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麵生。”

  “剛來這個城市。”

  “難怪了，想喝點什麽？”

  “隨便來一杯夠勁的。”

  “嚐嚐這個，我們這裏的招牌。”

  “好。”

  柳平從吧台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這酒不錯，你也來一杯吧，我請客。”他衝著酒保道。

  “老板大氣。”酒保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放在身後的櫥櫃上。

  眼下他還在給另一個客人調酒，等工作完成了，自然就會來喝這杯酒。

  柳平朝四周望去。

  酒吧熱鬧非凡。

  霓虹光影的映照下，幾位舞娘隨著重低音的震顫扭動腰肢，她們容顏精致，身形窈窕，全身上下沒有任何不同的地方，甚至就連每一個動作和神情都是同步的，沒有任何誤差。

  “看上去不錯吧。”酒保調完了酒，湊過來問道。

  “相當不錯。”柳平道。

  “我們老板娘專門定製的高級仿生版，在整個37號城裏是最頂尖的貨色。”酒保道。

  柳平正要接話，整個酒吧忽然爆發出一陣巨大的嘈雜聲。

  怎麽了？

  他朝不遠處的卡座望去。

  隻見兩個大漢撕打了起來，很快便撞翻了四周的桌椅。

  周圍的人們大聲喝彩，甚至開出了盤口，下注誰會贏誰會輸。

  所有人仿佛對此習以為常。

  不一會兒。

  兩名壯漢越打越激烈，已經波及到了舞池中的利姬。

  酒保皺皺眉道：“打擾老板娘跳舞可不是什麽好主意，這兩個家夥真是自討苦吃。”

  話音落下，隻見一位舞娘被衝過來的兩人撞了下，頓時影響了節奏，跟其他舞娘的動作脫了節。

  所有舞娘同時停住。

  為首的那位舞娘走上前，一手一個，抓住兩個壯漢的脖頸用力一扯。

  “微型人造恒星動力爐。”酒保讚了一聲。

  下一秒。

  兩個壯漢的頭被擰了下來。

  柳平瞧的真切，隻見他們斷裂的脖頸處，沒有一滴血液，隻有一根根長長的軟管。

  金屬零件撒了一地。

  舞娘將兩顆頭顱放在酒桌上，冷冷的道：“匪龍，趙老四，你們在我這裏惹事，是不給我麵子？”

  “利姬，你知道我的，我的過濾器從來不工作，因為我不想喪失喝醉的樂趣，並不是故意在你這裏惹事。”一顆頭顱慌忙道。

  “但你妨礙了我的興致。”舞娘道。

  “我真的喝多了——那這樣吧，今天的一切損失我來賠，另外請在場的每人一杯酒。”這顆頭顱飛快說道。

  舞娘滿意的點點頭，又望向另一顆頭顱。

  那顆頭顱卻道：“你知道我是誰嗎？來你這裏喝酒是看得起你，少他媽在我這裏裝——”

  話音未落，舞娘猛的伸手一捏。

  那顆頭顱直接被捏開，臉龐扭曲變形，一個接一個的晶體和零件從口中掉出來，叮叮當當灑了滿桌。

  舞娘將頭顱撕開，從裏麵取出一個插著密密麻麻長線的透明器皿。

  這個透明器皿裏充滿了培養液，裏麵是一顆人腦。

  舞娘回頭道：“誰去通知一下城防軍隊長，就說他弟弟在我這裏惹事，我等他五分鍾，五分鍾不到場，他弟弟的腦子就保不住了。”

  剛才那個卡座上，幾個年輕人慌忙打開通訊器，飛快的說著什麽。

  舞娘將人腦扔給酒保，一拍桌子道：“匪龍說了，請所有人喝一杯。”

  眾人頓時歡呼起來。

  音樂再起。

  之前的緊張氣氛漸漸消弭一空。

  “柳平。”

