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去，芽芽就讓鄭醫生喊去血液科協助會診。

  她瞧著病曆，眉頭越皺越深，“血小板隻有十的產婦？還是咱們醫院做的血常規？”

  鄭醫生滿目愁容，“患者第一胎，年紀也不小了，開了三指，這怎麽生?!”

  兩個人風風火火的趕到了血液科，一女人手足無措的站在。

  血液科的咆哮聲跟鄭醫生的不相上下，“正常人的血小板都得100-300，她的血小板才十

  ！生孩子哪有不能不出血，出了血她就止不住！”

  血液科跟產科兩個醫生表情出奇的一致，都是

  氣的直冒火！

  氣的咬牙切齒！

  氣的六味地黃丸都不管用！

  氣得想來一瓶子速效救心丸！

  那女人顯然也嚇著了，半天支吾著不說話，好半天說：“那時候，你們醫院的醫生說我妹能懷孕的啊。”

  鄭醫生眉頭緊鎖，向患者拿當時的化驗單顯然不現實，醫院倒是有留存，要翻到一年前那產婦產檢的手寫檔案是一件大活。

  鄭醫生帶著芽芽風風火火的跑回產科，讓人先給患者下了點激素，血袋一袋一袋往裏頭拿，能撐一點是一點。

  “虎子，芽芽，你們兩去找一下”

  鄭醫生愁容滿麵，患者懷孕初期在醫院做的血常規，產婦這情況不妙，真出情況婦產科要出大事。

  檔案室裏，檔案員把他們領到一間大屋裏的一個架子旁。

  “都在裏頭了，自己找”

  兩個人捂著鼻子看著縱列五，橫列十的大架子，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虎子很絕望，“要找到得祖墳冒青煙了。”

  芽芽大致瀏覽了一遍，隨手抽出一本，邊翻邊說：“那也得找。”

  幾分鍾後，她頓住，一旁正心急火燎翻著手裏厚本子的虎子催促，“趕緊啊”

  芽芽扭頭，“那患者叫王珍珠？”

  產科，產婦打了激素，血液內科來過了，說不是血小板減少症。

  鄭主任瞧見芽芽跟虎子跑過來，急得跺腳，“不是讓你們兩去找檔案。”

  虎子氣喘籲籲的：“找到了”

  鄭主任下意識看了眼時間，這兩人也就離開了二十分鍾吧，來回時間再扣掉，這相當於一進去就直接找著了啊。

  虎子勻了勻氣，“沒錯”

  那一瞬間，鄭醫生很想罵：放什麽大狗屁。

  等她拿到泛黃的檢驗單一瞧，剛才那句心裏話剛好能用上。，

  “放什麽大狗屁！”

  去年產婦血常規檢驗單是她自己簽的名！

  那頭家屬急吼吼的在等，鄭主任提著血常規趕到，啪一下亮到家屬麵前，“這裏，患者血常規正常，怎麽可能一年之內血常規就剩十了”

  產婦的男人忽然道：“我媳婦小時候得過病，好像切了脾髒，一直沒怎麽管理。”

  產婦的大姐兜不住了，低聲說：“我妹妹知道不能生孩子，叫我替的血常規”

  一屋子的人都驚了，鄭醫生半天說不出話來，顫巍巍的指著這一家子，“聰明，真聰明，真是不把人命當回事！”扭頭喊護士:：“去，給人下病危！”

  又扭頭吩咐產婦男人，“錢，去準備錢。”

  鄭醫生風風火火的又拐進了產室。

  這台手術沒有安排芽芽，所以她沒跟著進去。

  路過病房時，芽芽悄咪咪的走進去，撚起落在一老太額頭上的瓢蟲。

  好久不見了，在這晃悠呢。

  撚出去了，瓢蟲又要往裏頭飛呢，折騰出來的動靜倒是把老人弄醒了。

  她扭頭好奇的看著門口的芽芽。

  “奶奶好！”芽芽盯著又飛到老太身邊的瓢蟲。

  老太招手讓她進來，示意拿桌子上的蘋果去吃。

  芽芽看了眼藥液，多半能猜出來是治不好的病症，再看桌子上的瓶瓶罐罐，都是些什麽維生素A啊，B的，現在吃這些不頂用。

  老人大概是長時間沒有跟人交流，語氣有些生硬，問芽芽，“小姑娘，你一看就會寫字，幫奶奶寫幾個字行不行，奶奶沒力氣拉。”

  瓢蟲在芽芽麵前飛來飛去，“丫頭，幫她寫，快幫著寫”

  老太也注意到飛來飛去的瓢蟲，眼珠子跟著轉了一會。

  芽芽點頭，從兜裏隨手掏出來紙筆。

  才寫了一會就有人進來。

  瓢蟲喊：“藏起來，快藏起來”

  老太顯然也是這個意思，瞧見芽芽把紙條折好放進口袋，感激的看著她。

  來的有男有女，一進屋就喊媽，各個容光煥發。

  女人一進屋就叨叨著吃飯的事，念叨了幾樣要老太選。

  瓢蟲在那說話呢，芽芽順道道：“要黃瓜蛋花粥，加點辣味的小鹹菜。”

  老太太的子女剛才就注意到，這顯然不是常見的醫生，要不是穿著白大褂，活脫脫就是個鄰家小姑娘，這時遲疑問：“您是....?”

