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一節 小麥豐收
作者:要離刺荊軻      更新:2020-03-20 22:02      字數:4488
  我要做門閥最新章節

  夜深人靜,窗外的星光落在窗台上,猶如白霜一般。

  夏末的關中夜晚,氣溫已經變得很涼爽了。

  張越輕輕關上窗門,然後吹熄了油燈,坐到床榻上。

  “夏侯始昌……”他沉沉的歎了一口氣。

  回溯的史料之中,有關這位夏侯老先生的記載和記錄,少的有些可憐。

  現在張越隻知道,他有一個侄子名曰夏侯勝,後來被昭帝征辟為博士太學祭酒領光祿大夫,接了亡故的董越的班,為太學的實際主持人。

  昭帝駕崩後,霍光和群臣迎立了昌邑王劉賀。

  托後世那次在江西的考古大發現的福,後世人差不多都知道了,這位逗逼的光輝履曆和作死技能。

  但很少有人知道,為霍光提供廢劉賀的理論的人,就是這位時任博士、祭酒、光祿大夫,公羊學派的領頭人。

  至於這位夏侯始昌先生,或許是因為在長安活躍的時間比較少。

  所以相關記載很少。

  倒是,張越打聽了一番,得知了許多更詳細的信息。

  這位夏侯始昌先生,乃是魯國東平人,生於先帝前元年間,今年大約六十七歲左右。

  其實在一開始,夏侯先生根本不是儒生。

  恰恰相反,他是陰陽家出生的,換言之,他是由算命先生轉行的。

  不過這不奇怪,董仲舒寫的《春秋繁露》就是一部陰陽學說和儒學糅雜的典籍,不照樣被世人以為是經典嗎?

  況且,連法家的張湯,都能拿著《公羊春秋》找出春秋決獄的理論出來。

  陰陽學家轉職為儒生,也就不奇怪了。

  轉職成功後,這位夏侯始昌先生將畢生的精力,都用在研究讖諱思想之中。

  是董仲舒‘天人感應’理論的腦殘粉和最堅定不移的支持者。

  坊間就流傳著當年這位老先生準確的通過陰陽家經典《洪範五行傳》預言了柏梁台火災的傳奇故事。

  不過……

  想到這裏,張越的嘴角微微抽搐。

  在戰國的鄒衍時代,通過‘五德終始論’,陰陽學家確實闊過一段時間。

  但現在……

  “當世的陰陽學家們,還有什麽公信力嗎?”張越搖著頭,想起了一個廣泛流傳在長安城八卦黨之間的笑話。

  據說啊,當年,當今天子喜歡上了一個妹子,打算納為妃嬪。

  就琢磨著想選個好日子,討個吉利,於是召集長安城裏的陰陽學家們請教。

  結果,五行派說某日甚好,堪輿派則以為不行,建除派以為那個日子恐怕有些不吉利,叢辰派幹脆以為是大凶之兆,曆家則覺得大凶過了,可能會有些小凶,天人派則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站到五行派那邊鼓吹吉利,太一派幹脆就幫著搖旗呐喊,強烈建議選擇五行派的日子,認為是上上大吉!

