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嗎小江？”

  “是啊。”

  這一開口，父子二人對望著，反而更增添了距離。

  陸江甚至想起幾天前在紐約，他帶著小嬸嬸去墓地看他們，回來的時候還向小嬸嬸說，他的爸爸在他的心裏麵是一個很高大很結實像一座山一樣的男人……可是他的爸爸竟然是一個癮君子。

  此刻，陸江望著陸韶京，又是看了一眼陸韶京身邊的女人，這當然不是他的媽媽。

  女人優雅一笑，朝陸江伸出手，“你好小江，我是Jessica，紀思漫。”

  陸江本對這個女人無感，隻是聽到這個“紀”的姓氏，不由得多看她一眼，從她眉眼之間尋找著什麽痕跡。

  他傾向陸韶城那邊，小聲問，“這個紀跟小嬸嬸的紀，是一個紀嗎？”

  陸韶城溫漠一笑，眼神默認。

  陸江俊眉微擰，“二叔，這是怎麽回事？”

  “隻是湊巧。”

  陸江可不相信。

  陸韶京見兒子與陸韶城咬耳朵，臉色微沉，“小江，你跟你二叔的關係，看起來很好啊。”

  陸江站直身子，“因為他是我二叔……”他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陸韶京，他還叫不出爸爸這兩個字，一時尷尬。

  這時，一道嫩綠色的身影閃了過來，輕快地喚著，“爹地！媽咪！”

  紀思漫與陸韶京臉上都現出笑容，隻見那穿著綠色裙子的女孩兒挽了紀思漫的手臂，一張臉蛋白白淨淨的，看起來就是一個長在象牙塔裏的單純妹子。女孩撒嬌地問，“你們倆怎麽把我丟下？我找了一圈了。”說完，抬起頭，看到眼前的兩個英俊男人，她微微一怔，眼底流過一抹光簇，臉上現出靦腆，“這是……”

  陸韶京溫聲介紹，“薇薇，這位是你的叔叔陸韶城，這位是你的弟弟陸江。”

  孟薇薇眼裏更是閃過訝異，目光在陸韶城與陸江叔侄二人臉上流連，微笑著伸手，脆生生地開口，“陸叔叔好～”

  陸韶城的眉幾不可微地擰了一下。

  陸江摸了摸鼻子，知道二叔內傷，伸手將孟薇薇的手握住，“你好啊薇薇……姐。”什麽時候多了一個姐姐？看著長的也不像陸家的人。

  紀思漫似是看出陸江心理，微笑著解釋，“薇薇是我和前夫的女兒，比你大一歲。”

  陸江點了點頭。

  宴會結束，陸韶城陸江與陸韶京一家三口，真諷刺，他們一家三口，道別再見。

  上了車，陸江坐了副駕駛，在孟薇薇麵前時的瀟灑倜儻，風趣幽默瞬間斂去，胳膊抵著車窗，沉寂地說，“二叔，辛苦你開車吧。”

  陸韶城已經坐上駕駛，發動引擎，看了陸江一眼，“你還好嗎？”

  陸江不說話。

  他當然不好。

  汽車在夜色之中疾行，過了一個紅綠燈，陸江抬眼看看陸韶城，低聲問，“他看你的眼神，不像大哥看著弟弟，你們是不是有什麽矛盾？你要卸任集團董事長和總裁的職位，是不是他接任？”

  “是的。”

  陸江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為什麽？他一來就要把這一切給他！他離開家十幾年又不是去做了什麽偉大的事情，他是拋妻棄子拋棄了家人離開的！他還害死我媽！”

  陸韶城溫聲說，“小江，冷靜。”

  陸江怎麽可能冷靜的下來！

  “那個Jessica紀思漫……”

  “是深深的姑姑，多年前因為婚事跟家裏鬧翻離家出走。”

  陸江的腦袋飛快地轉著，一手揉著眉心，忽而的眸光凝聚，“二叔，是不是他們威脅你了？”

  陸韶城嗬地笑了一聲，“別瞎猜。”

  “可是我不想讓你離開公司！也不想陸韶京一回來就馬上把位置給他啊！萬一他有問題呢？”

  陸韶城看了陸江一眼，也有沒有什麽特別的情緒，如同在辦公室裏開會那般沉穩淡然，“你已經是成年人，所有的事情由你自己判斷，我不會給你任何心理暗示。”

  深夜，陸韶城來到了醫院，紀恬深已經睡著了，坐在旁邊椅子上耷拉著腦袋打盹兒的鍾舟聽見動靜打了一個寒顫清醒過來，見是陸韶城，他馬上站了起來，小聲地笑著說，“陸總，我陪太太看電視，又給她讀報紙，終於讓她睡著，我可是盡職盡責了。”

  陸韶城拍了拍鍾舟的肩膀，“去你的辦公室，我有話跟你講。”

  鍾舟見陸韶城的神情有些不同尋常，困意又去了三分，馬上帶著陸韶城回辦公室。

  二人坐定，陸韶城掏出煙來，按著打火機點著了，夾在指尖，吸了一口，晦暗不明的眸子睨著鍾舟，問道：“我們認識多久了？”

  鍾舟微怔，他知道陸韶城不是一個隨便閑聊的人，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四年了，那時候我還在紐約醫學中心的研究所跟著導師天天泡實驗室。”

  陸韶城點頭，抽了一口煙，低沉說，“老爺子的事情你在醫院也是知道的，鍾舟，我要你為我的太太做心理治療。”

  鍾舟一時坐正了身子，嚴肅起來，“您的意思是……”

  他緩緩吐著白霧，顯得格外深沉，“不是普通意義的心理輔助，我要你為她做心理催眠，我要從她的身上找到一些線索，你負責讓她把那些遺忘的，或者是不願意記起的片斷，挖掘出來……”

  鍾舟看著他，有些不懂他的意思，“您也覺得那一晚真是太太闖進了病房害死了老爺子？”

  “不，我隻是要知道真相。這件事情，她已經知道了，必須盡快開始。否則，她的心裏也會一直抑鬱，對她現在的身體更是沒有好處……”

  兩個人談了一會兒， 鍾舟應下了這個工作，隻不過陸韶城提了一個要求，紀恬深的治療過，他要全程旁觀。

  鍾舟以為談話隻有這些的時候，他將煙蒂撚滅在旁，命令道：“把醫院裏科室主任以上的人，包括院長，都召集一下，我要開會。”

  鍾舟點了點頭。

  他眉頭一蹙，“還不去？”

  鍾舟看看牆上的鍾表，“現在？”都過了十二點了。

  “對！我要把出事那天在崗的被清走的人，從保潔到主任醫師全都召回來，隻有讓他們回來，我才能找到破綻。但這件事情，對下麵的人，要絕對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