廚房裏說話的兩個人聽見這聲喊止住了話頭。

  紀恬深從咖啡機裏倒出一杯熱咖啡，很是平靜。

  元修說，“你也別傷心，主要是他那個時候血液逆流造成了腦缺氧，昏迷了幾個月能醒過來已經是奇跡，至於記憶，現在不著急，重要的是讓他身體趕緊恢複到正常人的狀態。”

  紀恬深倒好咖啡，放在了托盤上，端起托盤，朝元修笑了笑，“我一點也不傷心，我很高興。元修，隻要他能活著，我怎麽樣都可以。哪怕他想不起我們以前的事，我也可以重新跟他培養感情。”

  元修沒有想到紀恬深這麽看的開，欣慰地點了點頭。

  ……

  用過晚飯，在客廳時逗留了一會兒，元修與紀恬深一起扶著陸韶城回了臥室，待他坐好，元修就說，“我下去了，恬深，有什麽事你不行的，再喊我。”

  紀恬深點點頭，“嗯！”

  可是陸韶城有問題了，伸手喊了一聲，“你就這麽走了？”

  元修聳聳肩，“你老婆來了，我還在這兒幹什麽？”

  陸韶城噎了一下，元修趕緊走掉了。

  臥室裏一時間隻剩下他和紀恬深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紀恬深率先朝他露出一個甜笑，“你是現在洗漱，還是過一會兒呢？”

  陸韶城的嗓子像被什麽堵住，說不出話。

  相信她是他的老婆是一回事，可跟她這麽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看情況今晚她還要睡在這兒，他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了。

  他伸手夠到旁邊的助行拐杖，借助拐杖的力量站了起來。

  紀恬深趕緊扶了他的一隻手臂，兩人就這麽走到了衛生間門口，他看著她，淡聲說，“這些基本的我自己可以。”

  “噢。”

  他進入衛生間，砰地一下把門關上了。

  紀恬深站在門外，有些落寞。

  原來麵對失憶的愛人，是這種感覺。

  心裏有一腔的柔情，訴不盡的思念，卻不能肆意的表達，還要忍受他像陌生人一樣的目光。

  真是蒼天饒過誰。

  當初她失憶讓他受的罪，現在全都回來了。

  紀恬深靠牆站著等他，又在心裏鼓勵自己，不怕，她還是幸運的，至少現在他們之間沒有別的人插足，她還是他的妻子，他們還有熠辰，等過段時間把熠辰接過來，他們一家三口應該很快就能熟悉起來。

  過了有十幾分鍾，衛間的門開了，陸韶城頎長的身影出現，他俊眉蹙著，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整個人看起來既冷淡又嚴峻。

  紀恬深伸手要扶他。

  他說“不用”。

  然而事實是，他在裏麵站了十幾分鍾，肌肉還沒有恢複的雙腿已經有些撐不住沉重的身體，往前邁了一步，身體突然一歪！

  紀恬深眼睛大睜，馬上撲到他懷裏，用自己的身子接住了他，抱緊了他。

  一時之間，臥室內靜悄悄的。

  陸韶城呆了，感覺著女孩兒柔軟的懷抱，甚至能聽見她的心跳，他的心竟然也有一絲混亂的跡像。

  他沉了口氣，撫住她的肩膀，借用了一些她的力量，讓自己站好，“麻煩你扶我到床邊。”

  紀恬深點點頭，小心地攙著他到了床邊，又馬上蹲下身去為他脫鞋。

  陸韶城的腳縮了一下，被她按住，隻能被迫接受這項服務。

  隨後，她轉身去衣櫃裏拿了睡衣，動作竟然是那樣熟練，她甚至沒有尋找，直接就從一排衣服裏取出了他的睡衣。

  果真是來過的。

  紀恬深把衣服放到床上，跪在床邊說，“我幫你脫衣服。”

  陸韶城趕緊抬起手臂，拒絕她的靠近，“這個我可以自己來，要不你也去洗漱一下。”

  紀恬深聽到這話，嘴唇輕咬，他這是邀請她一起睡嗎？

  她趕緊點頭，下床去了衛生間。

  紀恬深洗漱好回到臥室，陸韶城已經自己把睡衣換上了，隻不過他額頭上布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呼吸也有些發沉，顯然廢了不少體力。

  紀恬深有些心疼，他原來擁有那麽健康的體魄，現在日常生活都無法完全自理，她一定要幫他複健！

  紀恬深把他換下的衣服收起來，見他坐在被子裏，她脫了鞋跪了上去，掀開被子就要往裏鑽。

  陸韶城俊眉擰起，“你要在這兒睡？”

  紀恬深點頭，“對呀，以前我們都是一起睡的。”

  陸韶城眸子斂著，“我明白，但是現我對你沒有那種記憶，要不，你去客房吧。”

  紀恬深一聽他要趕她，馬上鑽進被窩，一副賴定的模樣，“我不要睡客房。”

  “是這樣的，我，我這個人有職業病，晚上的時候睡覺很輕，如果你半夜打滾或翻身碰到我，我怕我會傷到你。”

  紀恬深不理會，還得寸近尺地靠在了他手臂上，輕聲說，“你那種毛病早就好了，再說，你現在有力氣傷我嗎？”

  陸韶城：“……”

  他無法反駁，紀恬深心情大好，抬起頭來看著他的俊容，軟聲說，“你慢慢的就會習慣我的，就因為你失憶把我忘了我們才更要在一起，這樣你才能更快的想起我。”

  陸韶城看著她，大腦變得有些遲鈍，他們倆現在的姿態，也太親近了，可是他，他好像沒有產生什麽排斥和討厭的感覺。

  想起她白天哭的那個模樣，她真的是他的妻子，他沒再說什麽，默許了她的做法。

  紀恬深凝視著他，一雙星眸大大地睜著，隨時會發癡的模樣，喃聲說，“韶城，你想聽我們之間的事嗎？我講給你聽。”

  元修給他講過，不過那是旁觀者的敘述。

  他見她滿眼的癡色，也不忍拒絕，反正現在是睡不著，他點了點頭，“可以。”

  紀恬空換了舒服的姿式趴在枕頭上，看著他的俊顏，開始講以前的事情，陸韶城做聆聽狀，很快他的臉上就開始產生各種意外震驚與懷疑的神色。

  她講的比元修講的要……勁爆的多。

  他竟然在跟她第三次見麵的時候就吻了她，還吻了好幾次，並很快就把她帶到下榻的酒店同住，兩個人做了很多讓人臉紅心跳的事……

  那種人設崩塌之感，連當事人都不願意麵對。

  他是那樣的嗎？

  但他又感覺得到，她沒有說謊，從她的語氣和表情裏可以看得出來，她隻是在如實地表述。

  不知過了多久，陸韶城正聽的入神時，耳邊溫軟的女聲突然沒了。

  陸韶城頭轉頭，見紀恬深趴在枕頭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