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陷入安靜，空氣瞬間凝固。

  兄弟二人無聲對峙。

  最後，還是霍奕容頂不住，率先低下頭來。

  “三弟，我不甘心。”

  他聲音很輕，像是怕驚動誰

  霍二爺再無在外人前的囂張與傲慢，渾身上下釋放出低氣壓。

  霍雲艽收回目光，將眼底情緒掩藏。

  他眸色微深，輕歎出聲：“二哥，年輕的時候，我也不甘心。”

  霍奕容追問：“那現在呢，你已經娶妻生子，你甘心嗎？”

  提到秦阮，霍三爺神色變得溫柔：“能娶到阮阮，還有兩個活潑調皮的孩子，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的，我很感謝她的出現與陪伴。。”

  “三弟……”霍奕容聲音低啞。

  霍雲艽揮手，打斷他接下來的矯情話：“不說這些了，把你喊過來，是商量阮阮過幾天的生日。”

  霍奕容清俊臉龐緊繃，咬牙切齒：“這時候你還想著她的生日？！”

  他語氣滿是不可思議，對這件事無法接受的神情。

  霍三爺俊美近乎妖冶的容顏，露出溫柔寵溺笑意：“她進霍家門第一個年頭，總要給她辦一辦，這丫頭生辰在冬月，還在年根底下，給她辦得熱鬧一些。”

  知道這件事沒得商量，以霍奕容對自家三弟的了解，猜測這個生日可能不簡單。

  他忍著心底的酸澀問：“你想怎麽辦？”

  霍三爺眸光看向窗外的夕陽, 語氣溫柔：“給她個名分吧, 我怕再耽誤下去，很多事都來不及了。”

  來不及什麽，什麽來不及。

  這話聽在霍奕容耳中，整個人都暴怒起來：“你不要說這樣的話！”

  他在書房焦躁地來回走動, 渾身上下釋放出的怒火, 有著將周圍所物體都燃燒的危險。

  霍雲艽似是感受不到他的擔憂與怒火，彎起雙眸溫和道：“跟阮阮舉行婚禮太倉促了, 她生日那天, 把其他家族的人都請來，我準備當著眾人的麵求婚。

  過年的時候再名正言順的, 把她介紹給霍家旁支跟長老們, 霍家主母的身份落實，也方便她日後行事不受任何顧忌。”

  “那你呢？”霍奕容停下暴走的腳步，泛紅雙眼盯著坐在書桌前的人：“三弟，你給她安排好了一切, 你呢？誰來心疼心疼你？”

  霍雲艽彎起的雙眸微垂, 語氣淡淡：“都這麽多年了，不早已心知肚明。”

  霍奕容聲音拔高：“不一樣！如果沒有秦阮, 你現在的身體也不會出問題！”

  從前的三弟即使身體不好, 在家裏也是所有人最在意, 小心嗬護的存在。

  自從秦阮出現, 一切都變得不一樣。

  三弟有操不完的心, 連身後事都能說得如此直白, 隻因為一個秦阮。

  霍雲艽盯著他, 殷紅薄唇微抿：“你在遷怒她？”

  霍奕容目光閃過一絲愣然, 也知出口的話帶有遷怒。

  很快，他眸子裏翻湧出狂風暴雨, 不可置否道：“我不想遷怒她，可如果沒有秦阮的出現, 你不會跟任何女人在一起，現在還會平平安安的過你安逸日子，我寧可你活著，也不要有什麽子嗣！”

  霍雲艽幽深如古潭的眼眸, 盯著霍奕容看了半晌。

  片刻，一抹溫柔笑意浮上他嘴角：“二哥，秦阮的出現, 讓我很歡喜。”

  一句我很歡喜，讓滿身暴躁的霍二爺, 瞬間像是被紮破的氣球，整個人都萎了。

  他走到桌前的座椅上，一屁股坐下，渾身上下散發著頹廢與傷感。

  霍奕容凝視著坐在對麵氣質淡雅，似天邊皎月俊美得不似凡人，麵對任何事都有著超然物外的淡然與平靜的三弟。

  他雙唇微動：“三弟，我很難過。”

