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奶，咱家缺什麽東西嗎？我一起帶回來。”芽芽問。

  ??蔣文英說：“火柴買兩盒，家裏的煤油也沒了，鹽巴也快見底了。”

  ??小紅子跟聶超勇汗津津的瞧著親媽。

  ??果然是媽啊，一點都不帶客氣的扣錢。

  ??三毛七一斤的煤油

  ??一毛五一斤的鹽巴

  ??兩分錢一盒的火柴

  ??這錢還剩下個啥？

  ??當然，芽芽壓根就沒注意到，又挨個問了問。

  ??小紅子有點不好意思說。

  ??“我想吃點油”

  ??現在吃飽飯已經不是大問題了，就是吃油難，特別難。

  ??門外響起一陣清脆的鈴聲，大夥七手八腳的把一袋子山藥搬出去。

  ??李敬修跟公社小學同齡人相比，身高高了那麽一丟丟，但也就剛好能掏腿上自行車，下車的時候不能騎在車上，得扶著。

  ??芽芽使了壞心，剛洗過井水的手摸了李敬修後脖子一下。

  ??李敬修脖子一伸，然後微微的放鬆了，任由芽芽的手再他後脖子上做惡。

  ??一條身影咻咻的跑過來，聶互助助跳上了自行車。

  ??“我幫你們賣去，然後你們也給我分錢。”聶互助興奮說。

  ??之前一起挖山藥，她嫌耽誤玩的時間，但是剛才有錢分有挺想要。

  ??“不行，我們不缺人”

  ??芽芽瞧了眼李敬修。

  ??每回李敬修對上聶互助，就好像帶了個麵具，板著人已經開始有點像小大人了。

  ??“不是我不幫忙，而是想幹的你們不讓幹。”聶互助賴在車後者。

  ??“那你就穿成這樣去？”芽芽說：“去穿鞋啊。”

  ??聶互助立刻哧溜的朝院子裏跑。

  ??穿著鞋跑出來時瞧見自行車都已經行駛出好遠了。

  ??以李敬修的體力，兩人是騎騎停停到了聶衛平的廠子。

  ??門衛看兩孩子標準的學生娃打扮，就去喊聶衛平。

  ??聶衛平小跑著跑過來，把一袋子山藥掄在肩膀上就走。

  ??“三哥，不讓莊師傅先看看？”芽芽跟上。

  ??聶衛平大步流星的走。

  ??“不用，師傅說我看過就行”

  ??“那倒是”芽芽點頭：“我們家從來不坑人”

  ??山藥上那一點點泥巴都甩幹淨了。

  ??廚房已經有幾個人在等著了，打開瞧著山藥嘖嘖稱奇。

  ??食堂菜色其實也不多，主要是蔬菜公司送來的就那幾樣，像山藥這種沒人種的作物，也很難吃著的。

  ??聶衛平找了個位置讓幺妹和李敬修休息。

  ??雖然還沒有到飯點，但是該做飯了。

  ??食堂拿的是直徑十多工分的，土陶做的缽缽飯。

  ??案板上排上了一排排，裏麵放水放米，再放進可以裝得下人的大木甑裏蒸

  ??一次可以蒸五六十個，甚至更多

  ??吃的時候每人一個，分三兩米和二兩米的兩種

  ??憑飯票在炊事員那裏端，不能給現錢，防備炊事員私吞了。

  ??“今天啃骨頭，跟哥一起吃飯。”聶衛平興衝衝的往案板上掏豬骨。

  ??有人調侃聶衛平，“你妹真會趕趟，今兒剛好有好菜。”

  ??聶衛平心情極好的眯眼點頭笑。

  ??食品公司會賣新鮮的，已經剔過骨頭的豬頭。

  ??因為肉和骨頭價錢一樣，沒有人願意啃骨頭卻花買肉的錢，所以屠宰場每天筒子骨、鹽鏟骨、肋骨、脊骨都成了下腳料。

  ??今天聶衛平剛跟著莊大廚買了成堆的骨頭，便宜到令人發指，每公斤才一毛四，還有豬大腸，心肺等豬下水，普通人花錢也買不著，但是以單位的名義可以不需要副食券供應就買。

  ??當然，自己食堂吃是很便宜拉，但是不能拿回家裏。

  ??所以幺妹今兒來，聶衛平特別的高興。

  ??芽芽也特別高興的圍觀，看著哥哥跟食堂的其他炊事員把各種各樣的骨頭衝洗幹淨，放進了大鐵鍋裏燉開，肉香很快就能聞見了。

  ??炊事員把骨頭勺到盆裏，拿小刀子一點點的把骨頭上的肉和筋頭巴腦的全剔下來。

  ??肉已經燉透了，剔下來的碎碎肉全倒進大鐵鍋裏翻炒，把水分全部的翻幹後逐漸出了油，那就更香了。

  ??本來芽芽打算去給聶海生寄錢，聞著撲鼻的香味後立刻改變了注意。

  ??聶衛平現在已經能掌勺了，把泡薑和蒜苗跟著肉一塊炒幾下後立刻起鍋，接著拿豬大腸之類的下水去做扣碗。

  ??等芽芽準備去郵局的時候，聶衛平已經不打算放人了，一定要幺妹吃了飯才走。

  ??芽芽跟李敬修就翻出書本來看，畢竟兩人也是要摸底考的人啊。

  ??“你妹妹真勤奮”炊事員好奇的看著兩個進入狀態，兩耳不問窗外事的小孩。

  ??聶衛平應了一聲，捂住同事的嘴，“別說話，吵我妹學習”

  ??他現在是莊大廚的愛徒，在廚房裏沒人敢像以前招他。

  ??聶衛平不讓說話，其他人就真的除了做菜外都不發出聲音。

  ??食堂李敬修和芽芽也不是頭一回來了。

  ??所謂的餐桌，其實就是紅磚頭壘起來桌子腿，然後上麵橫擱一塊水泥預製板，再上麵鋪上類似老上海用來鋪地板的白色瓷磚，瓷磚之間還因為鑲嵌得不爭氣露出長長的縫隙，時間久了很髒。

  ??這一次來看，縫隙裏卻很幹淨，全被聶衛平帶著炊事員的同事給洗幹淨了。

  ??剛才炒的蒜苗肉末，食堂兩毛錢一份，豬大腸之類下水做的扣碗，聶衛平也要了一碗，再加上米飯，不要錢的青菜骨頭湯，最後吃起來還不到八毛錢。

  ??旁邊的人拿著0.0055斤的油票到窗口，炊事員就在他的菜上麵再加上了半勺油。

  ??芽芽探頭看了看，大概0.0055斤的油量，有她尾指一半的油吧，二姐不就是想吃油麽。

  ??聶衛平瞧見了，再端來菜時，也讓同事再菜上澆了一點油。

  ??一想到妹妹眼巴巴的瞧著其他人吃油，他不能想那畫麵，一想就心痛。

  ??連桌子上掉的米粒都撿起來吃了後，兩孩子挺著滾圓的肚子，由著聶衛平送出廠子。

  ??看著昏昏欲睡的妹妹，聶衛平有點擔心，一直說話想讓芽芽精神起來。

  ??這一袋子山藥，因為物以稀為貴，當然也肯定多少看在聶衛平的麵子上，總之就是賣了五塊多錢。

  ??“把錢給我吧，回頭我放假一起給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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