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嚕…

  車輪滾動聲在安靜的成排書架間往複。

  溫久跟著鳳長歌的輪椅前行，再後方是兩名女性皇室親衛。

  走在空曠的古籍殿大廳，感覺行進於半夜的圖書館。

  前半部分文獻區掠過，後排架子像是超市門口的臨時儲物櫃，大小不一的金屬格子分類羅列。

  不用任何索引係統，鳳長歌停在櫃前。

  “溫公子，可否勞煩打開戊庚字三號櫃。”

  鳳長歌平時用靈能拿書、翻書，但古籍殿後方這些個貴重物品不敢隨意動用靈能存取。

  “沒問題。”

  溫久打開對應格子，取出相冊厚的書本時，鳳長歌又向皇室親衛下令。

  辛亥字五號櫃、辛酉字十三號櫃。

  取來的三份材料僅有一本紙質，另外兩本相冊模樣的書籍翻開後，內頁和相冊差不多，算影集模式。

  每頁塑封一張正常信封大小的黃紙，那是古早時期的記錄符。

  溫久幫著翻開的對應頁麵，古體小字標注“荒…”，標題第二個字的古體版本溫久不認識，能猜到是荒魂。

  另一打開的紙質資料中列名幽源將軍麾下精銳強將，其中確有關於幽源死士的記載：

  本身修為絕佳，善左道巧技、失傳神通，每遇兵燹絕境，以詭詐之道逢凶化吉。

  意思大致說幽源死士肯定是高階的肅暗者，而且會亂七八糟的技藝，比如溫久對上的那位，倒鬥行當老前輩了。

  倒鬥資曆三百年，真叫個獨步天下。

  拿著幽源將軍相關資料的皇室親衛念頌著：

  幽源死士，總計七人。

  一曰竹雲，筆墨字畫登峰造極；

  二曰楓霧，幻惑陣法障目迷神；

  三曰梅雨…

  念完幽源死士七人全員，資料相關記載到此為止。

  溫久捧影集模樣的古籍，鳳長歌正拿著6區複製來的記錄符進行比對。

  記錄符裏是青黑色霧氣的邪係靈能；古版記錄符則對應荒魂。

  靈能湧動，溫久感受到異常繁雜的術式波動。

  不愧鳳家千年、數千年傳承秘術，單是零碎術式符號已然讓溫久覺得無比複雜。

  鳳長歌的解析持續足有半小時，靈能震動替代的話語才再次響起。

  “青黑色霧氣和荒魂相關，可能是上下位關係。”

  鳳長歌的意思是，荒魂的位階明顯比青黑色霧氣要高，畢竟前者是獨立的邪物。

  而青黑色霧氣濃鬱的條件，可生成荒魂。

  這麽一來，形成整串鏈條。

  暴虐毒素是青黑色霧氣勾兌的，其上源自荒魂。

  鳳長歌的身子依舊一動不動，眼神中透著思索與疲憊。

  “怪事，幽源將軍的手法和荒魂同出一源，為何生命中最後的精力用於封印湖心島？”

  如果幽源將軍從邪物手中獲得力量，最後墮落為邪物，一切合情合理。

  但史料梳理至今，脈絡是幽源將軍利用了一些近似邪術的手法，又返回去耗盡生命封印衍靈湖的荒魂源頭。

  “長公主，我想請教，衍靈湖封印破損過幾次？”

  說完問題，溫久進一步細化，“是徹底破碎，不是裂一點點又簡單修複回去。”

  “湖心島自五百年前封印之後，三百餘年前爆發過一次，溫公子已知…”

  那次說的是大殿裏提及過的，莫名其妙‘禍源點’爆發，炸飛封印，又莫名其妙偃旗息鼓。

  根據幽源將軍壁畫，是他暗中封印的。

  按壁畫中的影像，湖心島‘禍源點’其實有爆發出荒魂，隻是被幽源將軍以青黑色霧氣消滅。

  “第二次相隔百年，距今不到二百年，封印又被炸得灰飛煙滅，邪係靈能才噴湧一下下，再次蔫得不成氣候。”

  這次可沒有壁畫之類的佐證，不清楚是何原因，隻知道兩次噴發不帶半隻荒魂，也就被曆史遺忘了。

  以至於目星河的戀人寫個草字頭，對方看不懂。

  是看不懂，估計目星河隻在古籍裏看到“荒魂”二字，久未接觸，哪裏想得到。

  至於第二次湖心島‘禍源點’爆發，又銷聲匿跡，外人無從獲知情報，溫久心中有個線索。

  紅嫁衣進飛鵬關惹事，距今將近二百年，它在飛鵬關見到過幽源將軍。

  似乎幽源將軍每次出現，都伴隨著湖心島‘禍源點’被壓製；

  當然，你也可以說它每次出現，湖心島封印就炸一次。

  結合湖底神道與石碑封印可能出自幽源將軍之手，它為了壓製‘禍源點’而活動，顯得更符合情報一些。

  也就是說，幽源將軍生前、邪物化後，都在壓製著湖心島，不讓荒魂爆發，為禍人間。

  “溫公子又想到什麽了？”

  鳳長歌的頭部與眼眸未曾轉動，卻已感覺到溫久的情緒變化。

  路卡利歐直呼內行。

  “我隻是在思索些細節。”

  溫久沒將二百年前幽源將軍出現在飛鵬關的事情說出來，情報來自紅嫁衣，沒法說。

  反正鳳長歌大體上的推理方向沒錯就行。

  “長公主，我想問問關於七名幽源死士的事情。”

  “溫公子想問的是梅雨？”

  “對。”

  溫久提及過，出幽源將軍墓，和一名戴獠牙麵具的衍生邪物交手過，看它手中探鏟、鐵鏟，是古籍描述的梅雨無疑。

  書上寥寥數語，隻說梅雨下墓摸金的手藝出神入化，未提及所有幽源死士的戰鬥方式。

  溫久形容著與梅雨的戰鬥過程，也算給資料庫豐富些內容。

  “首先，梅雨的邪煞級特殊能力是弄出漫天紛繁交錯的鎖扣，像是孩子們玩的九連環難度爆炸升級版。”

  鳳長歌沉默幾秒，靈能發音，讓皇室親衛拿來紙筆。

  靈能控製碳素筆，在白紙來回勾畫，很快描繪出大量首尾相接，讓人無從下手的鎖扣鏈條。

  “溫公子看到的可是這個？”

  “是。”

  雖然和梅雨的特殊能力不完全相同，但可以看出是同一類事物。

  就像見過朝天椒，第一次見小米椒也知道它們算同類。

  “百子連環扣。”鳳長歌給出答複。

  “一種幾乎失傳的鎖扣門道，多有墓室以連環扣加鎖，解錯半步，不僅隨葬品報廢，解鎖者也有生命危險。”

  “那，還有個金屬質地的雨傘。”

  這次鳳長歌不再繪畫，直接回應，“金剛傘，可防飛矢冷箭鐵蒺藜，水火不侵，兵刃難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