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紀恬深被身邊悉悉率率的響動弄醒，抬了抬眼皮，見兒子正仰躺在她旁邊玩耍，感覺到身後有一具溫熱的身體，他還沒有醒。

  紀恬深頭疼的厲害，趁兒子沒發現自己醒來，她馬上又闔了眼睛。

  再睡會兒。

  “嘿嘿，麻麻～”陸熠辰一個翻滾爬了起來，跪在床上，手扒著紀恬深的身子，他已經發現媽媽醒了。

  紀恬深一陣無力，不得不睜開眼睛。

  陸韶城也醒了，看到眼前兒子可愛的臉蛋，他笑了笑，“早。”

  “霸霸！”陸熠唇嘻笑著喚。

  陸韶城以朝陸熠辰作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聲說，“媽媽累了，熠辰不要吵，讓媽媽再睡一會兒。”

  陸熠辰哼哼一聲，似乎不太明白。

  陸韶城耐心解釋，“媽媽昨天玩的太晚了。”

  陸熠辰眨巴著大眼睛，吐出一個似是“wan”的音節，嘿嘿笑了。

  紀恬深蹙了蹙眉，垂眼瞧著橫在自己腰上的大手，啪地拍了一下。

  陸韶城身子抬起一些，探著頭瞧她，看似一本正經的臉，說出的話卻是帶了戲謔與得意，“怎麽，我說錯了？”

  她平躺了身體，瞪著他，“再也不相信你了，說話一點都不算數！”

  陸韶城趕緊問，“怎麽說話不算數了？”那樣子，竟然很是無辜。

  紀恬深看了一眼懵懂的兒子，氣鼓鼓道：“當著兒子的麵，我不說你，以後休想得逞。”

  陸韶城表情更是認真了，耐心地解釋，“深深，我說話一向算數，昨晚不就是一次嗎？”

  雖然兒子小，但當著兒子的麵他這麽說，紀恬深還是覺得臉紅，捶了他一下，“你再敢說是一次？”

  他看著她嬌嗔生氣的模樣，禁不住笑了一聲，俯下身朝她臉上猛親了一口，“一次一次又一次，不就是一次。”

  紀恬深開了眼界被氣到無語的模樣，伸手將他的俊臉推遠，賭氣翻了個身，“我要睡，你看著兒子！”

  他好脾氣地應聲，起身下床，“好，我帶熠辰出去吃早飯，你養足精神，晚上我們再玩。”

  紀恬深剛閉上的眼睛，又睜了開，想想還是算了，這個男人一到這種時候就特別無賴，根本鬥不過，她用被子蒙住了頭。

  紀恬深睡到九點才起床，洗漱完換了件黑色的裙子，頭發束成了馬尾，簡單地吃了些早餐，把陸熠辰交給羅伯特看護，便同陸韶城一起驅車趕往墓園。

  雖然秦國安去世的事情紀恬深在心理上已經接受，可是真正站在他老人家的墓碑前，想到原本那麽爽朗和藹又堅毅威嚴的老人，如今隻能躺在冰冷的墓穴裏，她的眼淚禁不住掉了下來。

  陸韶城將她攬到身畔，溫聲說，“他走的很安詳，沒受什麽罪，不要難過。”

  紀恬深拭了拭淚，把鮮花放到了墓碑前，低聲說，“那個時候你在紐約，國內網絡上都是我們的新聞，如果不是秦爺爺，我不一定穩得住，撐得住。也是他，第一次讓我真正的了解到，你那個時候做的事情是多麽地危險，又是多麽地偉大，更加堅定了，我追隨你腳步的決心。沒有秦爺爺，或許，我根本通不過你的考驗，也就不會有現在能跟你在一起的幸運。”

  陸韶城蹙眉，聽她這麽放低自己，他不太高興，糾正說，“我從來沒有考驗過你，我一直在考驗自己。”

  紀恬深站了起來，望著他英俊的臉龐，不管是考驗誰，現在都不重要了。她望著這一片墓地，可惜，她就帶了一束花，她隻好雙手合十，對著這一片墓地下的英雄們，鞠了一躬。

  “他們都是你認識的嗎？”

  陸韶城點了點頭，“差不多吧，大部分我都是知道的，還有一些是跟我一起工作過的。”

  紀恬深聽了，心內不禁慶幸，她的韶城，最終安全地退了下來。

  她忽然注意到有幾個不一樣的墓碑，不禁走了過去，瞧著，“為什麽有的人墓碑上有紅色的字？”

  陸韶城走到她身後，瞅著她麵對著的那個墓碑，一些往事掠上心頭，他的臉色黯淡下去，雙手握著她的肩膀說，“是少數身份信息不幸暴露的同誌。為了他們的安全，隻得讓他們‘死’去。”

  紀恬深抿了抿唇，眼睛慢慢抬起，扭頭看著他，“他們是……”

  陸韶城垂了一下眼，默認。這幾位同誌臥底任務完成後，尚還在世，隻不過這輩子都隻能遠走他鄉，隱姓埋名地生活。

  紀恬深輕咬了嘴唇，如果在這個世界上，連真正的身份和姓名都不能擁有，離開熟悉的家鄉，離開所有的親朋好友，獨自一人在一個沒人知道的角落生活，該是多麽地孤獨？看著別人家人團圓，事業有成，又該是多麽地意難平？該怎麽忍受下去呢？

  紀恬深俯身抱住了陸韶城，又是慶幸，還好，還好他沒有到那一步。

  她心裏，對這些緝毒警察們的敬意更重了。

  陸韶城見她難過，心裏有些不舒服，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他不應該對她說這麽多。

  “這位佟言同誌是女性嗎？”紀恬深不禁問。

  陸韶城的眸光定格在了佟言的墓碑上，沉默了一會兒。

  紀恬深見他麵色緊繃，湛黑的眸子中似有難以名狀的情緒湧動，她不禁又說，“她不會是跟你一起工作過的吧？”

  陸韶城暗自穩定了一下情況，簡單地說，“有過一次合作。”

  “她還活著？”

  陸韶城無奈地瞧著她，溫聲說，“我有紀律，不能說。”

  既然這樣，紀恬深也不好再問，點了點頭，不過，她將自己頭上戴的一枚發卡摘了下來，輕輕放在了佟言的墓碑上。

  希望佟言小姐，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能夠平平安安的。

  又呆了一會兒，陸韶城攜著紀恬深並肩離開了墓園。

  一雙高跟鞋輕輕停在了佟言的墓碑前。

  她看著冰冷的墓碑，美麗的臉蛋上是不能釋然的憤怒，她伸手捏起了那枚發卡，伸到陽光下，凜眸盯著。

  想到剛才那一男一女，攜手而來，又相依離去。

  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樣子。

  她冷哼一聲，將漂亮的發卡擲在了地上，踩過去，轉身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