  忽然，床上的老太說：“就吃這個”

  老太胃口不好，平時什麽都不肯吃，難得主動提出來，子女十分欣喜，一女的又遲疑，“粥倒是沒問題，吃辣的不好吧。”

  很快卻又釋然，笑著說：“吃吧吃吧，能吃是福氣”

  剩下幾個小孩都說起了黃瓜蛋花湯。

  “咱們家小時候特定的病號飯啊！”

  “是啊，那時候一個月就半斤雞蛋，黃瓜也要應季才有，有一回我饞了，故意吹了半夜的冷風”

  跟著芽芽走出病號的女人客氣含笑，“您認識我家裏人？”

  見芽芽搖頭，她詫異，“我還以為就我們家喜歡黃瓜蛋花粥呢。”

  她神色有些哀愁，“我媽那病治不好，又怕老人家擔心，就把藥放到那些瓶瓶罐罐裏，您幫忙保個秘....”

  芽芽瞧著裏頭子女環繞著老太，那隻瓢蟲安靜的立在牆上，隻能等下次來再把老太的紙條還上。

  她剛回門診，虎子正在說：“血壓降低到50~40，四十多張紗布都止不住血，20多袋8200毫升的鮮血一點點輸進去，普通人全身的血液也才四千毫升，相當於給人全身換了兩次血，擠壓都是鄭醫生拿消毒毛巾包住子宮一點點的擠壓幫助收縮。”

  鄭醫生扶著牆進來了，渾身汗津津，大夥趕緊扶著她坐下。

  給產婦收縮子宮蹲了一個多小時，她一直腰就哎呀呀的叫。

  一會緩過來了，就打聽那份病曆表真是一下子就找著了啊？

  虎子繪聲繪色的說：“真的是一下子，上百本呢，芽芽拿的第一本就是！”

  鄭醫生感激的瞧了芽芽一眼，問了些芽芽在骨科的情況後扭頭跟科室的主任商量，“芽芽就來一次，要不就坐門診，學習下臨床判讀，您親自帶著？”

  舉個例子，判斷一個疾病就好像做一道數學題，借著儀器輔助以及經驗，把各種資料，數據，經驗對患者病灶進行分析，得到一個精準的疾病診斷。

  看病，第一步永遠是診斷，第二步才是治療。

  隻有診斷正確，治療才能起效。

  連虎子都有些羨慕，老主任年紀大了，平時就口頭指導一下，鄭醫生是老主任的學生，兩人關係好。

  老主任顯然也知道芽芽，心想帶就帶吧，這孩子瞧著聰明。

  看人答應得那麽爽快，鄭醫生頓了頓，又說：“您要是精力夠，再加個虎子？”

  老主任：“.......”

  晌午吃飯的時候，芽芽一拍腦袋說壞事了。

  大家吃飯都是自己帶的鋁飯盒，不在醫院吃的，來上班時就把飯盒交給食堂，食堂放在鍋爐房裏熱著，不帶飯的也要帶鋁飯盒來盛飯，醫院不提供餐具。

  總之就是沒有餐具寸步難行，芽芽過了個暑假，倒把這事給忘了。

  李敬修來送飯盒，科室沒找到人，到食堂門口就瞧見人站在一棵普枇杷樹下，手裏已經捧著幾張打理好的，正準備去衝幹淨。

  李敬修提著飯盒驚訝，“你打算拿枇杷葉去盛飯？”

  “怎麽來了？”芽芽甩掉枇杷葉的水，看著嶄新的鋁飯盒，“給我的？”

  “薛阿姨給家裏打電話，說你沒帶飯盒”李敬修遞過飯盒，問：“我來，你很高興?”

  芽芽點頭，“今天有肉，有飯裝著能澆汁”

  她讓人等著，跑進食堂拿出一個橘子，“剛才鄭醫生給了我兩個橘子”

  李敬修握著橘子，問：“另一個橘子呢？”

  “另一個你也要？”芽芽瞪眼，“就沒想過給我留一個？”

  李敬修不能多呆，把橘子放褲兜裏騎車而去。

  虎子湊過來，“哎，芽芽，你的朋友又來給你送東西了。”

  芽芽“人緣好沒辦法”

  虎子羨慕：“我姐對我都沒那麽好呢”

  然後虎子口中羨慕的對象騎車趕傷隊伍時被抓包了。

  今天是野外作業，帶隊的老師黑著臉瞅著他。

  “擅自離開隊伍，還有什麽話想說”

  李敬修站在那“沒有！”

  老師冷臉：“回去路上由你扛工具！”

  李敬修：“是！”

  老師還是黑著臉，“去，繞著田埂跑五圈”

  李敬修任憑處罰，跑步的時候，把橘子放在自己帶來的小馬紮上，跑回來時額頭上都是汗水，後背的衣服也都濕了，隻要一雙眼睛尤其的明亮。

  地質隊裏一小胖子累得慌，也不多看一屁股就往下坐。

  噗的一聲，緊接著空氣都是淡淡的橘子香味。

  李敬修擦了擦汗水，麵無表情的看了幾眼汁水亂飛的橘子，慢吞吞的卷起了袖子，撲過去跟小胖打了一架，然後成功的再次讓老師罰著扛一個星期的裝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