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情報人員來說，如果被抓捕，那麽最好的下場就是死亡。

  慶牧被抓，是因為他麾下有一名鷂隼變節。

  這名鷂隼不僅供出了慶牧，還害得慶氏北方情報係統121人被抓。

  神代家族用這121人的性命要求慶牧不能自殺，隻要他安心在北方軍事基地裏養豬，那這121人就可以在北方生產基地裏做最低賤的雜務。

  雖然這121人的日子很苦，冬天連棉衣都沒得穿，其中30多人都因為長期沒有攝入肉類食物患上了夜盲症。

  但起碼這121人都活下來了。

  慶氏影子坐在天台的邊緣，看著遙遠的星空說道：“我有時候在想，人生到底有多少個19年可以揮霍？慶牧被抓捕的時候31歲，如今已經變成了一位50歲的老人。他被放入豬圈的第一年，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屈服，但他沒有。第二年，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屈服，但他沒有。”

  影子繼續說道：“漸漸的，慶氏所有人都知道，慶牧是不會屈服的，他也成了慶氏情報係統的魂。神代想讓他崩潰，但他卻一年一年的熬過來，在豬圈裏成為慶氏情報人員的脊梁。所以你問我，他到底為慶氏做過什麽貢獻？這個貢獻是無法衡量的。”

  就像慶氏影子說的那樣，神代家族讓慶牧活著不是為了別的，隻想讓慶牧崩潰。

  那些北方的豺狼擅長玩弄人心，他們知道，一旦慶牧這樣的人物如果都忍受不了屈辱最終變節，那麽神代手裏抓住過的慶氏情報人員，都會一起崩潰。

  這是一舉擊破慶氏情報人員心理防線的最好辦法：如果慶氏情報人員被捕後，正打算抗爭到底的時候，神代家族這邊突然拉出已經妥協、投降的慶牧說，看到沒有，連慶牧這種人物都投降了，你們這些情報人員的堅持有什麽意義？

  可以想象的是，大部分情報人員都扛不住這一招。

  這比身體上的折磨，更加可怕。

  但是，慶牧扛住了。

  慶塵明白，這也是慶氏影子此次突然插手七組事務的原因，對方這次要接慶牧回家。

  慶塵突然問道：“慶牧現在還好嗎？”

  影子沉默片刻：“不好，7年前神代家族嚐試用神經元接駁技術奪舍他的意識，這樣一來，就算慶牧沒有屈服也沒關係，自然可以有人假扮他成為新的慶牧。但是那次神經元接駁手術竟然失敗了，想要奪舍他的人意識被湮滅，而慶牧則成為一個隻會機械喂豬、隻會說一句話的瘋子。這種情況下，神經元接駁技術也沒法再次使用了，再用的話慶牧就會死。”

  影子繼續說道:“神代也不確定他是真傻了還是假傻了，便用更多的手段來折磨他，侮辱他，但他就隻有那一句話。”

  慶塵愣住了，他想象不到這位慶牧得擁有多強大的意誌，才能抵抗神經元接駁手術的奪舍。

  竟然還把那個想要奪舍他的人的意識，給湮滅在了腦海中。

  慶塵問道：“慶牧的那句話是什麽？”

  他是問，慶牧抵抗了神經元接駁後，給世界留下的那句話是什麽。

  慶氏影子說道：“不用管我。”

  慶塵愕然，這四個字一點都不壯烈，很平淡。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這四個字背後，是慶牧看淡了生死之後的最後一點堅持。

  慶氏影子說道：“其實按理說，慶牧死在神代手裏，亦或是繼續待在那個豬圈裏，才符合我這個影子的利益。因為這樣，我就可以一直用慶牧的故事激起情報人員的仇恨，並讓慶牧成為所有情報人員心裏的一堵城牆。但我今天忽然想接他回家了，沒有為什麽，就覺得他應該回家了。”

  某一刻，慶塵甚至覺得慶氏影子平淡的語氣裏，藏著濃烈的情感。

  這個慶牧可能跟慶氏影子有著某種關係。

  電話裏，慶氏影子仿佛猜到了慶塵的心思一樣，他笑著說道：“是不是感覺自己抓到了某個線索，可以找出我的真實身份？試試看，也許真能找到也說不定呢。”

  慶塵沒好氣道：“情報一處的信息庫裏壓根沒有提到過慶牧這個人，應該在慶氏內部的情報信息庫才能看到，你敢把慶氏內部的信息庫開放給我嗎？”

  慶氏影子笑道：“你如果能成為影子，慶氏的信息庫豈不是隨便看？加油吧。”

  說完，影子掛掉了電話。

  慶塵坐在辦公室裏給自己泡了杯茶，這時候慶樺已經回來了，他在辦公室門口便聞到了奇特的茶香味。

  他詫異道：“老板，這是境山茶吧？”

  慶塵看了他一眼：“你知道這個茶？”

  慶樺低聲道：“有機會在某位大人物那裏聞到過一次，這茶香味特殊，聞一次就忘不了了。”

