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腳步聲驚醒了老道，他打著哈欠道：“回來了？”

  “是的，回來了。”柳平道。

  “咦？人頭怎麽多了一顆？”老道驚奇的問。

  在柳平身後，出現了第三顆頭顱。

  這顆頭顱跟在前兩顆頭顱的後麵，咕嚕嚕滾到火堆前列成一排。

  “天劫有人搗亂，被我殺了。”

  柳平道。

  “哦……渡劫過程沒出什麽問題吧？”老道關心的問。

  “還真有些問題，眼下正要跟師父詳細說來。”柳平一臉嚴肅的道。

  ——如果說有誰可以信賴，那就隻有自己的師尊了。

  “之前那次算卦出了問題，在我渡劫的時候，有強大的妖鬼前來襲擊，然後……”

  柳平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說了。

  “不得了，你原本隻想查驗修士欲念熾盛之事，想不到卻撞到了如此機緣。”老道歎息道。

  “機緣？”柳平道。

  “是的，這兩種力量是六道產生的原因——”

  “相傳在極其遙遠的過去，六道輪回原本是一個完整的世界，後來有兩種力量在那個世界彼此爭鬥，令世界最終崩潰，這才化為六道。”

  老道掃了他一眼，又道：“那兩種力量之中，有一種正在試圖控製你的情緒，它想徹底掌控你。”

  柳平道：“我從剛才開始一直在默念太上清心訣。”

  “太上清心訣專祛心魔，對付各種魔念欲望都有作用——你覺得它能幫你控製情緒嗎？”老道問。

  “應該可以吧。”柳平道。

  “那就行，去給你師父我弄點吃的來。”

  “師父你才吃過飯。”

  “傷勢重，需要補充營養——再說你做飯一直很好吃。”

  “這倒是，那我去了。”

  柳平去做飯了。

  老道伸了個懶腰，重新躺在樹下，有一句沒一句的說：

  “這兩種力量可不得了，如果你能把它們掌握住，從此便可一飛衝天，諸天萬界大可去得……”

  “你這年歲，有這樣的機緣，嘖嘖。”

  “也不知道你上輩子做過什麽好事，竟然能撞上如此大運。”

  過了一會兒。

  老道覺得肚子餓，卻不見柳平回來，不禁起身朝樹叢外走去。

  他扒開草叢望去。

  隻見柳平顛著鍋正在炒菜，在一旁的地上，擺放著數十道小菜。

  動物們連綿不絕的把各種食材銜至柳平麵前，以供他使用。

  “小鬼，已經三十七道菜了，你想撐死師父啊！”

  老道開口喊道。

  柳平手上動作不停，口中無奈的道：“我知道已經夠了，但隻要一動念頭，想起你需要補身子，手上的活計就停不下來啊。”

  說完他又炒好了一個菜。

  三十八道菜了。

  “……太上清心訣你念了沒有？”老道問。

  “念了，沒用。”柳平道。

  “快想其他方法啊，你現在不但控製不住念頭，連身體都控製不住了，這樣下去早晚被侵蝕的幹幹淨淨！”老道瞪眼喝道。

  柳平苦思了數息，忽然一打響指。

  “有了！”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開口道：“柳平，你認真聽我說——”

  “你現在的身體是一具義體，它不具備任何血肉、經脈和骨骼，所以也無從產生任何欲念，它隻受你的靈魂控製。”

  話音落。

  兩行燃燒的小字悄然浮現：

  “你釋放了與生俱來的奇詭力量：欺騙。”

  “你欺騙了你自己。”

  小字一閃而逝，仿佛生怕柳平記住上麵的內容。

  柳平臉上的神情漸漸變得冰冷，整個人仿佛失去了所有情緒。

  而他的身體也終於停止了炒菜。

  老道看著心中一片訝然。

  這小子自己騙了自己，讓自己忘記自己是一個正常的人類。

  ——既然沒有身體，那麽也自然就沒有身體所帶來的各種情緒，隻剩下純粹的靈魂。

  這樣能行嗎？

  老道掰開筷子，一邊夾菜吃，一邊打量柳平。

  柳平臉色不變。

  “你小子怎麽看上去像是那些科技世界的機器人了？”老道調侃道。

  “沒辦法，為了控製情緒與身體。”柳平以機械生硬的語氣說道。

  老道抓著一根雞腿豬蹄，一邊啃，一邊說道：

  “對於一種力量來說，如果你真正掌控了它，而不是被它掌控，大約需要十分鍾——隻要十分鍾內，你一直沒有什麽出格的行為，那麽你就應該已經控製住了一切。”

  柳平抱著雙臂，神情冷峻的站在那裏不動。

  一分鍾。

  兩分鍾。

  三分鍾。

  ……

  第九分鍾。

  老道放下碗筷，認真的看著柳平道：

  “不可能……怎麽會如此輕鬆。”

