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聶衛平看親媽嘴巴一張一合就沒有停過，比村門口那一群老嬸子還能嘮。

  人家好歹是一群人嘮，他親媽一個人扭動乾坤，掌握小半個縣城一整天的熱門動向。

  蔣文英把丟孩子那一家寫的告示貼到門口，說圓圓也到時間吃奶糕了，回家吧。

  “媽，你回去跟奶奶先說一聲，我還想去廠子裏一趟。”聶衛平道。

  “要說你去說，我不跟那老太太說話”蔣文英又坐下，“你去辦事，完事了一起回去。”

  這是怎麽了？婆媳兩吵架了？

  聶衛平看著蘇玉芝，後者悄摸著點頭。

  蔣文英又開口，“早點回來，你奶奶睡得早，別讓她到時候還得爬起來折騰。”

  聶衛平應了一聲就出了門。

  他剛到廠子就被喊進了辦公室。

  廖廠長拍著桌子指著牆上的日曆，“胡鬧，整個廠子上下，誰有你請得多！”

  聶衛平略詫異，“我跟廠子裏請過假”

  “跟誰請假都沒有用！事實就是你，聶衛平擅離職守，隨便脫離工作崗位。”

  聶衛平緊握著拳頭，他請假時人事部答應得那叫一個暢快，但現在說著沒有用，他已經被擺了一道！

  “廠子裏準備召開會議小組，討論你的工作態度問題”廖廠長聽見電話響，揮手，“出去”

  聶衛平僵直著身體走出去，身後廖廠長接起電話，“同誌，你好，對對對。”

  “聶衛平？廣播台要調走聶衛平？同誌是不是弄錯了，聶衛平就是我們廠子裏一個三級廚師，水平倒是一般般.....什麽....已經決定了.....同誌...同誌？”

  廖廠長拿著話筒啞然了一會。

  在此之前，聶衛平是認識了什麽貴人，怎麽就讓廣播台給注意上了？

  廖廠長想了想，讓人找來了莊大廚。

  “老莊，咱們兩感情一直不錯，這麽些年了，我可沒有虧待你。”

  “放屁”莊師傅冷冷說：“我徒弟聶衛平，你咋對的他。”

  “那是他活該！我兒子到現在都沒娶上媳婦，他家人有問題，這個人我看品德也不怎麽樣！”

  廖廠長緩了下語氣，“最近電視台要從咱們這裏招一個廚師，說是今年第一屆烹飪大賽完成得好，各地的廣播頻道陸續要開通新節目，廠子裏推你去，這兩天廠子裏把介紹信給開了，你到廣播大樓報道去。”

  在廣播台，那可不當個廚師，身份地位不止提升得不止一點。

  莊大廚還挺高興，回到廚房看見愛徒回來了更高興。

  聶衛平給帶回來兩瓶茅台酒，一瓶八塊錢呢，還有一塊錢一包的中華煙，都是那對華僑兄弟給的禮物。

  莊大廚攬著徒弟，說：“走，今兒上家裏去，讓雯麗給炒個下酒菜”

  “想吃什麽下酒菜呢，沒空呢。”莊雯麗笑意吟吟的走進來，她是文藝部的，說話的時候都跟百靈鳥似的，但今天有點沙啞。

  “怎麽了？”聶衛平沉沉的看著她。

  莊雯麗笑著說吃五穀雜糧的，有點不舒服不正常麽，一邊重複說今晚沒空。

  莊師傅就罵一天不著家，又想去哪了？

  “今晚我也得回家”聶衛平道：“師傅，改天吧。”

  聶衛平跟著莊雯麗走出去，掏出來一根口紅。

  “我妹妹陪人逛友誼商店，她幫忙選的，都說裏頭的服務員擦著好看。”

  “友誼商店？芽芽居然認識到友誼商店的人？”莊雯麗吃驚著，“那地方我隻聽說過，可沒有見過呢，你說怎麽才能到裏頭當服務員去？是不是要長得漂亮？”

  她勾著肩膀麻花辮的神態讓聶衛平都看癡了，說：“她們都沒有你漂亮”

  莊雯麗吃吃的笑起來，期待說：“要是我也能到裏頭當服務員，那可就好了。”

  聶衛平沒什麽反應，莊雯麗有點兒失望，但是轉念一想，麵前人喜歡自己，她都暗示得這麽明顯了還無動於衷，興許聶芽芽跟能進友誼商店的人認識較淺，做不了什麽主意。

  她扭開口紅塗上，笑著問：“漂亮嗎？”

  瞧見她喜歡，聶衛平也很開心。

  莊雯麗頂著口紅回了家，莊顏怪叫著撲過來，瞧見口紅後羨慕得不得了。

  “聶衛平送的”

  莊顏眼神古怪，“你不喜歡他，還收人家東西？”

  莊雯麗不以為意，對著鏡子擺弄，“現在不喜歡，說不定以後就能給他一個機會呢，再說那是他要送的，又不是我討的。”

  “如果是我，我不喜歡的人，就是送金山銀山都不收”莊顏撲閃著眼睛問親姐，“你說，我想請聶上遊去看電影，他能去嗎？”

  莊雯麗眼神閃了閃，說：“我哪裏知道”就坐到一邊去。

  她一直心神不寧的，沒想今天莊大廚還提早回來。

  房間的窗戶忽然響了響，莊雯麗趕緊放下碗筷，“是不是貓，我去看看。”

  推開窗戶，果然是聶上遊，穿著當下青年時髦的花襯衫，咬著蛤蟆鏡。

  莊雯麗指了指家裏，用口型說有人在呢。

  聶上遊挑眉，示意她從管道上爬下來。

  莊雯麗心跳猛的加速，他們家住在三樓。

  聶上遊用口型說一定接得住，痞笑著看著她。

  似是被玩世不恭的眼神所蠱惑，莊雯麗鬼使神差的探出身去。

  緊張，無與倫比的刺激，從未有過的冒險體驗。，

  聶上遊果然接住了她，誇她的口紅很漂亮。

  莊雯麗羞紅了臉。

  樓上，莊顏一進門沒瞧見人嚇了一跳。

  他們一家四口住的六十平方米的老房子，屋裏藏不了人的。

  莊媽姚進來，她趕緊出門把門帶上，堵著莊媽說：“姐睡著了，別吵醒她吧。”

  等瞧見親媽去洗碗，她才悄咪咪的有進了門，看了一圈後才確定大姐應該順著管道爬下了樓。

  “處對象了？”莊顏嘀咕著，一邊拿起桌子上的口紅塗了一點，在鏡子麵前擺弄著，想著一見鍾情的聶互助紅了臉。

  另一邊，拖拉機突突突的到家。

  瞧見孫子回來了，老太當然高興得很，一瞧見兒媳婦進灶房找飯吃就板起來臉，“你跟我吵架，還吃我東西？”

  蔣文英邊拿筷子邊說：“我回自己家，想吃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