  於是,各派爭論不休,當庭鬥毆,打的天昏地暗,鬼哭狼嚎……

  這個八卦在長安市井一度傳的沸沸揚揚。

  不過,當事人們,自然是決口否認,以為是無稽之談。

  張越也是在回溯的時候,偶然得知了此事,就將之記了下來。

  毋庸置疑,在當世陰陽家應該是涼了。

  論忽悠,他們不敵尋仙問道,號稱可以‘煉金’得長生的術士。

  論後台,更拚不過動輒就是安期生弟子、河上公傳人的神棍們。

  有識之士,早就和夏侯始昌一般轉職了。

  但也正因為如此,這位夏侯始昌先生才會讓張越如斯忌憚。

  因為……

  陰陽家的典籍和思想論述,張越全然不知。

  哪怕臨時惡補,利用空間固化一部分能找到的陰陽家論著,也是於事無補。

  空間能固化記憶,但不能強行破解。

  而陰陽家的論著,晦澀無比,更充滿了各種典故和暗指,縱然是古文學的教授在此,拿到一本當世的陰陽家論述,恐怕也要花費大半年功夫才能讀懂。

  更別提,據張越所知,這位夏侯始昌先生專修的乃是《洪範五行傳》。

  這本書乃是一代鴻儒,曾經的儒門精神領袖、尚書傳人,濟南人伏生所著。

  以《尚書》之中的洪範篇為引子,引入陰陽學家的視角,解讀宇宙五行變化與人的言行之間產生的微妙聯係,以及災害和君王言行之間的關係。

  以張越現在的文學造詣,看都看不懂,更不要說去找漏洞了。

  所以……

  “或許我應該低調一點,這段時間不要搞出什麽大新聞,聚集他人的注意力……”張越在心裏尋思著。

  對於夏侯始昌這樣級別的文壇巨頭,張越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他在公羊學派的地位,就是凱恩斯之於古典經濟學,以張越現在的聲望和名頭,若被他厭惡甚至隻是注意到了,表現出了敵意,都是大大的麻煩。

  特別不利於張越未來對公羊學派的滲透和影響。

  “可萬一若是……”張越托著腮幫子想道:“我也不能束手就擒,得拿出大殺器來作為底蘊,當做依憑!”

  那什麽樣的大殺器,才能在關鍵時刻一錘定音,扭轉局勢呢?

  張越沉下心神,在無數的信息和無數的文章之中檢索。

  終於,一篇文章浮現出來。

  細細閱讀,張越臉上的神色越發的鎮定起來。

  “有此文在手,今後無論是誰,企圖用什麽災厄說來與我為敵,都是死路一條!”張越讀著這些文字,心中終於有了底氣。

  哪怕夏侯始昌真要來為難他,張越也不怕了!

  心裏有了底氣,張越做起事來,也就有了自信。

  閉上眼睛,進入空間。

  經過這半個月的培育,空間的作物,現在已經是煥然一新。

  特別是麥田所在的區域,一片翠翠蔥蔥。

  空三代的麥苗已經進入抽穗期了。

  通過在它們的父係身上觀察、實驗和實踐的結果,張越知道,在抽穗期用玉果,最經濟、效果最好。

  所以,最近幾日他一直在密切關注著這些麥子的長勢。

  他在麥田之中來回巡視,最終確認了幾乎所有麥子都已經抽穗。

  於是,他就走到自己存放玉果的地方,將堆放在一個小木框裏的玉果們提起來,然後放在膝蓋上數了數。

  總數大約是一百三十來枚。

  這是他最近將從太學敲來的簡牘、張安世留下的那批文書,甚至打著‘檢查學業’的名義,從錄取的士子手裏搞來的數百卷書籍,統統喂給瑾瑜木後剩下來的成果(因為要催熟瑾瑜木,所以消耗了至少相當於此數量的玉果)。

  這些玉果都是品相和個頭較大的,拿在手裏,溫潤圓滑,好似珍寶。

  “應該差不多夠了……”張越在心裏想著,於是就提著這一筐玉果,走到麥田之中,然後在中間挖了個小土坑,隻留下大約五顆作為火種,餘下的全部倒進去,蓋上土坑。

  奇跡出現了!