  柳平冷漠道：“師父別這麽咒我行嗎？我馬上就要成功了。”

  老道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他道：“可那兩種力量都是非常強大的，它們是彼此的對頭——從來沒有人能這樣輕鬆的掌控它們，這不現實啊！”

  柳平木然道：“隻要沒有身體，它們能奈我何？”

  “也是……恐怕它們也被你難住了，但它們的力量可是超越一切的，難道真的被你降服了？”

  老道瞪大眼睛，以近乎失控的語氣說道。

  “被我降服——會有什麽事發生？”柳平問。

  老道聳聳肩，說道：“我說不上來，因為從來沒發生過，總之是好事，我們也不必這麽苦逼的——”

  話音未落，忽見柳平臉上的神情漸漸生動起來。

  他身周懸浮著一種莫名的立場，正色道：“是時候了，一旦那種邪惡的力量被封印，我就可以幹正事了，比如創造武經——”

  隻見柳平盤膝而坐，一隻手飛快的交疊出一個個法印。

  每當他手上的法印結成，便化作一道光影，從他手上飛出來，漂浮在半空中。

  天與地為之震動。

  老道變色道：“你在使用那種力量——你掌握了它！”

  “是的，師尊。”

  柳平肅然說道：“我現在已經明白過來，這兩種力量之中，有一種是六道輪回的根本力量，我正在用它創造武經，整個六道輪回都能感應到我的力量。”

  “這不可能！”老道高聲叫了起來。

  柳平道：“沒什麽不可能的，我獲得了這種六道的根本力量，已經遠非昔日的我能相提並論了——”

  他認真想了數息，臉上浮現出欣慰之色：“終於可以開始拯救眾生了。”

  說歸說，但他手上的動作一點都沒停下。

  一個個修行法印被他捏出來，釋放在虛空中，朝億萬世界發出無形的波動。

  ——他真的在創造武經！

  老道失神的說：

  “如果一種力量脫困，另一種力量勢必也會脫困，不可能隻有一種力量被你封印……我有點搞不懂狀況了。”

  柳平忽然頓住。

  他身上的力場消失了。

  陣陣滿是邪意的霧氣籠罩住了他。

  他突然站起身，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以為封印了身體的使用權，就可以禁錮住我？”

  一柄長劍突然橫在他脖頸處。

  老道手持長劍，厲聲喝道：“你又是誰？”

  柳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屑道：“安心啦，老頭兒，我還是柳平，隻不過我封印身體之後，那兩種力量不再爭奪身體的控製權，轉而爭奪起了我的靈魂。”

  “所以你現在究竟怎麽回事？”老道問。

  “我還是我，隻不過在使用這種邪惡的力量之時，我的性格有些轉變——其實使用另一種力量也是一樣，它們都在影響我的性情。”柳平道。

  “等於說，它們現在都在你的靈魂之中？”

  “是的。”

  柳平臉上滿是邪意，朝地上的人頭看了一眼，嘻嘻笑道：

  “我感覺到了，有些蟲子正潛伏在四周，想要包圍我們，看我把它們殺光，統統做成邪惡鉗蟲！”

  他抽出一柄血肉之刃——

  百納刀！

  長刀展開，猛然一震，釋放出千千萬萬道無形的刀芒。

  黑夜中。

  一道道慘呼聲連綿起伏，響了好一陣才漸漸消失。

  過了一會兒。

  一個個人頭從黑暗中滾過來，在柳平麵前壘成一座小山。

  “越殺越多，如果再敢來，我幹脆把所有修道人全部殺光，這個世界就清淨了。”

  柳平以滿是惡意的語氣說道。

  雖然嘴裏說著這樣的話，但他手上的動作依然沒停，依然在不斷的結出一個個法印，任憑法印從他手上飛起來，在半空凝聚成形。

  虛空中，法印越來越多。

  密密麻麻的法印漸漸產生共鳴，讓虛空與十方都為之震動起來。

  “看！”

  “所有的六道世界都在與我呼應，這是因為我的力量之一是它們的本源，而另一種力量是它們所懼怕的存在。”

  他神情倨傲的道：“或者現在的我，可以稱為‘柳平MAX’？不，還是叫‘超·柳平’更貼切。”

  又過了數息。

  圍繞在柳平身周的邪惡霧氣忽然逸散開來。

  帶著模糊微光的力場再次出現在他身周，而他臉上的邪意也全然消失。

  “師父，不要擔心，我很快就可以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完成。”

  柳平衝著老道微笑道。

  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名無比純潔的孩童，又透著一股威嚴與神聖之意。

  老道後退幾步，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小聲喃喃道：

  “以奇詭為引，再加上那兩種力量，原來如此。”

  “完了——”

  “他這是誕生了兩種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