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重拾的生與死
作者:會說話的肘子      更新:2021-11-24 17:22      字數:3664
  慶一是熟悉慶塵聲音的。

  閆春米作為情報人員,還是當過密諜的人,不可能忘記自己頂頭上司的聲音。

  所以當慶塵用自己的聲音一開口,他們便立馬意識到,到底是誰在扮演周倉。

  之前,慶一其實也想過一個問題,既然先生都走了,為啥不能帶他一起走呢。

  在山坳裏的三天時間,眼看著狼群不散,所有人都可能死在這雪原上。

  他也會忍不住想,要是先生在就好了。

  現在慶一才明白,原來先生真的在。

  而且,此時此刻還用命幫他將所有追兵給引走了。

  慶一意識到,狼群、活死人、殺機,全都是衝著慶塵來的。

  但這世上有幾個人在麵對危險時,願意不拖累別人?

  恐怕大部分人都恨不得臨死前,拉幾個墊背的吧?

  慶立。

  慶塵。

  隨從們。

  出身財團的慶一平日裏所見的,都是單薄的親情,相互爭鬥的血緣。

  父親常年不怎麽回家,母親天天算計著錢財,亦或是為舅舅們爭取一些好處。

  家庭是一個人在麵對世界的第一個窗口,少年的慶一曾以為,爭鬥就是世界的全部了,所以他想讓自己有一些城府,參與影子之爭。

  而今天,慶一忽然感受到了不曾體會過的……溫暖。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願意為自己,坦然選擇死亡。

  慶一仿佛又回到了秋葉別院的那個傍晚,先生用溫暖的手掌撫過他頭頂。

  師兄弟們修行之後,歡聲笑語的回家。

  “先生。”

  慶一紅著眼眶就像一頭野馬似的朝著慶塵衝去。。

  可還沒跑兩步,卻被閆春米一把抱在懷裏,提著向北方疾行:“慶一,老板交代過讓我保護你,你現在過去了隻能幫倒忙。”

  慶一怒吼道:“你是他的下屬,為什麽不去救他?”

  數百頭野狼,還有未知的敵人,慶塵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活下來。

  閆春米一邊走一邊平靜說道:“這次……你我都沒資格插手。”

  此時,這位鷂隼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之處了。

  她知道‘周倉’的身份,她知道那是影子的人,因為來的路上影子就交代過,有什麽事可以與周倉配合。

  所以,慶塵扮演周倉,連她都不知情,那麽追殺慶塵的人又是怎麽知道的?

  慶氏有人出手了,這個人很可能是影子。

  在她看來,大概率是影子故意向某個勢力透露了信息,導致慶塵被追殺。

  隻是閆春米不太清楚,影子為什麽這麽做。

  但還有一個問題,如果影子對此也不知情,那麽這件事情就更加可怕了。

  如果這一切不是影子的安排,那就說明慶氏之內有一股更加強大的力量,在左右著這一切。

  對方甚至策反了影子身邊的人。

  這種情況下,閆春米想不出慶塵有任何活下來的可能,就算她去幫忙也不行。

  能操控數百頭野狼的人,最少也是A級。

  A級親至,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

  這也是閆春米在山坳裏一直隱藏著身份的原因,她更了解超凡者的世界,比其他人更了解這場危機的級別。

  慶一看著他與慶塵越來越遠,直至慶塵的背影終於消失在大雪中,漸漸絕望了。

  如果慶塵真的死在雪原上,秋葉別院的師兄弟們又知道他在場,卻什麽都沒做,恐怕會對他很失望吧。

  慶一想到再也見不到那位笑眯眯的先生了,突然感覺自己的心髒上,像是被人割了一刀,疼的喘不過氣來。

  宋嫋嫋忽然說道:“可我們總得做點什麽吧?”

  閆春米搖搖頭:“什麽都做不了,你們能做的就是按照他的意誌,繼續活下去……走吧。”

  ……

  ……

  喘息。

  雪原上狂奔時消耗的體力,要比想象中還大。

  慶塵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狼群,卻發現那些野狼分工極其明確,輪流破雪。

  隊伍最前麵的野狼將雪踩實,後麵的狼群便能更輕鬆一些,一旦最前麵的野狼疲憊了,後麵就會立刻有體力充沛的野狼遞補上來。

  狼群分成三隊齊頭並進,根本沒給慶塵一點生的希望。

  慶塵大概估算了一下狼群的速度,還有自己與狼群的距離。

  就算他現在用黑狙來殺狼,最多殺死89頭,就會被剩下的野狼追上來圍住。

  到時候還剩下112頭野狼,他一樣會死。

  這一刻,慶塵隻感覺自己腰間有兩股熱流在冬日裏驟然蒸騰。

  那是腎上腺素瘋狂分泌的感覺。

  生與死。

  這是慶塵許久不曾體會過的事情了,但這一刻,少年甚至有些亢奮。

  他不遺餘力的展開呼吸術,胸肺之中滾燙的熱氣從嘴中噴吐而出,所有意誌極盡所能的支配著身體。

  慶塵忽然深刻明白,自己為什麽在以德服人的神秘世界裏總感覺少點什麽了。

  騎士的意誌。

  生與死之間的意誌!

  騎士的精神是什麽?是當個好人嗎?是忠誠於自己的領主嗎?

  不,那是表世界西方權力階層對騎士的定義,不是慶塵所歸屬的騎士組織!