  霍二爺泛紅的眸底蒙著一層水光, 在眨眼間消失不見。

  霍雲艽眼瞼微垂，沉默。

  他精致如畫的俊顏，在夕陽折射進來的暖光下, 勾勒出美得驚心動魄的線條。

  “我也很難過。”

  沙啞, 淒切嗓音從門外傳來。

  坐在書桌前的兄弟二人被驚動，同時回頭看向門口。

  看到站在門外的人, 霍雲艽神色有錯愕, 也有釋然。

  秦阮匆匆趕回來，隻為見三爺，緩解她焦躁不安的心。

  不成想會聽到這個男人，為她安排好了一切。

  一種無法描述的心情，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那是慚愧、內疚、痛心和難過糅雜在一起的情緒，像海潮般地衝擊著她。

  秦阮眼底藏有悲傷，凝視著坐在屋內的三爺，她不安的心的確緩解了。

  很快又被另一種孤獨落寞情緒覆蓋。

  說不上萬念俱灰，更多的是自責。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這個人還為她做了什麽。

  三人對視，誰也沒有出聲。

  在安靜無聲死寂的默然中，一聲悄然地歎息響起。

  霍雲艽臉上露出完美溫柔笑意，他對站在門外的秦阮招了招手：“阮阮，過來。”

  嗓音柔和，一如從前那般寵溺。

  他高貴優雅如神祗，靜美如畫，是令無數女人心動的溫柔繾綣貴公子。

  這樣的人，誰又能拒絕得了。

  秦阮邁著無知無覺步伐，一步步靠近召喚她的人。

  她無法拒絕三爺的任何要求。

  就像是享受這人對她所有的好，習慣又上癮，一切都心安理得好像本該如此，像是戒不了的毒素。

  這一刻，秦阮深覺她錯了。

  大錯特錯。

  他們之間的結合，他們的婚姻，他們日常相處，都走在一條彎路上。

  如果繼續走下去，注定無法並肩前行。

  秦阮站在霍雲艽麵前，目光傷感內疚地望著他。

  霍奕容看到這一幕，不顧形象地抹了一把臉，起身就往門外走去。

  他心情不好，連句話都沒留下。

  書房裏隻剩霍三爺跟秦阮。

  兩人目光在虛空中相對。

  霍三爺打破安靜，他伸手握著秦阮的手，把人拉到腿上坐下。

  他一手摟著秦阮的細腰，一隻手抬起，溫柔拭去她泛紅眼角滲出的水跡。

  三爺溫柔如水嗓音在秦阮耳邊響起：“不要難過，不要傷心。”

  秦阮垂眸，望著這人柔情桃花眸中的憐惜，回想淩曉萱的愛而不得，心底湧起一股衝動。

  她張嘴問：“三爺，你喜歡我嗎？”

  霍雲艽喉結滾動，眉目如畫容顏怔愣一瞬。

  很快，他笑了。

  笑容如沐春風，凝著秦阮的深色眸子裏是珍視的溫和。

  霍三爺湊近秦阮，在她唇角落下輕輕一吻。

  一觸即離。

  這個吻帶有安撫。

  他溫涼手指摸著秦阮小巧下頜，輕輕磨蹭著：“阮阮，跟你的婚姻不止是孩子跟生理需求，更多的是保護欲，不知從何起，舍不得讓你受半點委屈。”

  秦阮笑了，也哭了。

  她笑容燦爛，漂亮的美眸中滑出淚水。

  三爺對她的好，不是任何言語能形容的。

  這個男人把她當妻子，又當孩子養。

  三爺對她的好，是舍不得她受任何委屈。

  明明每個字都沒有提到喜歡，秦阮卻感受到他內斂的溫柔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