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嶽山看不上李家小子，但不至於坑侄子。

  人的精力有限，學精了一科，其他的很難學精，像芽芽那樣的全才畢竟是少數。

  普通人不要隨便轉行。

  專注於專科，一兩年可能沒有影響力，但是一年和一輩子，影響力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把李乾城看得很透，那孩子沒有芽芽的天賦，專精於一項未必不好。

  李家小子滿懷心事的回了家，郝美娟一蹦老高，李嶽山那一家是看不起誰？讓她兒子掏大糞？

  李乾城卻沒有媳婦那麽激動，他打小跟李嶽山一塊長大，那人不至於故意拿他開刷。

  “爸幫你打聽清楚了，說是屁、眼科最吃香，你先去問問是不是這回事。”

  得知李乾城未來方向後，芽芽為難，她還真沒涉及到這一塊，拎著人去了醫院的肛腸科。

  肛腸專科也就這幾年才陸陸續續開科，也就是京都這樣的大城市有，許多小城市壓根就沒有這個科室。

  缺人缺得厲害。

  幾乎每一個畢業後分配都肛腸科的同誌來報道後都得先哭上幾天。

  肛腸科主任頭一回瞧見有人感興趣，撇下了忙碌的工作認認真真道：“肛腸科好啊，沒什麽風險，病源又廣，出名還快，人還少，所以到時候分配工作肯定得先保證大醫院，大城市人多啊，晚上也不用值班。”

  芽芽點點頭，“風險低倒是真的，人家頂多罵你痔瘡割不幹淨，在其他科室，出事故一輩子就毀了。”

  李乾城回去跟家裏人一說，李家小子沉吟，“我就知道嶽山不至於騙孩子，那就屁，眼科吧。”

  這兩個字太刺激郝美娟了，連李乾城都說：“爸，人家那叫肛腸科。”

  李家小子點點頭示意記住了，道：“先學著吧“

  郝美娟崩潰喊，“不行，我不接受，讓你去學那玩意，還不如不讀書，多掙錢咱們都不去！”

  李乾城安慰他媽，“還不一定分配去呢”

  郝美娟這才寬心多了，能有人那麽倒黴上趕著分到那種部門麽？其他人不知道，反正他們家不可能！

  一晃也就十二月份了，家裏來了消息，聶衛平比往年早半個月到京都去。

  芽芽已經輪科到普外，也上了一個月的班。

  大早上，一個患者擠進了門診部，問她：“醫生啊，我不拿藥，就想耽誤你幾分鍾時間，問個病症。”

  芽芽：“你問問也得掛號去啊，那去公園看猴子也得買張門票啊。”

  交班了，芽芽到了外科後，人手足了，隻有她一個星期隻上一次夜班。

  烏老頭是這麽跟老主任說的，“熬夜，容易長不高”

  老主任在會上也是這麽跟醫生們說的，大夥瞧著芽芽，有共識的點點頭。

  芽芽芽匯報：“昨晚無危重病人，無新入院病人。”

  現場很安靜，跟芽芽一塊值班的醫生笑得很舒心。

  老主任點頭，道：“最近衛生局的人又要來了，說不定是今天，也說不定是明天，誰出責任誰負責，重點是病曆的質量，手術談話簽字，用藥指征，萍萍，記得把病曆再查一遍。”

  萍萍點頭。

  由芽芽值夜班的時候，交班時間總是結束得特別早。

  該跟著去查房了，一群醫生魚貫而出。

  早晨的病房挺熱鬧。

  一男同誌腳指頭受了傷住了一晚上，這時候正跟自己對象叨叨隔壁病床的病友。

  “你瞧他全身都纏著帶子，昨晚上還喔喔喔的亂叫，腿和身上都是石膏的蠢樣真是笑死人了，這種人不壯實真是傻人有傻福，哈哈哈”

  芽芽本來聽外科老主任分析病情，不由得被吸引過去。

  全身纏著繃帶的是個貨車司機，出了車禍。

  芽芽跟著看望男同誌的一名女同誌對上了眼，兩人眼裏都閃過一絲嫌棄。

  老主任輾轉到了這一房，男同誌停下話頭問：“醫生，我腳指頭疼著呢。”

  芽芽低聲說：“這你處的對象？”

  那姑娘也壓低聲音，“家裏介紹的，剛處了幾天，瞧他笑得那傻樣，回去打算吹了。”

  萍萍在匯報，“三床安排明天手術，今天會做好術前談話”

  老主任高冷的點點頭。

  萍萍又說：“四號床手術後第五天，排氣良好，傷口屋滲液紅腫。”

  她聽到芽芽跟那姑娘嘀咕了，扯了扯嘴角想笑。

  老主任道：“再觀察一天就可以出院。”

  繞過腳指頭受傷嗷嗷叫的男同誌，大夥呼啦啦的換到另一個病床前。

  這是個得了肺炎的孩子，一手握著塑料碗，另一手舉著筷子卷著雞湯麵條吃得老香了。

  老主任問：“這孩子，怎樣才能好得快一點”

  一個年輕醫生說：“換藥吧，換成XXXX”

  老主任不滿意，問：“還有呢”

  另一個醫生，“注意營養均衡”

  老主任還是不滿意，掃了一圈看芽芽，“站後麵幹什麽，站後麵我就不問你了麽，你來回答。”

  芽芽頓了頓，今天查房，老主任的每一個問題她回答得都很完美，單獨這一個，她覺得其他醫生回答得很好。

  老主任長歎一聲，“要快樂，快樂是最好的良藥。”

  “醫生”一老婦走過來，“我兒子今早的手術，能不能喝魚湯啊。”

  老主任依舊看著芽芽，“你來說。”

  芽芽：“不能，因為魚裏含花生四烯酸，在人體被轉化成前列腺素，繼而影響血小板凝集，影響切口愈合。”

  老主任問老婦，“同誌，聽懂了嗎？”

  老婦搖搖頭。

  老主任：“芽芽，重說，為什麽剛做完手術不能喝魚湯”

  芽芽幽幽道：“因為魚湯是發物”

  老婦：......懂了。

  九點一過，芽芽今早有一台小手術，給人割個瘤子。

  她聲音嬌軟，常問患者疼不疼，縫針的時候瞧見人皺眉了，她問：“疼了？”

  患者半麻，嗯了一聲，道：“我感覺針紮肉裏....醫生，你要給我打麻藥嗎？”

  芽芽道：“不是，我想告訴你疼的話可以哭”

  護士笑得差點沒拿穩器械。

  出手術室後，也剛忙活完的萍萍朝芽芽招手，到外頭樹墩上坐著醒醒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