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雪和孫憐剛還說累得困乏，現見南天門熱鬧又精神起來恨不得把所有稀奇瞧個遍。聞仲與玄邪也沒管她倆畢竟在黃飛虎的地盤上安全是不消考慮的。林墨雪似個小兔子般拉著孫憐到處亂跑，孫憐頭回來來山也覺著新奇索性跟著林女瞎跑。

  ??“好口渴呀！”林女轉了一圈兒地攤沒見喜愛的物件兒忽覺口渴於是尋著一個老婆婆攤兒前瞧著有無甚解渴瓜果。

  ??“那兒老婆婆在販賣瓜果，我們去瞧瞧罷？”

  ??孤守著果攤兒的老婆婆看起來已經年過七旬這清早一個人孤守在東嶽廟角落裏，麵前一簍子的黃瓜、雪梨等，手裏還做著針線活。

  ??孫憐走近老婆婆攤位，蹲下來挑了兩根兒黃瓜並問道：“老奶奶多大年紀了？”

  ??老婆婆咧開嘴笑道：“女娃娃，奶奶今年七十有九啦！”

  ??孫憐又問：“老奶奶這般年紀為何還在這寒冷的泰山頂上販賣瓜果？”

  ??“奶奶是貧苦人家，一年除去賦稅、地租哪裏還有餘糧糊口？”老婆婆雖然笑得慈祥但麵色中卻有千般無奈，“故而收些瓜果趁夜攀上這泰山上來好換幾個銅錢補貼家用。”

  ??“但這些瓜果能掙幾個錢使？”

  ??“哎，有點算點罷！”老奶奶的笑逐漸被現實消滅了。

  ??孫憐憑著火光下細看老奶奶，一副枯瘦的黃土麵龐上皺紋叢生，深陷的眼窩與幹裂的嘴唇都表現了她一輩子的滄桑，身上一件羊皮大襖周是布丁，襖角被磨破漏出黃黑的羊毛。“這奶奶年紀也與李老夫人差不多，但是境遇卻大不相同，或許這天下永遠都不會公平罷！”孫憐將一根黃瓜遞給林墨雪。

  ??“兩文、三文你們看著給！”老奶奶又笑道，“倆女娃娃這麽漂亮，不給也成！”

  ??“這麽便宜？”

  ??林墨雪道：“憐兒，我們就多給一些給奶奶吧！”

  ??“嗯。”孫憐腰間有玄邪的荷包，孫憐鬆開係帶給了老奶奶二十兩紋銀。“奶奶，給！”

  ??老婆婆打著火光一看，嚇得鬆了手活兒，“二位千金小姐莫打趣老婦，這般紋銀老婦人如何補零？”

  ??“不消補零，全與婆婆拿去。”

  ??“這銀子該是老婦人一兩年家用了，但無功不受祿老婦若是昧受了這錢財會被老天爺劈雷的！”老人家連連拒絕，還說林墨雪他們若是沒有小錢那水果權送她們嚐了。

  ??林墨雪也是急得很，“老奶奶不消怕，我家夫君管雷，這錢你拿去就是！”說完林墨雪將銀子推給老人便拉著孫憐跑了。

  ??周遭的小商小販眼尖耳銳，哪個不眼紅老太婆兩根兒黃瓜掙二十兩錢？於是成群結隊地圍上林墨雪和孫憐或巧言令色或哭哭啼啼總之也想從這兩個千金小姐手裏掙些銀子。林墨雪和孫憐都是單純善良的性子，見這些貧苦的百姓衣著單薄、麵黃肌瘦更有婦人懷中還睡著剛滿月不久的嬰兒...二人自然是同情，於是將腰間的一大包銀子全散給了這些小民，或五或十總之圍攏來的都有份兒！不到一盞茶功夫玄邪荷包裏幾百兩白銀就都散盡了。聽聞有富家小姐發送白銀，東嶽廟周遭簡直炸開了鍋，書生遊客、掌燈準備做早課的道士無不聚攏來看，看看還有甜頭嚐沒，一時間人群聳動沸反盈天。

  ??“好啦！沒啦！”林墨雪和孫憐被圍在中間動彈不得，她倆也似乎覺得自己有些蠢了。

  ??人越聚越多眼看就沒法兒收拾了，忽然一陣狂風起夾帶白霧須臾間就把林墨雪和孫憐裹走了。

  ??“二位有禮！”說話的乃是泰山守山大神，東嶽大帝座下首席侍從神官、天下第一山神—東嶽仁聖幻靈真君。真君身高八尺虎背熊腰、須髯遮胸，甲胄加於身，手持七尺蟠龍玄鐵板斧，這般威武嚇得林墨雪和孫憐兩個小女子瑟瑟發抖，愣在原地。“天仙？地仙？”真君細看林墨雪察覺了她的神光，林墨雪又是搖頭又是點頭搞得幻靈真君亦是無語。“好罷！吾乃泰山山神，職司泰山禁衛二位公然在東嶽廟聚眾喧嘩擾我家帝君道場清淨，又則人眾雜動往來踐踏，若生橫禍二位豈能脫手？”

