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濁解除結界法術聞仲也立即醒來，不過聞仲似乎也察覺了剛剛的法術，在這謫歸山裏讓聞仲突然想起什麽嚴重的事情，此地不宜久留。

  ??“墨兒，怎背著我亂走？”聞仲突然躥到林墨雪背後沒好臉色道。

  ??“你還知道來尋我！”林墨雪一轉身道，“就閉眼許個願，睜眼人就不在了。”

  ??“明明就在你麵兒的大殿裏，怎找得到這裏來了？”聞仲走上前拉著林墨雪，“別亂走了，剛剛有高人施法怕傷著你。”

  ??“哦...”林墨雪心裏又驚又喜，聞仲已經開始寵她了，“呃...你在擔心我嗎？”

  ??聞仲似笑非笑拉著林墨雪走了。

  ??青陵觀，這座太濁修行的道觀，聞仲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天魔待的地方，聞仲也沒看見玄邪，全因玄邪有金身，神光避開了聞仲的法眼，孫憐的模樣他也記不大清，權隻有先回汴梁。林墨雪說天色尚早不如步行下山再飛回汴梁；盤旋著步行下了山林墨雪又直呼腳痛要讓聞仲背她，聞仲起初也是一百個不願意，這要是被地仙撞見成何體統。但聞仲還是執拗不過林墨雪，受不了她死纏爛打終於還是背著她下山了。行至山腳天色已經暗下來了，聞仲將林墨雪放下來，拉著她飛回了汴梁城裏；此刻正是家家戶戶團圓的日子，百姓們或關起門來一家人圍在一桌樂享天倫、或八九親戚好友聚在酒樓裏包上一桌斟滿美酒談古說今...總之這是個團聚的夜晚，凡人最直接的情感都流露出來，世間的美好正在此刻紛呈。

  ??聞仲許是渡劫多矣乃至於他似乎變成了凡人，喜形於色的直白替代了他曾經的深沉，也不再高傲地將自己看作是高高在上的主宰。

  ??玄邪正陪伴著孫憐和李老夫人在禪房聽法師開解，太濁的法術也讓他受了影響，為了孫憐和老夫人安全玄邪當即護著二人下山了。隻因是車馬奔波三人乃歸汴梁時也是傍晚了。李老夫人為謝玄邪陪護故邀他去府上吃個團圓飯，路過碼頭時李老夫人又感念陳禮浪子回頭也一並叫去吃飯了。

  ??中秋良辰，王家的家宴端是熱鬧、豐盛，酒足飯飽後趁下人收拾碗筷之際玄邪也向王冰、李老夫人通稟了他已向陳家提親之事，王翰林及他娘親聞及此事歡喜之至，還說立馬準備賀禮在大喜那日要爭做個主婚。李老夫人對陳禮道：“也是人子你前世的福報，這輩子遭了這麽苦難終於熬到頭了。”

  ??陳禮恭恭敬敬捧著茶盞點頭道：“慚愧慚愧，隻盼著下半輩子不再連累女兒。當年嗜賭如命，輸了家當、輸了女兒，七八年渾渾噩噩終日混跡下流地方是個早就該收了去的賤命。這些年全仗王大人、李老夫人照顧小女，草民在這兒給二位行大禮了！”陳啊爹說著撲通一下跪在凳子前，眼淚止不住得往下流。

  ??老夫人趕緊教孫憐扶起他爹爹，“知錯能改就是千金不換。”

  ??王大人道：“陳禮你在碼頭幫工，但凡勤懇無甚大過失，我自會知會京都轉運使大人照顧你的。”

  ??“不敢不敢，不敢勞煩大人，也不敢勞煩轉運使大人！”陳禮拱手拜謝道。

  ??忽而老管家收拾完停當後在門外吆喝道：“老爺！老祖宗！出門兒賞花燈勒！”

  ??“誒！走，咱瞧燈去！”漱了口、洗了手，老夫人教孫憐扶著，一隻手由王大人牽著，待家裏人熄了火燭又別好了門窗，整個王府上下大小幾十號人就跟在老夫人身兒後出門兒遊街去了。

  ??玄邪傍著孫憐與陳老爹走在一路，正笑得開心，快出巷時陳老爹忍不住冒昧地問了句：“趙官人，聽說錢無窮全家前幾日...”

