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 好人也是敵人
作者:電波01      更新:2020-12-25 02:08      字數:2360
  回到漢昌,未等話劇團過來演一出好戲,白予先看了一出好戲。

  漢昌的一群農民代表和工人代表,在四民大會的會堂前打了一架,百多號人當街互毆,直接讓一條街的交通直接癱瘓了。

  白予一行人剛好被堵在了路上。

  他們當然能直接過去,隻是不想當街出風頭罷了。

  打架的導火索是一個農民代表和工人代表的口角。

  兩人罵著罵著動了手,後麵人的看到前麵的人打起來了,也不清楚怎麽一回事,稀裏糊塗也衝過去開打,接著不知道怎麽的,就徹底鬧開了鍋,這條街亂作一團。

  但若是仔細分析,這場鬥毆深層次的原因,還是棉花種植莊園主和紡織廠的工廠主之間的矛盾。

  棉花種植園的莊園主覺得棉花的價格太便宜了,想要漲價。

  工廠主不答應,說現在的價格已經是最高了,再高的話,他們寧可去買東南亞的棉花。

  莊園主大罵工廠主都是國賊,天天隻知道吸農民的血,工廠主說他們要是不壓低成本,根本保持價格優勢,沒有價格優勢,大齊的棉布根本無法在國外市場所向無敵,鬧著要漲價的莊園主才是國賊。

  作為看客,白予隻能感慨曆史的必然和偶然。

  莊園主和工廠主的矛盾這時必然,而漢昌這樣的衝突,其實是偶然。

  因為原本擁有幾萬畝棉花地的馬致禮在漢昌棉花這一塊是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但馬致禮本人第一在乎的是完成亡妻的夢想,廣泛的製造命圖動物,第二是女兒馬靈雨的終身幸福,至於說錢,他並不是很在意,所以他跟工廠主關係好,所以鬆霧穀農莊的莊戶本來生活得很不錯。

  但白予帶走了馬致禮,鬆霧穀轉給了別人,一切就不一樣了。

  最終,漢昌四民大會的會長出麵,暫時壓下了這一場矛盾,讓兩邊的人散去。

  讓白予意想不到的是,這位苟會長在壓下了這場矛盾之後,竟然專門跑過來跟白予賠罪。

  講真,白予根本不認識他,而且被堵在路上,白予也沒有發作,不應該引起注意才對。

  白予好奇的問了問這位苟會長怎麽認出他來的。

  苟會長笑著回答,他並不認識白予,但是他在邊上的一座茶樓的二樓,遠遠就認出了莊曉蝶和馬靈雨。

  “耽誤了白總督的要事,讓您看了笑話,實在是不好意思,妄請一桌小宴作為賠罪。”

  苟會長說道。

  “我已經不當總督了,要事,我也沒什麽要事,隻是剛把一些瑣事做完,準備找個地方吃飯而已,至於笑話,那倒不至於,我覺得漢昌民風淳樸,非常不錯,吃飯這事兒不歸我管,得我們家做主的人決定,幸哥兒,這裏有人請我們吃飯。”

  白予回應道。

  原本因為道路不通,閑極無聊的在街邊跟小孩彈球的元唯幸聽到白予的聲音,立時甩掉了手裏一把贏了的玻璃珠,“白大哥你真是,又有人請吃飯?”

  話到,人到,元唯幸出現在了苟會長麵前,苟會長不認識元唯幸,但白予說家裏能做主的人,那便不會是別人。

  “拜……”

  “拜什麽拜,這麽多人,你是準備讓我出醜嗎?請吃飯就請吃飯,趕緊的帶路。”

  元唯幸一點不客氣的招呼道。

  “好好好。”

  苟會長連聲應道,姿態要多低有多低。

  不一會兒,苟會長帶著一群人來到了一個臨江的小院之中,一道道看似樸素,實則講究的菜接連上桌。

  苟會長就在不斷的說話逗悶子,白予一行人就光顧吃,也就白予偶爾給個麵子,嗯兩聲,其他人基本都不說話。

  但即便這樣,苟會長這位漢昌本地的大人物,卻是一點都不尬。

  四民大會這個機構,說是四民,其實主要是農,叫他農民大會也大差不差,最初是世祖弄出來跟基層鄉紳勢力掰手腕,促進農業改革,給工業革命打基礎的一個機構。

  但完成曆史任務之後,這個機構就變了,到了如今,四民大會實際上更像是一個經濟組織,其最主要的功能是承擔農業人口的小額度信貸業務,其次進行一些幫扶,調解工作。

  而其原本的一些富有權力職能,譬如向上建言,譬如發起質詢質控等等和行政,司法相關的這些東西,在幾代皇帝的手段之下,早已經變成了名存實亡的東西。

  一頓飯吃到最後,就當白予準備表示告辭的時候,苟會長終於不再說插科打諢的事情了,而是正經嚴肅的說道,“鄙人聽聞,白總督在會寧主導了一些改革,成立了農會工會,關於此時,鄙人有些問題想要請教。”

  白予笑了笑,“我都瞎搞的,有什麽問題,老苟你直說。”

  苟會長問道,“白總督,你說在漢昌成立像會寧那樣對民間活動具有控製力的農會,工會能成嗎?”

  “哈?關內不是都有四民大會嗎,要農會工會幹什麽,我覺得沒有必要,你若是覺得有必要,可以以四民大會的名義向上建言。”

  白予笑道。

  “謝謝白總督指點。”

  苟會長說道。

  白予放下筷子,“謝什麽,我這樣說胡話,你不在心裏問候我親人就好了。”

  “不敢不敢,萬萬不敢。”苟會長嚇得魂都丟了一般,連忙屈身伏地,猛地搖頭。

  白予是駙馬,他的親人是誰?

  “苟會長,沒必要。”白予說著,將苟會長拉了起來,“我這樣嘴巴沒個把門的,就愛亂說我。”

  苟會長被白予拉起來,卻依舊低著頭,“白駙馬,如今漢昌,甚至很多地方,有些矛盾已經難以化消了。”

  “用經濟手段解決不了的經濟問題,幻想依靠行政力量來強行維持穩定?世祖皇帝的棺材板都要蓋不住了,這種時候,改革……”

  “暫時隻能如此,或許哪天就改革了呢,先告辭了。”

  白予語氣突然不正經起來,又突然話一轉,表示告辭。

  其實,很多人都清楚,現在的情況,隻能來一場大規模變革。

  可惜,一切都不是時候。

  沒等苟會長再說什麽,白予便帶著其他人離開了這處小院。

  白予走後,過了很久。

  一個年輕人拿來了一個貼滿了封印條的盒子,看著悵然若失的苟會長,“會長,那位白駙馬如何?”

  “好人。”

  苟會長答了兩個字。

  年輕人抱著盒子,陷入了疑惑,“那……”

  “計劃當然照常進行。”

  苟會長堅定的說道。

  白予是好人,但也是這場大變革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