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修木然的盯著牆上的時鍾，時間，真的過得非常慢，非常慢。

  手術室大門敞開的刹那，李敬修幾乎失聲，張嘴沒說出話來，潤了潤幹燥的嗓音才開口。

  “她怎麽樣了？”

  “敬修？”

  熟悉的聲音，被口罩包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靈動的杏眼。

  她眨眨眼，“我餓了”

  李敬修像是觸點般回過神來，三言兩語的問清楚受傷的是小紅子。

  這家醫院醫生資質不行，急得芽芽親自上了手術台。

  “我去給你買吃的”李敬修望著芽芽手術服上斑斑點點的血。

  芽芽說“那是做牽引複位，放鋼板時濺到的血”

  “我很快回來”李敬修打，芽芽如今說什麽，李敬修都會往嚴重裏想

  步履匆匆的往外走，動作沒有表情控製得好，邁下台階時踩空，踉蹌了好幾步才勉強站穩。

  他拎著生煎包回來時已經神色如常。

  薛愛蓮拉著芽芽的手，眼眶極紅，一直說著：“以後可不能再去那麽危險的地方，那車咱們不要了，一點都不好用”

  生煎包醬肉味的，偏甜，芽芽一口一個，一口氣吃了三；

  薛愛蓮和李敬修手裏的一個生煎包拿來顛去，都沒怎麽吃。

  薛愛蓮是不喜歡醫院的消毒水味，李敬修是心有餘悸，實在不怎麽想吃。

  等芽芽吃飽以後，兩人陪吃的幹脆收拾好，把垃圾丟了。

  小紅子是局麻，推到病房以後臉色還十分蒼白，艱難的拉著芽芽的手，“別往心裏去，姐不怪你。”

  薛愛蓮感慨著真是個好孩子，遭罪還不忘安慰妹妹。

  一旁的住院醫生哀怨的瞧著他們。

  剛才他被主任罵了。、

  幸虧是沒出事，要是出事了，再碰上個心不善的，這鍋就得醫院來背了。

  主任指著他鼻子恨鐵不成鋼的，“這就跟人家借你媳婦似的，你往外借不”

  小醫生委屈巴巴，但剛才瞧過別的醫院，醫生的手術，那真叫幹脆利落，一點都不拖拉。

  能觀摩到一場精彩的手術現場，似乎也就不那麽委屈了！

  小紅子X光片不太樂觀，這種情況就怕好了以後跛腳，瞧見芽芽都快要哭了，老主任忙加重了‘可能’兩個字。

  薛愛蓮為了芽芽，立刻回家把雞湯給煲上了。

  小紅子相當於客人，芽芽被她視若己出，不一樣的。

  芽芽想的也是吃的，特意上市場溜達過一圈。

  市場有賣活蟹，貴得很，她守了兩天總算把螃蟹給熬死了，用比較便宜的價錢買下來，回家就蒸上了。

  怕人家以後不賣，她還討好的給店家帶了一包炒貨，知道店家喜歡狗，特意把大黃帶去溜了好幾次，特真誠的說：“您下次進貨，我還來,啊！”

  出事的自行車，薛愛蓮認為不吉利，尋思著賣掉。

  賣二手自行車的不少，很容易脫手。

  章文佩剛好來坐。

  在章月嫻的一幹兄弟姐妹裏，薛愛蓮覺得就這人還算拎得清，對芽芽的感情也深。

  兩人在堂屋裏說話。

  “芽芽有一個堂哥，之前就是騎自行車沒了，這車害人的事情真不少”

  薛愛蓮心有餘悸點頭，又聽得章文佩說：

  “要不，騎她堂哥那一輛車就好，她堂哥在後座還能幫忙看著點路。”

  “那她那堂哥要是使壞，一手幫她踩踏板，一手蒙她眼睛咋辦？”

  章文佩本來就想多彌補些，讓芽芽跟跟自己這一族人親密一點，不想她過多依傍養母家，趁機提出來給芽芽買個新的自行車。

  薛愛蓮一聽忙說不用，她一個人，平時該花銷的地方也不大，人越老越是參悟錢財都是身外之物的道理，由她來買。

  章文佩更是不能放過這機會，一邊說著自己來買，一邊提醒著薛愛蓮，芽芽畢竟是他們這一邊的血脈。

  回家同兄弟姐妹們一說。老章家的倒是都願意，就是家裏另一位鬧啊，孩子叫啊，都不同意。、

  分攤下來，每家也要出個二三十塊錢，那都是額外支出，不該家裏出的。

  兩個弟媳上章文佩家裏來，先哭了一陣不寬裕的窮，再陰陽怪氣了一陣。

  給芽芽買自行車，那是你章文佩自己攬下的，可別占了個好名頭，光讓別人出力氣、。

  章文佩生悶氣，家裏那一位也不支持，也不點名，找事跟街坊鄰居吵架。

  他們住的胡同是幾戶共用一個電表，月末的時候按人頭數分攤到每家每戶。

  馬建國跟人家吵。

  “你們家這個月來了個親戚，住了十天，也得算半個人頭吧，電費這個月你們得多出一點。。

  我們家兩盞電燈，一盞台燈，一台收音機，是該以四處用電量來計算，但我們一家子白天都不在家，收音機都不常開，隻能算半份!

  你們這些家裏有老人的，天天開著收音機，那用電量比我們家高得多，我們家不虧了麽？”

  人家一聽跳起來，有個獨居的老頭氣得回屋剪了電燈，拿著電燈那條繩子出來，說：“我們家下個月不用電！”

  馬建國也立刻宣布，“我們家下個月不開收音機”

  幾乎鬧得不歡而散，馬建國進屋來吩咐閨女，“聽見沒有，咱家下個月不開收音機”

  寫作業的閨女哪裏肯，馬建國掃了眼媳婦，“跟你媽說去，你媽有錢，還能給她外甥女買自行車”

  章文佩被丈夫的影射刺激到心口疼，也賭了氣，就是一個人借錢，也得給芽芽買自行車。

  芽芽每天上學，醫院，研究所幾處跑，自行車是剛需。

  薛愛蓮等了幾天，估摸著老章家那是沒談妥，等章文佩再來做客時委婉提了幾句，那輛自行車賣了，按照行情也可以賣幾十塊，再加點就能買輛新的。

  買主主動找上門。

  都是知根知底，薛愛蓮不好意思的瞧著李敬修，說：“阿姨賣車的原因你也知道，不好賣給你。”

  一旁的小司機說：“是我買，我也不是天天給單位開車，不開車的時候上路方便”

  李敬修也在一旁道：“他命硬，不打緊。”

  小司機默默的：“沒錯，我命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