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人也到文物商店轉悠過好幾次，也問過花瓶的價錢，這小姑娘要是開價比他問的高，那後麵也沒必要。

  就是故意不跟著，好讓這小姑娘沒有一絲絲的防備。

  為自己的縝密心思感到滿意，島國人笑容越發的真誠。

  此時離櫃台也就七八步，這一塊都沒人，芽芽也不挪窩，隔空喊：“同誌啊，這件花瓶怎麽賣。”

  這年為了加強經濟核算開始實行兩種匯價製度：一種是由國家外匯管理局製定的官方匯率，即1美元可兌換5.7元人民幣；另一種則是外匯市場匯率，1美元可兌換8.7元人民幣。

  芽芽好歹也在舊貨市場風裏來雨裏去，私下一換算就吐了吐舌頭，說了聲祖國好樣的！

  島國人疑慮漸消，拿著放大鏡上前翻來覆去的看。

  兩個櫃員嘮嗑，一個說這老外已經來瞧過好幾回了，另一個說是啊是啊，怕什麽呢，我們都是明碼標價，明麵上坑完就算了。

  芽芽無聊就問：“你們就不怕來了個聽得懂的？”

  兩個櫃員怔了一下，開始用閩南話交流。

  兵荒馬亂那些年，閩南話還拿來當過暗語，敵人聽不懂，而且花樣還多，閩南那麽大的地區，就算是隔得近都不一定聽得懂別的地區的方言，他們放心得很。

  等島國人決定買下那個花瓶的時候，芽芽已經盯著另一邊嘰裏呱啦許久的對M國人。

  一男一女，都是金發碧眼，拿著一雙繡花鞋一直猶豫不決。

  “他們手裏的，是好東西”芽芽感慨道，迎著身邊陡然起了興致的目光緩緩說：“我們國家，曆史上有一個鈕鈷祿甄嬛，她本來是天生麗質，本性純真的小女孩，無奈生得跟皇帝最寵愛的妃子十分相似，破例得一進宮成了皇帝的媳婦，從此陷入了無止境的宮鬥裏。

  甄嬛屢遭算計，在腥風血雨中終於認識到，忍耐沒有前途！做人就要主動出擊，之後步步為營，終於練就了一身本領，登上了權力之巔！”

  瞧著正主聽得如癡如醉，芽芽繼續掰扯。

  “甄嬛剛入宮的時候行事低調，無奈容貌出眾，她不犯人，人卻總來犯她，總是接連遭遇陷害，本來以為皇帝是真心實意的喜歡自己，結果也發現自己隻不過一個替身而已，心灰意冷的甄嬛看透了後宮裏的爾虞我詐以及帝王的冷酷無情，終於崛起複仇反擊，最後成功氣死了皇帝！”

  大布迪也聽得一陣澎湃，餘光掃到繡花鞋的簡介，花國文字他認得不多，但‘唐’一個字他認識。

  島國人都快給芽芽忽悠瘸了，直奔走那一雙繡花鞋而去。

  M國那一對男女本來猶豫不決，半路殺出來一個搶貨的，金發女人忙不迭的收進懷裏，喊著：“get it ！get it ！”

  芽芽對櫃員微微一笑，背著手溜達到另一邊，問“你們這有賣不出去的東西嗎？”

  櫃員想了想，拿出來一塊灰綠色的玉璧，“漢代的，絕對是一塊好玉”

  芽芽就做了一個懂了的眼神，頻頻回頭瞧了好幾眼。

  那邊島國人遺憾的瞧著相中的東西落入了別人手裏，又看見芽芽防著自己跟人嘰裏呱啦的，就問大布迪，“她們說什麽。”

  大布迪遲疑了一會，畢竟聶家兄妹兩確實不錯。

  想了想倒是置身事外占了風頭，道：“她想買一個東西，跟人說要偷偷買，不聲張。”

  島國人就了然的笑了笑，溜達到芽芽身後，瞧了一眼玉璧，“這可有什麽典故。”

  芽芽眼皮飛快一抬，卻似心虛的挪開目光，身體繃直似是想擋住櫃台，支吾說：“就是個古代剔牙的。”

  “不一定吧。”島國人微微一笑，瞧見櫃台後人穿著與普通櫃員不同，問：“Do you speak English?”

  這年從友誼商店到專門接待外賓的飯店，配備的人除了外形得體，外語也是個硬指標。

  文物商店李倒也配了幾個。

  見人點點頭，用英語表示這在古代的用法確實不是剔牙後，島國人得意的打手止住，“要了。”

  大布迪心裏有些愧疚，快出口的道歉在島國人轉身跟著櫃員去結賬後邪魅一笑的芽芽後頓了頓。

  “這不是牙簽，那是幹嘛的？”其實芽芽真的認為是牙簽。

  人家頓了頓，告訴她，那是月工塞，古代人相信死後靈魂會出竅，拿這個堵住幽門。

  蘭姐陪著的時候，結賬都親自上手，坑下的外匯卷順手也就抽出來了。

  今天島國人自己付錢，跑來跑去倒是心安了很多，瞧見半天都沒出一滴汗的芽芽更是滿意得不得了，豎起了大拇指。

  這小姑娘不坑人，真好。

  “這小鬼子”女櫃員叨咕了幾句，家仇國恨也就過去了四十多年，悲痛曆曆在目！祖輩的鮮血依如此刺眼，那是刻在靈魂深處，不敢忘卻的恥辱！

  芽芽兩手一攤，“沒事，咱們掙他們的錢發展自己，強大了就做他們的老大，以後我聽島國磁帶都挺刻錄的，盜版的，那樣他們就掙不著什麽錢。”

  櫃員心想小姑娘的思想有點危險，簡直是熊貓進竹林損到家了，但是莫名的讓人心情舒暢

  。

  忽悠了幾個小時，大夥都很滿意，不過一出門就幾個男人圈住了。

  “換錢吧，換外匯卷嗎？”

  外國人便可以拿著人民幣享受出入任何餐館和商店的自由，而中國人得到外匯券後，不僅可以用來換美元，還可以在友誼商店裏買自行車、電冰箱等緊俏商品。

  還沒等芽芽開口。

  “幹嘛的！”一聲爆喝，騎著單車的李嶽山三步做兩步過來，聲色曆任的罵緊緊貼著芽芽一行人，“我們一塊的！”

  那幾個倒賣外匯卷，高價收外匯卷的黃牛在黑市搶地盤搶生意本來就一身戾氣，再加上剛才這幾天在友誼商店，還有充當私下黑市的胡同裏瞧見過李嶽山，這下不走反聚起來，一把把李嶽山從單車上扯下。

  芽芽趕緊去拉，往後一腿踩著了一個黃牛的皮鞋。

  島國人早溜得遠遠的，大布迪有傷也不敢貿然惹這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