  “嗯，”慶塵淡然的回應了一聲，仿佛這境山茶在他眼裏也沒有多珍貴似的。

  慶樺小心翼翼的說道：“老板，據說這境山茶隻有影子先生那裏才有，他的心腹立了大功才能得到一點點賞賜……我還聽說，這茶是用超凡者種出來的……”

  說完，他又看向慶塵桌上敞開的茶罐，那怕不是得有一斤境山茶的樣子？

  慶樺麵對慶塵的態度，更加謙卑了。

  能從影子先生那裏搞來一斤境山茶的人物，怕不是影子先生最親信的心腹？

  這對於慶樺來說，那都是天上的大人物啊。

  慶塵聽慶樺說完，忽然意識到慶氏影子為什麽要讓他把境山茶帶來情報一處了，原來對方大半夜去送茶，就是為了方便自己在情報一處收攏人心。

  如果他剛報道就讓慶樺聞到這茶香味，也就不會有下馬威的事情了。

  影子先生哪知道，慶塵不僅沒把如此珍貴的境山茶隨身帶著，浪費了他的一片好心，而且還在一天之內就把七組給收拾的服服帖帖，根本沒讓這境山茶派上用場。

  慶塵看著慶樺，淡定道：“境山茶的事情先放一邊，鹿島的人關好了沒有？”

  “關好了，”慶樺說道：“我這邊已經派人將交易的事情散播出去，不出意外的話，鹿島很快就能知道，神代將他們兩名重要的失蹤人員交易給了我們。”

  慶塵點點頭，語氣堅決的說道：“很好，記得明天把這兩人的名字也給我更新到白板上麵去，把神代京一的名字劃掉。如果有鹿島的人來打聽、觀望，就直白的告訴他們，我們要神代靖邊，而且隻要他。他們如果把神代靖邊帶過來，我就把鹿島的這兩個人全都交給他們。”

  慶樺怔了一下：“好的，我這就去辦。”

  慶塵獨自坐在辦公室裏喝茶，其實他對慶氏一點歸屬感都沒有，但是他現在也很想接慶牧回家。

  ……

  ……

  天亮了，情報一處各個組的探員們陸續上班。

  大家來到大樓裏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三樓看那塊白板，想要看看上麵又更新了什麽名字。

  其實所有人都聽說了昨晚發生的事情，但他們還是想親眼看看，那傳聞中的一切是否真的發生了。

  尤其是李氏、陳氏這兩家的探員，完全是一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模樣，樂嗬嗬的對著白板上新出現的兩個名字指指點點：“這李光憲失蹤了兩年，沒想到竟然是被神代家抓走了啊，沒想到神代和鹿島表麵一家親，背地裏竟然偷偷抓人家這麽重要的人物，嘖嘖嘖。”

  “以神代家族的尿性，能做出這種事情也不意外嘛，他們最會背地裏算計別人了。”

  其實吧，秘密抓捕李光憲的事情，還真不是神代家族做的。

  但是當消息傳播出來，所有人都覺得神代家族能做出背地裏捅刀子的事情並不稀奇，這時候神代就應該反思一下自己了……

  昨晚發生的事情太大，以至於平日裏都嚴肅對人的李氏督查李雲取，竟然都跑來三樓吃瓜。

  李雲取看著那塊白板心說，那位秋葉別院的先生是真牛逼啊，剛來情報一處就把這裏攪的不得安寧。

  果然能被上一代家主李修睿看重的人，都是狠茬子。

  李雲取笑嗬嗬的對下屬們說道：“也不知道神代和鹿島還能不能相親相愛了？”

  以前，神代與鹿島的探員們見麵了，都是一副和和氣氣的樣子，像極了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兩家的督查甚至還會時不時約個午飯，在眾目睽睽之下顯擺兩家的同盟關係。

  現在，所有人都等著看戲，想看看神代和鹿島是個什麽反應。

  待到神代與鹿島來了之後，李雲取驚愕的發現，兩邊竟然一如既往的笑著打招呼。

  他頓時明白了，因為北方戰事的關係，兩家現在還不能直接在明處開撕，所以繼續虛偽的做著表麵功夫。

  大家都是有城府的成年人，逢場作戲還是會的。

  但李雲取也不是省油的燈，他見神代和鹿島一如既往的相親相愛，便在一旁樂嗬嗬的說道：“你看鹿島這群傻子，被賣了還幫人數錢呢，自家兩個大人物被人家秘密抓捕了，現在還跟人家稱兄道弟。走吧兄弟們別看了，看傻子看多了，也會變傻的。”

  鹿島那邊的探員臉色都變了，麵子掛不住了啊！

  李雲取這番話等於是直接撕開了鹿島的傷口撒鹽，太紮心了！

  ……

  正在回家的G3296高鐵上，將近20個小時沒睡，參會、趕車、寫完這兩章、修改稿子，此時隻想好好在車上睡一會兒，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