  可能是因為張越一次埋入如此之多的玉果的緣故,也可能是空間的某種隱藏設置被激活了。

  總之,在這刹那,張越感覺整個空間似乎都顫動了起來。

  起初,這種感覺很微弱。

  但很快的,顫動感開始強烈起來。

  仿佛後世的按摩椅被啟動了一般,空間的大地仿佛起伏了幾次。

  猛然間,一聲輕吟傳入耳中,遠方的小山下的瑾瑜木們忽然之間綻放出五顏六色的光彩。

  然後,它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沒有玉果催熟的情況下生長了起來。

  而在張越根本沒有注意的地方,在那七株瑾瑜木之前,原本空無一物,一片混沌和虛無的地方,一小塊土地漸漸在虛空之中成型。

  更令人嘖嘖稱奇的是,這一小片土地的擴張速度非常快。

  幾乎隻是數秒之中,它就擴張了足足一百多步,成為一塊十來畝的土地。

  而且,這一小片土地,似乎與空間原先的土地還不同。

  仔細看就能發現,它的土質是由砂礫構成的,似乎是從某片荒漠之中漂移而來。

  而對這一切,張越一無所知。

  此刻,他正震驚於空間的變化,有些忐忑。

  好在,這種異變很快就結束了,總共也就持續了大約十餘秒,一切就都平複了下來。

  接著熟悉的三維圖像,出現在了張越眼簾之前。

  幾乎沒有思索,張越直接選擇了繼續強化麥子的根須能力和產量。

  選擇剛剛結束,須臾之間,整片麥田就猛然間仿佛進入了一個時光加速器。

  它們迅速的生長,抽穗、灌漿。

  莖稈不斷長高,然後葉片開始變粗,最終從青色變成金黃色。

  而麥穗則沉甸甸的垂下來。

  每一穗都無比飽滿,比張越在後世看到的那些高產麥子的麥穗還要大、還要沉,以至於壓得麥稈都有些彎曲。

  張越伸手在摘下一株麥穗,這一穗差不多有四五十粒飽滿的麥子,在手裏掂量了一下,張越感覺這一穗幾乎有二三十克的樣子!

  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不可思議的奇跡!

  哪怕是後世的高產麥種,恐怕也未必能有這樣的產量!

  如此說來,這種空三代麥子在空間的畝產,已經可以接近後世的麥種產量了!

  那可是動輒數百公斤每畝的產量啊!

  移栽到外界後,即使打一個對折,哪怕隻能保留三成的產量。

  隻要能穩定如此,大漢帝國的糧食產量就要起飛了!

  因為,這意味著,在西元前的漢室,小麥產量要超過晚清時代!

  張越興奮的不能自已,幾乎就要手舞足蹈的跳了起來。

  激動過後,張越立刻就開始了忙碌的收獲。

  足足花了大半夜的時間,一直忙到第二日淩晨,朝陽升起,張越才完成了收獲。

  這一次,他收獲的麥穗在空間中堆成了一個小山。

  張越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至少有兩三百石之多!

  已經足夠用來作為糧種,進行大規模推廣了!

  畢竟,關中人不喜歡種麥,這是事實。

  張越也不好強按牛頭喝水,對吧?

  所以今年冬天新豐願意種麥的農民,大約也就是租佃公田的那些無地貧民了這些人根本無法決定他們能種什麽?

  縣道一個命令,讓他們種麥,他們難道還敢改種粟米不成?

  當然張越也不會讓他們吃虧,會和他們約定,等到收獲之日,所有麥子全部由縣衙高價回收。

  價格嘛就和粟米一樣好了。

  這樣就不怕這些佃農會有怨言講道理,麥子產量比粟米高人人皆知,若麥子收購價格和粟米一樣,不會有農民拒絕這種好事!

  而新豐公田總數是七千來畝的樣子,大約用種七十石(漢代播種量,大約是每畝一升)。

  剩下的麥子,張越打算留下個三五十石,當做貢品,用來刷當今天子的好感。

  時不時的送一點進宮,牢牢抓住這位陛下的胃。

  這樣就不怕被人塞抹布了。

  至於餘下的一百多石,則可以交給那些願意種麥子的農戶和地主去播種。

  當然,同樣由新豐縣衙回購收獲的麥子。

  這樣的話應該會有農民、地主什麽的主動願意種冬小麥。

  實在不行,還可以玩攤派嘛。

  在今年冬天,將冬小麥的種植麵積擴大到一萬畝至兩萬畝,張越是有把握的。

  唯一的問題在於,若明年小麥豐收之後,那些百姓恐怕會拒絕按照約定的價格賣給縣衙……

  那這……正和張越心意。

  想到這裏,張越便站起來,推開房門。

  此刻,太陽已經升高,但院子裏還有些晨露沒有散去,時間差不多在辰時(早上八點左右)。

  張越走到縣衙的正廳,讓人去通知陳萬年、桑鈞、胡建等人來縣衙開會。

  他過兩天就要和劉進回一趟長安,順便可能會回一趟南陵。

  這新豐縣內的大小事務,都要安排下去。

  此外,公考招募的士子,也需要分配崗位和職務。

  本來單單是這個事情,換了一般人,哪怕隻是走走形式和程序也可能需要一個多月才能搞定。

  但奈何張越開掛了,在空間的固化功能的強化下,這十幾日的軍訓接觸和了解下來,他腦中對每一個公考招募士子的性格、特點和能力,都有概念和認知。

  有了這樣的認知,所謂知人善用、因人而異,就變成了可能。

  所以,早在昨天他回來後,他就已經製定好了分配計劃。

  精準的為每一個士子量身定製了一個合適的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