  一道女聲在柳平心中響起。

  這是心靈感應。

  心靈感應是人類身體的一種基本功能，就算是那些心靈澄澈的普通人，也可以產生這樣的力量，不用語言，僅僅用心靈的聲音與其他靈魂溝通。

  柳平望向懷裏的女嬰。

  “餓了？還是說，要換尿布？”他問道。

  “不用，我隻是有個想法。”女嬰道。

  “什麽想法？”柳平問。

  “我也想要一具那樣的身體，現在這個身體真的很不方便。”女嬰道。

  柳平望向舞娘。

  高級仿生材料，恒星模式動力爐，超量子神經接駁技術，情緒感知與表情係統，腦波轉譯器、動作控製中樞、合金骨骼體……

  “這個不適合你。”柳平道。

  “為什麽？”女嬰問。

  “弱點是腦子——腦子被放在培養器皿中，這種模式在移植的時候容易出問題，我晚點給你做一個更好的。”柳平道。

  “你？”女嬰不信。

  “沒錯，但首先我們要進一步弄清楚這個世界，然後再想辦法弄點錢，才可以做到這一步。”柳平道。

  他朝酒保舉起杯子。

  “再來一杯？”酒保問。

  “是的，多謝，另外我想問一下——我是搞技術的，我想知道人體技術的同行們都在哪裏？”柳平問。

  “如果有錢的話，直接去問那本書吧。”酒保道。

  柳平怔了怔，說道：“對不起，你是說——”

  “海底之書啊——我們城市的海底之書在兩公裏外的廣場上，隻要你付得起金子，它可比你的任何同行都值得交流。”酒保道。

  柳平略一沉默，望向虛空。

  隻見一行燃燒的小字浮現在那裏：

  “四聖柱的法則依然存在於世界上。”

  “作為法則，它們沒有任何立場，也不會被持傘人敵視。”

  柳平微微頷首。

  “謝了，回頭見。”他放下酒杯，隨手摸出一個小小的晶體放在桌子上。

  “歡迎再次光臨。”酒保笑道。

  柳平走出酒吧。

  他辨明了道路，很快便來到了那一處廣場上。

  隻見一本厚厚的書籍漂浮在廣場的正中央，不時散發陣陣波動。

  柳平將手按在海底之書上。

  一行行小字飛快跳出來，躍然紙上：

  “歡迎回來。”

  “當前世界的最高等貨幣依然是黃金。”

  “本書的一切知識已經累積了大量的黃金，你可以隨時支取。”

  柳平略一沉默。

  ——也就是說，當前世界之中，唯二受承認的力量，便是持傘人的奇詭之力。

  以及世界本有的四聖法則之力。

  這倒是給自己的行動帶來了些許便利……

  柳平正靜靜的想著，忽然身後出現了七八名手持槍械的男人。

  “你們要用這書？”

  柳平讓到一邊。

  “不，我們其實想找你。”一名男子舉起手中的衝鋒槍。

  柳平看了一眼。

  不錯，這個世界已經突破了手槍的限製，槍械發展的很快。

  有了海底之書的幫助，他們建立起了一個毀滅後的文明世界，並且還熱衷於改造身體。

  為什麽要改造身體？

  柳平正想著，對麵的幾人又開口了：

  “嘿嘿，這麽晚了，還有人來找海底之書，可見是個膽小鬼。”

  “身上一定有錢——最好是金子！”

  “把錢都交出來，別想裝出擁有強大義體的樣子，我剛才掃描過了，你是徹徹底底的凡人之軀。”

  幾人朝柳平圍上去。

  柳平疲憊的歎了口氣，重新將手按在海底之書上。

  “支取一些黃金。”

  他默默在心中說道。

  海底之書震了震，書頁上飛快顯現出一行小字：“您需要多少？”

  柳平道：“能解圍就夠了。”

  “遵命。”

  所有小字消失。

  下一瞬——

  天空忽然出現了一片金燦燦的光輝，望之巍峨如山。

  轟隆隆隆！！！

  金山墜落而下，狠狠撞擊在廣場上，激起飛揚的狂風與塵土。

  柳平怔了一會兒，忍不住道：“……我隻是要一點解圍的金子打發他們。”

  一行小字出現在海底之書上：“已解圍。”

  柳平看看海底之書，又看看那座高聳入雲的金山。

  “又壓死人了……唉，我為什麽要說‘又’？”

  柳平喃喃道。

  他搖搖頭，朝那座金山看了一眼。

  奇詭魔術——

  無！

  霎時間，金山不見了。

  廣場上恢複了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