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韶城沉默地點頭。

  陸江見陸韶城一臉沉鬱的樣子，笑了笑說，“二叔，要不要趁著小嬸嬸睡著，你也跟葉醫生聊聊？”

  陸韶城凜了他一眼，“不必了。”

  “我在旁邊守著呢，你怕什麽？”陸江隻當他還記著鍾舟的教訓。

  “我已經好了。”他語氣中不無霸道。

  陸江朝葉真聳了聳了肩。

  葉真打量著陸韶城，以一個心理醫生的專業敏銳，從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感覺到，他的深沉複雜，就像一鍋臨近沸點的水，隨時都有沸騰的跡象，奇怪的他的目光裏又有一種堅韌，如磐石一般不可轉移。

  當然，葉真不了解陸韶城的底細，如果知道他做過多年的臥底警察，曾擁有過多個身份，偽裝成不同的人潛伏在犯罪組織內。如果她知道了，也就不會奇怪了。這是做過臥底警察的人，通常都會遺留的症狀，焦慮，抑鬱，認知混淆，負罪心理。

  葉真隻知道，這兩次他們過來，陸韶城看向紀恬深的時候，整個人都會鬆馳下來，看來他是找到了一個能治愈他的人。

  葉真打趣道：“小陸先生，陸先生有太太在身邊，你就不用擔心他了。”

  紀恬深醒來之後，他們告別葉真離開了醫院，到了門口，陸韶城就把陸江手裏的車鑰匙抓過，“你自己回去吧。”

  陸江一愣，“我們不是一起來的嗎？”

  “葉醫生說了，要讓你小嬸嬸的心情及時調節過來。”

  陸江挑眉，“這跟把我攆走有什麽關係？”

  陸韶城麵色冷峻，“你在這兒，我怎麽哄她？”

  陸江愣了一下，突然地笑了，還有些迷糊的紀恬深呆呆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陸江咂了一聲，“二叔我又不是沒見你怎麽哄過……”

  他突然不耐煩了，“你到底走不走？”

  陸江認慫，趕緊跳下了台階，“我走，我走還不行嗎？”

  陸江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離開了，紀恬深回過神來，有些無語地瞧著陸韶城，“你怎麽把小江趕走了？他陪了這麽久，總要一起吃飯的啊。回去頤園，他跟薇薇又不對付大眼瞪小眼。”

  陸韶城幫她將圍脖往上拉了拉，“他太吵了。”

  說完，他抱起她上了車。

  係上安全帶，紀恬深靠了座椅上，想起方才催眠的情形，她喃喃說，“韶城，你說人死了之後還會存在嗎？”

  陸韶城握著方向盤。

  他從不信這個。

  隻是現在，他到寧願會有鬼神之事。

  他看了她一眼說，“會的，聽說會變成星星在天上看著還在世間的親人。”

  紀恬深點頭，她覺得也是，她自責地說，“如果那個時候我能認出爸爸就好了，他一定很失望吧。”

  陸韶城溫聲說，“不怪你，是我應該及時把我們的事情告訴爸爸。他也不會怪你的，他那麽喜歡你，每天回到家，他張口閉口都是問你，他怎麽舍得怪你？”

  紀恬深聽到這話，心裏好受許多，坐正一些身子，看著他，“真的嗎？”

  陸韶城含笑說：“當然。你不知道，我們在一起的那天，他知道後高興的一個晚上沒有睡著。夜裏敲了我三次門，弄得我一夜也沒有睡好。”

  想起那天，紀恬深笑了一聲，又是羞澀，臉上泛出一抹紅暈，“不會是你告訴他的吧？這種事，你還要專門匯報嗎？”

  “當然不是，我怎麽會把這樣的事也告訴他老人家。是田嫂猜到的。”

  紀恬深捂了捂臉，本以為那天掩飾的挺好，沒想到早被田嫂識破了。還沒結婚就在男方的家裏睡在了一起，還被保姆和未來爸爸全知道了。

  紀恬深吐了口氣，幽怨中又帶了點甜蜜，嗔道：“都怪你。”

  陸韶城愣了一下，扭頭看著她羞嗔的樣子，提醒道：“深深，是你主動的。”

  “你不要說了。”想起那天晚上，紀恬深現在都覺得不可思議，她還自己把衣服的帶子扯了下去，跟他講了一堆道理，最後把他撲倒在床主動送吻……也不知道他當時心裏什麽想法，會不會覺得她太不矜持了。他記得他知道田念念強上了秦鈺明顯表現出不喜歡那種，還讓她不要跟念念學。結果呢，念念是喝了醉把秦鈺拿下的，她滴酒未沾完全清醒的狀態下攻略了陸韶城。

  紀恬深突然湊了過去，一雙星眸瞅著陸韶城線條流暢的側臉，“你當時有沒有覺得我是很隨便的女生？”

  陸韶城冷不丁聽她這麽說，蹙了一下眉，然後一臉正經地說，“隻對一個人的隨便叫專一。”

  紀恬深一隻手搭在了他手臂上，雙頰泛著紅暈，凝眸看他，目光之中是熱忱與崇拜，這種模樣煞是惹他心動。他空出一隻手捏了捏她的臉，輕聲說，“你這幾天胃口好轉了，今天我請你吃飯吧？”

  紀恬深雞啄米地點頭，“好啊，你要帶我吃什麽？”

  陸韶城看著漸暗的天色，“燭光晚餐怎麽樣？”

  紀恬深臉上笑意更濃，“好呀～”

  他已經開始在心裏思索地點，“去火烈鳥餐廳吧。”

  紀恬深眼睛亮起，那可是商都有名的高空觀景餐廳，不過靠窗的位置是很難訂到的，還得提前預約。

  陸韶城看出她的顧慮，低聲說，“交給我，你就負責吃。”

  很快他們就到了火烈鳥餐廳，下車前，陸韶城打了一個電話。待他們停好車進入餐廳到了前台，詢問之下，果真沒有位置，更別提靠窗的，但服務台的人已經知道他是Kenland，微笑著請進，告訴他們，已經跟一位預約的顧客溝通好，把那個位子讓給他們。

  到達靠窗的位置，夜幕已經降臨，點完餐，菜一道一道地上來，紀恬深看著燈火輝煌的城市，又看著為她布菜的陸韶城，一隻手撫在了肚子上，這一刻，感覺幸福是如此的真實。

  見他倒了紅酒，紀恬深瞅著自己的熱飲，舔了舔嘴唇，眯起眼睛說，“燭光晚餐，到底還是跟紅酒更配，老公，能不能給我一點兒？”

  陸韶城果斷拒絕，“你喝熱飲，孕婦不能喝酒。”

  “紅酒也不可以嗎？”

  “不可以。”

  “就一小口。”

  “不可以。”

  “一小小小小口。”

  “不可以。”

  “小氣，我隻不過是突然饞那個味道而已，都是你引誘我。”紀恬深嘀咕著，泄了勁，老老實實端起熱飲喝了一口，提起筷子往嘴裏送了一塊魚肉。陸韶城看著她，端起酒杯啜了一口，忽然地站了起來，隔著桌子握俯過身來，紀恬深隻感覺雙肩一緊，他已經低下頭，用剛剛喝過紅酒的嘴唇，堵住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