  ??“神仙老哥，我們知道錯了！”林墨雪撅著嘴道。

  ??幻靈真君不苟言笑，怒目言：“恕不能待見二位，還請速速下山，否則待我家帝君回來你們更要倒黴。”

  ??“我們乃是有侶攜來，還請神仙通融！”孫憐小聲求道，“方才是我倆莽撞未有考慮，這廂給神仙大人陪不是了！”

  ??“若有侶前來，則同下山去，汝是仙是妖尚無定論，我放你走已經是恩赦了！若我家帝君在此非收了汝不可！”幻靈真君將斧鉞一頓，兩個大眼珠子狠狠地盯著林墨雪。

  ??林墨雪這下也急眼兒了，“大胡子！你看我倆像妖怪嗎？我們施舍錢財是在害人嗎？你廟裏的道士隻知道索取香火也未曾像我倆這般接濟苦民罷！你家帝君你家帝君，你家帝君很大嗎？有普化天尊...”

  ??“放肆！”一聲冷冷的聲音從林墨雪背後傳出，聞仲抱著手一步一頓走來，“墨兒，怎能如此給東嶽真君說話？”

  ??待聞仲走到亮處，燈籠光將他的臉照個通透後幻靈真君才敢確定，這當真是普化天尊。“下仙見過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

  ??“免禮。”聞仲板著臉道，“黃飛虎呢？”

  ??“帝君點檢地府去了，稍時便歸請天尊廟中奉茶，我即刻差遣東嶽眾神前來拜見天尊！”真君道。

  ??“不必了。”聞仲趕忙攔下真君，“本座難得閑暇前來東嶽隻為遊玩觀日，此二女子一個是凡間有緣人一個是天上不老仙，皆是良善之輩真君莫要為難她們。”

  ??“豈敢豈敢！”幻靈真君拱手賠罪道，“下仙眼拙不知二位仙子乃是天尊友人，差點趕下山去還望天尊與仙子海涵。”

  ??聞仲遙望了眼天色擺擺手道：“亦是她倆聚眾喧鬧在前。瞅著要天亮了，我們還要趕上日觀峰，真君亦去諸峰巡查罷！”

  ??“遵旨。”

  ??聞仲將林墨雪提溜回方才的歇息處，也不說話。玄邪不敢隨意在神仙麵前露麵在原地也等得焦急，但見聞仲將孫憐領回來方才謝了愁眉，趕緊跑上前抱著孫憐。“跑哪兒去了？沒事吧？”

  ??“哥哥莫擔心就是去轉悠了一圈兒。”孫憐道。

  ??“就是就是！”林墨雪接口道。

  ??“那外麵兒怎麽那麽熱鬧？”玄邪問道，“小柳？怎回事的？”

  ??聞仲微微一笑手依然捅在袖子裏，“這兩個傻丫頭被那些貧苦百姓一激便盡散銀兩與他們，搞得東嶽廟門口鬧哄哄的，招來了護持泰山的仁聖幻靈真君。”

  ??“好吧，原來是驚動仙家。”玄邪道，“你倆呀，真是不教我和柳兄省心！”

  ??“哈哈，走吧！”聞仲環看周圍的遊客都已經陸陸續續上山了。四人也跟著個熱鬧隨在人潮中央，路過了碧霞元君祠和摩崖石刻接著就攀上了日觀峰。日觀峰位於泰山之巔玉皇頂側下，峰上懸著一塊譬如定海神針的“拱北石”，峰上怪石嶙峋無有林木遮擋故而視野極其開闊也。聞仲四人攀上峰時天色已經蒙蒙亮了。果然天公作美峰頂霧薄雲淡，空氣爽朗，平鋪在峰下的積雲譬如一床棉毯，遠邊兒天際出一條白龍橫亙，中央一團雞蛋黃。晨風沙沙，聞仲在佇立突兀的岩石上，負手於背眺望天際，盼望著、期待著那一抹東方饋贈來的金黃，他也並非是第一次等待日出隻是每一次不同的機緣下都有不同的心境罷了。聞仲回首看了眼玄邪和孫憐，又低首望著坐在自己腳邊兒的林墨雪，他自己似乎也開始質問自己了，到底甚麽才是自己追求的“大道”。

  ??時金龍騰躍出雲海，日出東方，光華普照神州，泰山上眾士唏噓或詩或賦禮讚此絕景。

  ??“小柳！”玄邪拉著孫憐走到聞仲麵前，“當年北海識君至今已二十年，屢承君大恩今借泰山金光旭日我與憐兒對君行個大禮！”說罷玄邪同孫憐跪在聞仲麵前，他心中發誓此生不但要保護孫憐也要保護聞仲以及他所愛的人。

  ??聞仲淡淡的笑了笑，扶起玄邪亦讓林墨雪扶起孫憐，“此去經年望與君共勉，三界之大有一知音足矣。”

  ??“日月不隕，我與君之情義不泯。”玄邪心裏默默誓言道，“無論三界如何沉浮，我定不負眼前人。”

  ??“你倆啊，還說我們傻，你們也可愛得像個孩子。”林墨雪道，“又不是要生離死別了幹嘛這般傷感？”

  ??是呀，以後的日子還長，一切看起來又是那麽的欣欣向榮，似乎生活隻會越來越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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