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九節 紅臉白臉
作者:要離刺荊軻      更新:2020-03-20 22:03      字數:2407
  我要做門閥最新章節

  衛伉傻傻的看著劉進拂袖而去,滿臉的不可思議。

  這劉進,怎麽變化這麽大?

  連表叔的麵子也不肯給了!!!

  豈有此理!

  “都怪那張子重!”衛伉不敢怨恨劉進,隻好把氣撒到那個侍中官身上。

  在他想來,那個侍中官,就是奸臣,就是賊子!

  不過半年時間,便離間天家骨肉,令太子和長孫都開始疏遠他。

  “最好將來不要落在我手上!”衛伉恨恨的想著。

  然後他回過頭去,看著韓說,結果發現韓說臉上滿滿的都是陰鬱。

  “果然,衛家的人靠不住啊!”韓說此時內心,滿滿的都是鬱悶和絕望!

  好好的謀劃,被麵前這個蠢貨給搞砸了!

  他現在甚至不知道該怎麽收場了。

  “早知如此,我便不該找這個家夥……”韓說現在後悔的都想要自殺了。

  這豬隊友,實在是太坑太坑了。

  還好,他沒把寶全押在這個蠢貨身上,不然,這次可就真的是虧大了!

  …………………………

  建章宮內,張越凝神看著自己麵前的這四個人。

  範明友從湟中義從各部裏,選出來的四位茲候稽穀姑的嗣子候選。

  漢室列侯嗣位,有著嚴格的製度與法律。

  其中最關鍵的兩個,叫‘嫡子承國’和‘有罪者除’。

  嫡子承國,就是隻有嫡子享有列侯以上貴族的封國、爵位繼承權。

  而庶子則不享有嫡子的權力。

  一旦某個列侯失去了他的嫡子,那麽其死後,其封國就注定廢黜。

  至於‘有罪者除’,就是字麵意思理解的那樣。

  某位列侯,若在世時被定為有罪,且受到了懲罰,那麽即使他有嫡子,也不能繼承封國爵位,而是依照置後律,進行遞減。

  茲候稽穀姑失國,就是屬於前者。

  他死前沒有嫡子,故而依律,其庶子統統不享有繼承權。

  茲候國因而除為縣。

  所以,這四個候選者,皆是稽穀姑的庶子之後。

  隻是……

  張越拿著手裏的小冊子,挨個的打量著自己麵前的這四個‘候選者’,眉毛有些皺起來。

  他看向一旁的範明友問道:“範校尉,敢問校尉是用何標準為稽公選的嗣子候選?”

  範明友聞言,道:“末將乃是按照《置後律》篩選的……”

  “但茲候不適用置後律!”張越抬手打斷範明友的話,放下手裏的小冊子道:“諸嗣子如此模樣,本官實難向陛下交代……”

  他掃視著自己麵前那四位年輕人。

  他們都很年輕,也都穿著漢家貴族標準的絳色常服,頭戴著爵弁冠,腰係長劍,看上去似模似樣。

  但……

  他們的發鬢,卻明顯有著胡人的風格。

  都不用看,就知道,這些家夥曾經髡頭或者辮發。

  這是為了適應遠離漢家文明的放牧生活。

  在長安嵩街大鴻臚衙門的蠻夷邸,類似他們這樣不倫不類的屬國使者和貴族,多如牛毛。

  張越就見過許多個。

  但他現在卻是不依不饒,抓住這四人在發型上的問題,對範明友道:“中國自古衣冠博帶,若國家列侯作蠻夷打扮,心無聖賢之教,不知詩書禮樂,國家顏麵何存?”

  範明友趕忙道:“諸孺子久在湟水,不識教化,情有可原,還望侍中海涵!”

  “海涵?”張越冷笑著:“陛下追思功臣,詔複茲候家,然而選出來的嗣子,卻是髡頭、辮發,作夷狄狀,陛下何安?稽公九泉之下,何以瞑目?”

  “國家恩詔,便是立之以賢!”

  “如今,無賢之子,本官情願去稽公旁支之中,擇一良家子以嗣之!”

  張越與範明友的對話,根本就沒有打算隱瞞,而是公開在那四位候選者麵前議論。

  這聽到這四人,戰戰兢兢,瑟瑟發抖。

  連忙紛紛拜道:“小子等死罪!死罪!還望侍中恕罪……”

  然後就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向張越表演自己‘熟知中國禮樂詩書’的模樣。

  甚至,還有人背誦起了《詩》《尚書》的篇章。

  不過,那明顯是臨時死記硬背的,甚至背錯了不少地方。

  還好範明友在旁打著圓場,幫忙解釋和求情。

  張越聽著,冷哼一聲,道:“中國嗣後,以明禮第一,知書第二……”

  “本官也非冷漠無情之人……”

  “便看在範校尉麵子上,給爾等一個機會……”

  “十日之後,本官再來考核爾等……”

  “若還是如今這般,休怪本官不留情麵!”

  那四位候選者聽著,紛紛拜道:“諾!謹遵侍中之命……”

  打發走這四人,張越和範明友忽然相視一笑。

  “以侍中公之見,這四人之中,誰更合適?”範明友問道。

  “誰最聽話,就誰合適!”張越輕笑著道:“吾曾與明友說過,湟中義從,必須改土歸流……”

  “而茲候稽穀姑之後,在月氏諸部中,有著強大號召力!”

  “這樣的人,必須聽話、懂事,心慕中國,願意為化夷為夏效死!”

  範明友聽著,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稽穀姑可是末代小月氏王子,在崇拜血統的小月氏各部裏,有著難以想象的號召力。

  即使如今,在湟水放牧的月氏各部,沒有過去那般迷信月氏王庭血脈的高貴。

  但這也依然是一張非常好的牌!

  特別是對張越來說,這張牌不僅僅可以用在當下,說不定還能在未來起作用。

  貴霜的大和尚們,說不定也認其王庭血脈!

  隻有有人買賬,那將來漢軍遠征中亞,就有了名號。

  興滅國,繼絕世,這可是諸夏民族的傳統美德!

  範明友卻沒有想那麽遠,也想不到這麽遠,他看著張越,忽然問道:“侍中公打算選何人來教授這四位嗣子?”

  張越聽著咧嘴笑道:“此事,我打算去求長孫殿下,請殿下為這四位君子,於穀梁諸生中擇一鴻儒督導……”

  “穀梁?”範明友滿眼不解。

  “然!”張越卻是目光灼灼的看向遠方。

  論起洗腦能力,諸子百家無有能過儒家的。

  而儒家內部,又以穀梁和思孟為最。

  而對現在的小月氏各部來說,穀梁是最合適他們的學問了。

  也是最容易被他們接受和認可的思想。

  畢竟,公羊思想太先進,也太激進了。

  連漢室的地主都覺得不舒服。

  就更不提那些奴隸製的部族首領。

  這叫物盡其用!

  隻是……穀梁的學者們,對於夷狄的態度,那是有多遠就能跑多遠。

  所以,隻能讓劉進去做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