  騎士的精神,隻有不屈的意誌,以及落子無悔的勇氣。

  那是他們麵對生死時,所需要的一切。

  這讓他們哪怕還是普通人時,也一樣可以攀登上青山絕壁。

  慶塵忽然笑了起來。

  這久違的感覺,太親切了。

  他曾在神秘世界裏,將騎士所要麵對的未知,變成了一種確定性。

  而如今,他覺得如果自己這次能活下來,一定要踏踏實實去感受真正的生與死。

  師父李叔同曾說過,這是人世間所有捷徑裏,最遠的那一條路。

  走點彎路沒什麽,慶塵總能走回來。

  但如果這條路注定要在今天斷掉,那慶塵不希望自己是狼狽死去的。

  沒有狼狽死去的騎士。

  隻有力竭而亡。

  慶塵心中暢快極了。

  死亡,這是騎士最熟悉的東西。

  這時,慶塵身後一直綴著的內應忽然聽到了他的笑聲,心中有些驚疑不定。

  他下意識的向四周看去,看是否有人埋伏著。

  但是,雪原上空曠到寂寥,遠處的雪林像是一根根白色的針,紮在大地上。

  這裏,根本沒有任何人來支援前麵的那位慶塵督查。

  可下一秒。

  內應竟然看到慶塵不再往北逃去,反而直勾勾的轉身朝自己殺來。

  內應心中一驚。

  他想不明白,對方麵對如此浩浩蕩蕩的追殺,怎麽敢孤身一人反殺回來?!

  瘋了嗎?

  然而當內應看到慶塵的眼神,少年已經恢複了自己本來的容貌。

  就在這曠野上,那暴躁且瘋狂的眼神猶如禁忌之地腹地深處衝出來的野獸,要擇人而食。

  慶塵抬手舉槍。

  還未等慶塵瞄準,這名內應便已經做出了規避動作。

  可是,他馬上看清,慶塵手掌之中根本就沒有槍械,對方以食指和拇指比作手槍,也隻是為了試探自己的極限速度與實力級別!

  隻需要這一個規避動作,慶塵心中便已經清楚,這是B級基因戰士!

  難怪對方敢先於狼群追殺自己,難怪對方敢在山坳裏繼續當著內應!

  槍械對於這種級別的戰士來說,已經沒用。

  但是慶塵不僅沒有退縮,反倒神情更加凶猛!

  一瞬間的功夫雙方已經短兵相接。

  內應抽出匕首揮去,卻發現就在自己抬手的一瞬,少年驟然遠離,雙方就像是兩塊擁有斥力的磁鐵,根本沒有接觸便分開了。

  仿佛少年早就通過他衣服的褶皺,預知到了他的動作。

  而且最令他驚詫的是,根據情報資料,這位慶塵督查大概率是D級,小概率則是C級。

  但對方在這一瞬所爆發出來的速度、力量,都已經不是普通C級可以比擬的了。

  自己硬實力雖然依舊高於對方。

  可少年那神乎其技的預判能力,竟是硬生生抹平了彼此之間的察覺!

  內應心中發狠,朝慶塵廝殺過去。

  可還沒等他靠近,竟看到對方手中驟然憑空捏出一枚撲克牌來。

  那枚撲克牌夾在慶塵兩指之間,劃出一個圓弧,直奔內應的心肺。

  內應抬手格擋,卻見那纖細的手指突然一彈,撲克牌飛速旋轉著從內應格擋的縫隙飛出。

  雙方距離太近了,這枚撲克牌猶如被賦予了生命般,硬生生穿過了生命的縫隙。

  仿佛慶塵早就知道內應的行動軌跡一樣。

  它在空中將一枚六邊形的雪花切成了光滑的兩半,在內應脖頸上留下一條細細的血線。

  一滴鮮血被撲克從脖頸上帶出,濺在另一枚雪花上,改變了雪花的軌跡,落在了雪地上,像是一枚殷紅的朱砂痣。

  內應緩緩跪倒在深厚的積雪上,他看著少年殺死自己後一擊即走,繼續逃亡。

  速度比剛才更快!

  他想不明白,對方這麽做到底是為什麽?

  明明自己是B級基因戰士,即便基因戰士處在超凡者鄙視鏈的最底層,也不該被一個C級超凡者碾壓!

  明明是一個在被追殺的人,明明是在麵對十死無生的情況,那少年為什麽敢回頭先殺掉自己,再繼續逃亡。

  內應忽然明白了,對方這是在向所有追殺者說,對方並不是一個任人拿捏的獵物。

  如果想要對方的命,就要拿命來換。

  太瘋狂了!

  隻為了表達一個態度,就犧牲這麽多逃亡的時間。

  這是何等的瘋狂?!

  內應緩緩趴倒在雪地裏。

  此時慶塵已經清楚了,這不是影子的人。

  一開始,慶塵在想,會不會是影子為了讓他徹底收服慶一的人心,所以才安排了這麽一出好戲。

  畢竟,隻有影子麾下的人才知道,他正在扮演周倉。

  可現在慶塵確定對方不是了,因為剛剛對方麵對死亡時從未打算解釋過什麽,沒人願意在戲都演完的情況下,還繼續保守秘密。

  如果這是影子的人,早就該澄清了。

  而且,對方的行動風格也有著莫名的熟悉感。

  神代的身體術。

  這是神代的人!

  慶塵冷笑起來,事情開始有意思起來了。

  他抬頭看了一眼前方的雪林,再次讓呼吸術的火焰紋燃燒起來,以意誌為燃料,加速衝進了雪林之中。

  他身後的狼群終於趕上,緊隨著他的身影衝入樹林。

  可就在中間那隊狼群跟著衝進去的刹那間,樹林間一根幾乎看不見的透明絲線鋒利如刀,竟是硬生生將那些來不及刹住的野狼給切割成了兩半。

  隻是一彈指的功夫,十多頭野狼便殞命當場,鮮紅的狼血將積雪都給染紅、融化了。

  操控狼群的人似乎一時間有些驚疑不定,但他沒有猶豫太久,狼群的隊形從長河化作雨滴,分散著朝樹林中滲透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