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淑珍心想哪有這樣教妹妹的，什麽想做飯就做，不做飯就不做，她當年要有這想法，早讓家婆給打死，讓村裏人的唾沫淹死。

  她叮囑芽芽，“你得多跟海生來往，不然以後他跟媳婦親，不跟你這妹妹親啦。”

  芽芽奇怪，“我哥當然跟大嫂親，跟我親幹嘛？”

  兄妹兩覺得三伯娘的想法很奇怪，田淑珍也覺得二房這一家子腦回路不正常，於是雙方同時都閉上了嘴巴。

  要不是她回頭跟聶老太說起關莞做菜不好，婆媳兩叨叨了一會這可不行啊，哪裏有女人不會做飯，那男人辛苦一天回家以後吃什麽等話題來，她都快以為世道變了！

  一年到頭，也就這時候人最多，得分三桌吃飯，有時候吵起來，這一桌的人要跟那一桌的說話都得靠吼。

  聶老太親自端詳了下關莞給芽芽下的麵條，問孫女，“好吃不好吃”

  芽芽吸溜著麵條舉起了大拇指。

  聶老太就放心了下來，能煮麵條就不算不會做菜。

  她環顧熱鬧不已的院子，滿意的坐得四平八穩，要的就這個效果，否則今天三房媳婦犯了那麽大的事情哪裏能那麽容易揭過去。

  哪怕她現在心疼得抽抽的，這口氣也得壓下去，得讓人瞧瞧老聶家的興旺。

  她一邊滿意的這看看，那瞧瞧，一邊讓小孫子把肉片擱遠一點。

  田淑珍撞死的一頭豬裏，肥膘比瘦肉多得多，今兒才準許聶衛平做了一套煎肉餅。

  菜譜上是炸肉丸，老太太舍不得油，變成了肉餅。

  “你妹牙疼，這上火！”

  聶超勇同情的瞧著妹妹，夾了一塊肉餅子說：“妹啊，你聞一聞，別吃。”

  芽芽：“....”

  她把肉餅子夾給聶海生，一字一句的說：“哥！你！吃！”

  聶海生了然，又夾了兩塊肉餅子放在一起，手不快的話，肉餅子就要搶光了。

  聶互助一邊搶吃桌子上最好的，偶爾抽空說幾句話。

  比如關莞長得漂亮，村裏人還傳她是狐狸精轉世，她就覺得奇怪，“老是聽說黃鼠狼精，狐狸精，好像沒聽說過豬精啥的”

  田淑珍在另一桌，扭頭說：“你就是啊”

  說完笑出聲來，瞧見閨女盯著自己又道：“你別看著我，你這臉跟癩蛤蟆似的，我害怕。”

  芽芽就抬頭看著聶互助，一眼就瞧見摳破皮的痤瘡，嚴肅說：“你那手兒髒，別碰啊，到時候留疤留一片，坑坑窪窪的老嚇人了。”

  聶互助有點害怕，扭頭對親哥說：“以後你瞧見我摳痘痘，就打我一下”

  眨眼間的功夫，她就因為情不自禁的拿手碰了碰臉被親哥結結實實的打哭了。

  誰都在說肉餅子好吃，隻有竇眉說一般般吧，瞧見沒人搭理自己，心下就有點委屈。

  夾了一筷子菜給聶力爭。

  聶力爭頭也不抬的夾到了媳婦碗裏。

  之前蘇玉芝抱孩子上桌子晚，好菜剩得不多。

  竇眉都瞧見了！

  她在這就是個外人啊，生的孩子跟老聶家有血緣，聶大牛又是老聶家的人，她現在不像蔣文英能吃得開，田淑珍有男人疼，大兒子結婚有媳婦，都不帶關心她的，小兒子也就那樣吧，心裏就更是彷徨，拉著個臉坐在那，吃了飯，提著兩斤豬肉回家去了。

  田淑珍拱掉人家豬圈的事老竇家也知道。

  瞧見閨女拿了兩斤豬肉回來，老兩口臉色好看多了。

  這一次閨女回家來沒給什麽錢，竇老太不是很開心，總覺得錢是不是都給婆家了。

  “你侄子家要蓋房子，你這當姑姑的看著給一點。”竇老太道。

  竇眉遲疑，她錢不多，斟酌說：“那我出個五六十？”

  竇老太嗤笑，“那可是你侄子，你好意思出這麽一點”想起來了又問：“你男人啥時候回來？”

  竇眉搖頭，聶大牛的事她沒跟家裏說，怕爸媽擔心。

  竇老太西扯東扯了一些有的沒的，又道：“我跟你爸商量好了，你嫁得好，也是兄弟姐妹裏條件最好的，大牛對你也不錯，家裏的找基地，房子啥的到時候你幾個哥哥分一分，我跟你爸還有點貼己錢，到時候留給你弟弟，他日子過得不好，年紀又小，得幫襯一點。”

  竇眉幫著揉捏竇老太小腿的動作刹那間停了下來。

  早些年她在石頭村的時候，幫襯家裏的最多最多，後來到外地，雖然不能幫襯到家裏，但每個月可是悄默默的寄錢回家，那錢數比給婆家的多多了。

  還不是錢的問題，爸媽總寫信來，說這裏不舒服，頭疼腦熱的，哪一回她不是跑前跑後，買東西買藥的寄回來。

  她的孝心可是一點都不比其他人少，可是親媽卻不惦記著她。

  “媽，我不圖你東西，但你心裏隻有其他兄弟姐妹，沒有我”

  竇老太笑了。“咋這麽小心眼呢，你哥哥弟弟們都不容易。”

  竇眉心哇涼哇涼的，她忽然意識到，親媽親爸從來沒有覺得她過得也不容易。

  “媽，既然今兒說到這事了，我得說兩句，家裏的東西我可以不要，但是你不能不給，你給了，證明你心裏有我這個女兒”

  竇老太臉色就拉下來，半響不說話。

  竇眉也待不下去，起身就要走。

  竇老太終於在臨出門時問了一句，“那你侄子蓋房子，錢怎麽說？”

  母女兩要沒這一番話，竇眉高低都得給侄子整一筆錢出來，此時不高興，語氣也就分外的生硬。

  “我沒錢！”

  娘家如此，她還能回哪，隻能朝婆家走。

  家裏正在做冰燈。

  之前水筲凍得差不多了，把上大下小、桶狀的冰塊取出來了。在冰塊的上下各鑿一個小洞，將裏麵尚未凍結的清水放出來，就可以得到一個中空的、晶瑩剔透的冰燈坯子。

  大夥正商量著進城時買多少多少蠟燭，到時候冰燈該怎麽怎麽擺最是好看，熱鬧得不得了。

  “大伯娘！”芽芽正跟女人們剪窗花，到時候要貼在冰燈上。

  老聶家裏，竇眉剪窗花算是好看的。

  她別扭說不想動，直徑進屋去，聽著外頭的歡聲笑語又是一陣掩蓋不住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