  ??玄邪的神經仿佛被觸動了下，一道鋒利的目光直盯著陳啊爹，陳啊爹一時被嚇得發抖後脊梁莫名滲出汗來，直怔了會兒又喏喏地陪笑敷衍過去。

  ??直逛了半個時辰北街，老管家忽然湊到玄邪跟兒前笑言：“趙官人當領著姑娘去石橋鋪，哪裏才是你們年輕人耍的地方啊！”

  ??王翰林撚須道：“是也，你們這些個年輕人當去石橋鋪轉轉。”

  ??緣何要去石橋鋪子？原來石橋鋪乃是汴梁最風花雪月之處，勾欄瓦舍無數，綺河兩岸無不是才子佳人相會，在石橋鋪最不缺的便是情深意長的廝守、最不缺的便是可歌可泣的故事；傳言修建那座石橋的僧人亦是為了一位苦苦等待的女子。玄邪亦想與孫憐獨處，得了老夫人的允後玄邪便拉著孫憐去了石橋鋪。

  ??乃近石橋，時焰火起，萬民歡騰。

  ??“放焰火了！”孫憐上次看見絢麗的焰火還是在好多年前。聞陣陣聲響，孫憐昂著頭緊緊抱著玄邪的胳膊。

  ??“是也。”玄邪仰頭一瞥然後又低下頭來含情脈脈地看著孫憐。

  ??孫憐笑道：“公子，美麽？”

  ??“美甚。”玄邪靜靜看著，也該讓她看看自己了。順手將孫憐攬於胸前，手示劍訣掠過孫憐眼前。

  ??縱然長用此術於己不利但沒有誰更值得玄邪這樣做了。真氣暗合神光灌入孫憐雙目，瞬間愈合頑疾，孫憐之感覺似眼睛裏飛進了沙子，待再睜開眼睛時，眼前的黑暗已然變成玄邪生動的麵孔。“公子？”

  ??“噓！你說過我是你的神仙！”玄邪捏了捏孫憐的臉。

  ??孫憐木了會兒，但也不是接受不了，反正她一直就覺得玄邪是自己的神仙哥哥。嘣！又一簇煙花炸開在汴梁上空，孫憐與玄邪四目相對接連了目光也接連了前世今生，此時此刻，無有風月僅有彼此。玄邪，隻道是江湖修道三千載，一遇孫憐誤此生。

  ??聞仲與林墨雪於暗中默默拜訪了曾經的故人，隻因柳平三十年前已然亡故、林墨雪也不見蒼老此刻再與故人會麵恐不好解釋。見諸故人尚健在的皆安好無虞聞仲亦欣喜，又一家賜了雷符保教妖邪避讓、出入平安。二人繼而又去了石橋鋪，他們初見與斯、別過於斯，自然是有千般情懷留在了這裏；人世間的美好往往是在剛好的時間地點裏遇見了合適的人。聞仲牽著林墨雪倚立橋頭，頭上的明月倒映在眼前的水裏，恰如手裏的佳人寄托在深深的心裏。此刻正是秋風戲柳，萬千河燈漂浮在蕩悠悠的水麵上，林墨雪看見橋頭碑文上大刻著個“難”字，林墨雪以前未曾注意，今年修繕石橋又刻了一道、上了朱漆，不禁問道聞仲：“此景維妙，此情可讚何來難耶？”

  ??“許是修建此橋人道攜手易，廝守難罷！”聞仲隨便一答，他曾經為柳平時或許不知，但為聞仲時便再清楚不過了。

  ??至少上次來這裏時他已經明白了。

  ??林女不解道：“造橋者又不知此地將成男女定情之處，何以未卜先知而道難？”

  ??聞仲笑笑道，拉著林墨雪坐在河邊的石頭上，旁邊是下河放燈的梯坎兒。聞仲道：“難著，‘阿難’也。阿難乃西方釋迦摩尼座下十大弟子之一，聰慧之至有多聞第一。時佛陀問曰：‘阿難陀，我觀仁者心中藏有一女子你到底愛她幾分？’，阿難陀言：‘回世尊，我願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淋隻為那女子從橋上一過。’，佛陀不語，遂教阿難入凡尋他心中女子。”

  ??林墨雪心中震撼，世間的轟轟烈烈的愛情在這樣的諾言麵前也該黯然了罷，“那阿難與他心中女子在一起了嗎？”

  ??聞仲看了林墨雪良久，在她這樣的小女子心裏大抵所有故事都該有個完美之結局罷！聞仲繼續講道：“阿難著俗身入凡與那女子曆經千難萬阻也未成眷屬，便作此橋隻待那女子再從橋上一過。”

  ??“最終呢？”

  ??“女子遠去無蹤，枯等四十年後阿難徹悟複遂佛西去。”

  ??“徹悟？”林墨雪滿臉失落她這心性的女娃娃最聽不得傷感的愛情故事了，林女手裏拉扯著雜草，“該是抱憾罷！有情人難道不該成眷屬嗎？”

  ??聞仲忽然覺得在這個場合不該講這樣的故事，於是又哄林墨雪道：“哎呀，世間有情人定會成眷屬，阿難說不定是被如來騙了。”

  ??“真的麽？”

  ??聞仲嬉皮笑臉，一邊拉著林墨雪起來一邊道：“當然，如來最會蒙人...”

  ??聞仲與林墨雪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準備渡橋去；一步一階，聞仲、林墨雪在橋這頭，玄邪、孫憐在橋那頭，當是時，一陣晚風起，吹起了四人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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