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芽一瞧，三號床的患者由白醫生負責，昨兒在辦公室還見了一回家屬。

  孩子的奶奶就在屋裏頭等著，老實巴交的坐在那。

  芽芽問喝了水？

  老太太趕緊擺手，“沒喝沒喝，醫生說不讓喝水，就沒敢給孩子喝，但孩子餓得厲害，就給喝了點雞湯，沒喝水”

  完犢子了，芽芽一跺腳朝外跑，到護士站問：“三號病床手術安排在啥時候？”

  護士一翻檔案，“半個小時前就應該開始了，二號手術室。”

  芽芽朝手術室跑去，“通知緊急會診，患者術前進食！”

  護士也不敢怠慢，瞬間投入到工作中。

  芽芽最先跑到手術室外，剛好和慌張衝出來的護士撞上。

  來晚了。

  這時候芽芽恨不得給白醫生一拳

  患者家屬本來就不是專業人員，讓他解釋清楚一點就是不解釋，讓手術前再問一次就是不問。

  現在好了

  真完犢子了

  不過現在不是鬧情緒的時候。

  白醫生並不是剛上手的實習醫生，而是擁有從事三級手術的老資格。

  可手術室內的搶救卻一團亂。

  患者呼吸困難，體溫迅速升高。

  “白醫生，患者心髒驟停。”

  護士的低吼將白醫生拉回，他詫異而無措的呢喃

  “不應該的啊”

  有人把他擠開，判定是心源性休克的芽芽頭皮發緊。

  這幾個字就相當於下了病危通知單、

  “腎上腺素”

  在操刀醫生腦子一片空白的時候，護士最需要的就是有人來告訴他們現在幹什麽。

  護士趕緊去準備腎上腺素

  “吸痰”

  “聶醫生，患者痰液變濃，變臭”

  芽芽看了一眼綠色的濃痰，心裏一沉

  厭氧菌的感染，吸入性肺炎的可能性很大很大。

  她立刻開始了心髒複蘇

  幾組心髒複蘇卻是石沉大海，患者的心跳沒有恢複。

  接到消息的重症室醫生正好過來，除顫儀已經搬了過來，剛好能派上用場。

  電擊除顫

  心肺複蘇

  傻掉的白醫生總算是回過神來。

  護士推藥的推藥，吸痰的吸痰，芽芽正在胸外按壓，已經大汗淋漓。

  “芽芽，我來吧”白醫生忍不住說道，胸外按壓很累的！

  芽芽好似沒聽見，吩咐護士：“通知家屬”

  護士應了一聲趕緊跑出去。

  芽芽很不甘心，她沒有抬頭，繼續按壓著。，

  十幾歲的孩子，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她不忍心，也不想放棄。

  “芽芽”看見芽芽實在累得夠嗆，白醫生隻好又提了一次：“我來。”

  患者依舊沒有反應，臉色發紺，全身皮膚青紫，心髒驟停這麽久，一般是沒戲了。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所有人都來不及做準備。

  胸外按壓根本就沒有停國。

  護士每隔幾分鍾就給一支腎上腺素

  忽然，心電圖跳了一下，護士顫巍巍的喊：“有....有了”

  心內科也來了，趕緊聯合重症室轉移患者。

  外頭家屬就一個老太太。

  夫妻兩想生二胎，但又怕被查，把大孩子送到爺爺奶奶這邊，此時孩子的爸媽都不在。

  護士已經交代了病情。

  當奶奶的頭撞著牆嚎啕大哭。

  她知識心疼孫子沒吃飯餓，給人喝了幾口雞湯而已。

  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幾口雞湯怎麽就能出事呢。

  手術室一下空了，護士拍了拍芽芽：“幸虧你來了。”

  芽芽三魂七魄都還沒歸位呢！

  就算活過來了，患者心髒驟停過久已經造成了永久性的腦損傷，隻是看嚴重程度而已。

  她的雙手已經沒有知覺，內心並不輕鬆。

  這場手術並不大，甚至隻需要一助，本來不該是如此的結局。

  她剛走出去就讓七嘴八舌的患者家屬層層圍住。

  護士幫忙清出通道。

  白醫生跟患者家屬溝通，可是他卻不敢看芽芽。

  聶芽芽臨走時瞥他的眼神似是在說：你不配做醫生

  白醫生沒有狡辯，沒有跟患者家屬掰扯為什麽要讓患者進食。

  或許這件事不能怪在他頭上。

  但如果手術以前他多問一句，哪怕就是一句：沒進食吧，恐怕人也不會躺在重症監護室裏。

  白醫生心亂如麻的到值班室，鎖上門一個人靜靜的呆著。

  當醫生久了，生老病死也會特別的麻木。

  不是心變硬了，而是看著人躺在那，生命一點點的流逝，瞳孔逐漸放大，能救他的隻有你，而自身卻無計可施，無能為力。

  曾幾何時，他也跟芽芽一樣積極向上，執著於每一條生命。

  但做醫生久了才知道，這世界上能治愈的疾病少得可憐，自己手裏的那一丁點能力真的很有限。

  死在醫院的大有人在。

  他質疑的隻是自己還能不能成為一名合格的醫生。

  第二天，患者已經進入了植物狀態的消息倒是傳開了。

  心髒、呼息、肝、腎均到達正常，但無意識，光打擊瞳孔緊縮較靈敏、眼球無意識快速轉動，時而睜眼，四肢無知覺。

  暫時不奢望能像正常人活動，能醒來已經是奢望。

  甚至如果昨天不是芽芽堅持不懈的胸外按壓，今兒家屬已經可以帶著患者的屍體離開醫院去辦後事。

  醫務科介入處理，這件事的最終責任還是患者家屬。

  白醫生雖然沒有再次確認，但手術前已經告知相關事項毋庸置疑。

  眾人在興歎之後又忙碌於手頭的工作。

  死人，在醫院實在是太常見了。

  群防群治科，這個科室都是50多歲的護士，在一線跑不動了，就去上夜校，培養她們當醫師，又叫做“護醫班”。學完之後，她們騎著自行車到居委會，給老太太量血壓，建立家庭病房，讓病人長期保持穩定，不要住院。

  八卦消息，一般就是從這裏往整個醫院流的。

  在萍萍往群防群治科溜達了一圈後，很快醫生圈裏就知道有人壓了兩百塊賭聶芽芽的定科。

  本來隻是幾個醫生私底下幾塊錢的娛樂項目，因為這筆巨款忽然壯大。

  萍萍搖身一變成了莊家。

  一群醫生在交接班以及吃飯休息的空檔有了心的娛樂項目。

  為啥要投兩百塊在骨科，肯定是有內幕消息啊。

  最高興的莫過於姚副主任了，吃飯的時候喜滋滋的到萍萍身邊問：“賠率是多少啦？”

  萍萍：“一比五了，就是投入一塊錢，贏的話掙五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