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看見白薇微微搖頭，知道眼前的西門宇應該是沒救了。

  她眼神複雜的看著眼前的西門宇，眉宇中盡是不可置信：“你為什麽要救我？”

  在今日之前，她一直都很痛恨望月皇族，甚至在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最想要殺的人，便是他。可方才那般情況，他竟然毫不猶豫的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自己。

  這種舉動，她真的不能理解。

  西門宇露出慘然一笑：“不知道，沒想那麽多。”

  胭脂看著眼前的西門宇，眼中的複雜化作無語：“……”

  西門宇看著胭脂冷清的臉，眼中閃著光，帶著一絲絲的溫和：“胭脂姑娘，我望月皇族對不起你，今日我能夠護你而死，也是對望月皇族所做之事的代償吧。希望姑娘日後能夠放下仇恨，好好生活。”

  胭脂淡淡道：“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我是魔，隻要我活著，這世界上便永無寧日。”

  如今所有的仇恨都已經隨著昆布的死煙消雲散了，她活著的意義也消失了。懷著怨恨活了這麽久，卻恨錯了人，甚至墮入魔道，看起來自己就像是個笑話。

  不過，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煙消雲散，她也該去地府去見那些被她殺死或因她而是的無辜之人了。更何況，她也答應過白薇，報仇之後便摧毀自己的魔魂，為那些因她而死的無辜百姓還債，做魔亦不可食言而肥。

  西門宇笑看著胭脂道：“讓這世界永無寧日的不是魔，而是人心。都說眼睛是靈魂的映射，幹淨的眼睛，就有一顆幹淨的心。胭脂姑娘的眼睛十分漂亮，就好似天上的星星一般漂亮……”

  話還未落，那纖細白淨的少年就笑著垂下了手，失去了聲息。

  胭脂楞在那裏，久久不能回複情緒，輕輕道了一聲：“阿然……”

  思緒回到了兩人最初相遇的時候。

  戲院之外，她悄悄的將兩個意圖對自己軌的男人誘入了窮巷之中，然後……將兩人套上麻袋一通亂打。

  這一幕，恰巧被路過的西門然看見。

  西門然衝她微笑，她一臉凶相的威脅道：“看什麽看，再看我就連你一起打！”

  說完，揚起了拳頭。

  西門然笑道：“都說眼睛是靈魂的映射，幹淨的眼睛，就有一顆幹淨的心。姑娘雖然在打人，但是姑娘所打之人就是眼睛渾濁，常年縱欲的下流之徒。所以在下斷定，姑娘一定不會打在下的。”

  胭脂看著他有些驚訝，卻也覺得眼前的男子似乎與自己從前認識的男子都不一樣：“哦？那你且說說，我的眼睛裏有什麽，你就斷定我是好人？”

  西門然笑道：“胭脂姑娘的眼睛十分漂亮，就好似天上的星星一般漂亮……”

  ……

  躺在胭脂懷中的西門宇眼角滴落了最後的一滴眼淚，唇角確實幸福的笑。淚珠滾落，一滴眼淚滴落在了胭脂的手指尖。

  那溫柔而炙熱的眼淚讓胭脂忽然間回神，看著眼前已經失去了生命的西門宇大聲道：“阿然，阿然……你醒醒，醒醒啊！”

  他是他的阿然，是他的阿然輪回來尋她了。

  白薇皺眉，不知道為何胭脂會突然叫眼前的西門宇為阿然，但是其中必定有緣由，而這緣由是她無需知道的。

  胭脂那張狂傲冷厲的臉在這一秒盡是無助：“白姑娘，白姑娘，你不是會醫術嗎？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白薇看著已經失去冷靜的胭脂道：“他已經死了……”

  胭脂怔了一下，又道：“那個球，那個擁有生命複原能力的球，白姑娘，你用那個球救救他，好嗎？”

  白薇皺眉：“可他的靈根已碎，靈力渙散，根本無法將土之原力放入他的身體，溫養他的身體。”

  之前白澤說過，使用土之原力必須將這力量與使用之人的靈力相容。這樣，才能催動，也才能使用這力量濡養他的身體。

  胭脂楞了一下，立刻道：“靈根，我有！用我的！隻要可以救他，我願意將我的魔魂化作魔元，放入他的體內，充當催化靈力的靈根！”

  這話一出，白薇有些吃驚的看著胭脂：“魔魂化作魔元你便會死，並且再也沒有了輪回的機會。而且，你如何確定她就是西門然？即便是，他也早就已經忘記你了。”

  輪回轉世這種東西，從前她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我自己的意識中無數次出現那墮魔的神女之前的種種，讓她漸漸的對輪回轉世這件事產生了懷疑。

  顯然，眼前的胭脂是將西門宇當做了從前自己深愛過的西門然。

  胭脂堅定道：“我不在乎。即便他不是，他今日也是因為而死。我本就是該償命之人，若是臨死之前能夠用自己的命救下一個方才救過自己的人，也是一件幸事。”

  她的一生做了太多的錯事，即便是死，這些代價也是償還不完的。從前覺得西門然負了自己，所以想要殺光西門一脈，想要毀掉他在乎的望月國。

  可現在看來，其實是她害死了西門然，也毀掉了西門然曾經想要守護的望月國……

  “白姑娘，求求你，救救他！”

  白薇看著眼前的胭脂，淡淡點頭：“既然是你自己的選擇，那我便試試，隻是將你的魔魂煉化，轉成魔元渡入她體內的這個過程本身便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並且我也無法確定最終是否可以成功。”

  胭脂本就是爽快之人，聽見這話，立刻道：“痛苦，肉體上的痛苦與心靈上的痛苦相比，根本算不得什麽。我這一生，便是在痛苦之中煎熬過來的，我倒是想要又件事讓我再感覺到痛。多謝白姑娘願意為胭脂嚐試。”

  說完，便直接開始煉化自己的魔魂。

  魔魂煉化，猶如置身於太上老君的煉丹爐之中。這種煎熬與痛苦，並非尋常人能夠接受的。可此刻的胭脂，白著一張臉，額上豆大的汗珠顆顆滾落，卻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不多時，她的身影漸漸虛化，一顆黑色的魔元從她胸口之處被祭出，漂浮在半空中。

  白薇也不在遲疑，以自己的靈力將魔元穩定在天空之中， 以防止被剝離的魔元猶如被挖出的靈根一般，漸漸消散：“雲霆，將土之原力融入靈根之中，不要動用自己的靈力。”

  若是動用靈力去融合，土之靈力會對雲霆的靈力有所依附，對於救人多多少少會有影響。

  雲霆正要上前，胭脂卻搶先一步：“我來。”

  她踉蹌向前，將那土之原力撿起，擦拭幹淨，放進了自己送給西門宇的魔元之中。

  下一秒，白薇直接將融合了土之原力的魔元逼入西門宇的身體裏。而胭脂已經沒有了魔力，整個人虛弱的就像是在風雨中飄搖的小草，坐在了地上。

  西門宇原本已經失去了任何生命跡象的身體漸漸回溫，手指也微微動了一下，身體的創傷也在以肉眼可見的樣子恢複。

  胭脂看見這一幕，輕輕的鬆了一口氣：“哈，真好。”

  說完，直接栽倒在地上，身體漸漸開始虛化，無數黑色的光點，在周身蔓延，似要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