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菜就上齊了。

  之前的局促，因為酒菜，慢慢的緩和下來。

  何方敬了蔣山好幾杯，慕容楓也如法炮製。這一次，倒是沒有人給白薇灌酒，白薇怡然自得的吃著桌子上的菜。

  雖然說都是她喜歡吃的菜，可這味道，還真的是和霆王府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酒味漸濃，蔣山的臉色便開始變成紅色，從之前的沉默，變成了一個話癆，即便是沒有人提問，他都能夠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

  說起白霄，竟然是老淚縱橫：“他是我收的最好的徒弟，也是我曾經最給予厚望的徒弟。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他就不能好好的留在玄雲宗修煉呢？既然離開了，那之後為何要回來呢。白霄啊白霄，你真是傻的可以啊……”

  過一會又道：“白霄啊，以前我雖然是你師父，但是你這個做徒弟的沒少找我麻煩。還帶和我喝酒，現在竟然有點懷念了。哈哈哈，你一定想不到，你女兒在我這裏。我一定會將她培養成最厲害的強者。”

  白薇：“……”

  蔣山又飲下一杯，喝完還不忘砸吧砸吧嘴：“痛快，痛快，霄徒兒啊，現在你的女兒成為了我的親傳弟子，我將你當日還給我的那塊牌子交給了她，是否也預示著我們師徒緣分還未全盡啊。”

  白薇看著蔣山，有些無語。

  蔣山平日看著嚴肅周正，卻沒想到，喝多之後話這麽多，還顯得有點瘋。大抵是，酒精釋放了他壓在心裏的話。

  從這些話也足夠看出，蔣山十分疼愛自己的父親。

  至於自己的那個記憶模糊的爹，她今日也算是在蔣山的話中有了一個囫圇輪廓。

  修者的年級是很難說的。

  蔣山看著年近四十，三十五歲往上走的樣子。可按照他的修為來說，就是六十，甚至八十也不好說。

  自己的爹當初來求學的時候竟然拉著自己的師父喝酒，真是夠放蕩不羈，瀟灑恣意的。

  她正吃著麵前的菜，開始考慮蔣山已經喝成這樣，自己到底還要不要問夜璃的事情的時候。蔣山又仰頭喝了幾杯酒，臉色經潮紅一片的向著白薇看來，他先一步開口了：“丫頭，你到底要問我什麽事情。”

  白薇聽見這話，也不再遲疑。

  今日這裏也沒有外人。

  慕容楓自然是不必說，而何方……上一次在煉器堂相遇，他本就知道了夜璃的事情。更何況，讓她詢問蔣山而並非慕容楓其實便是他的主意：“其實，我想要問師父是煉器堂多年前的那場爆炸。”

  蔣山手中的酒杯忽然間就停滯了一下，抬眸，紅紅的臉上帶著一絲凝重：“丫頭，你問這做什麽？”

  仿佛一瞬間，酒就清醒了些許。

  白薇也不想隱瞞：“我想要今日煉器堂學習煉器，可煉器堂內隻剩下夜璃一人。夜璃因為那場爆炸事件，至今無法走出來，我想要幫幫他。”

  蔣山皺眉：“丫頭，這件事牽扯不小，你現在修為尚淺，最好還是不要插足其中。至於煉器之術，相當的困難，即便是有師父，也未必能夠有所成就。之前玄雲宗建立煉器堂，卻又在那場爆炸中徹底覆滅，隻留下了夜璃一人……”

  說到這裏，他沉默了，似乎是在回憶當初的那件事。

  白薇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開了口：“師父，當初那件事真的是謝雯做的嗎？”

  蔣山楞了一下，瞪大了眼睛：“你如何知道謝雯的？”

  白薇略微斟酌了一下說辭。

  “其實徒兒會一些醫術，昨日想要拜師夜璃，去了煉器堂。去了之後發現夜璃的臉上有一半的燙傷。昨夜便準備了一些藥膏，想要給他送過去，剛好遇見他發狂。在他發狂的時候說起謝雯這個名字，最終是謝雯為了什麽東西背叛了他，甚至造成了煉器堂爆炸。”

  心理治療還是直接省略吧，即便是說出來，蔣山怕是也不懂解釋起來更是麻煩。

  蔣山輕歎一口氣：“謝雯在風閣隻待了一年半，便升到了花閣，雖然天賦一般，可她十分的努力，這也是讓我能夠記得她名字的緣由。據說她十分熱衷於煉器之術，卻沒有一點天賦。即便是打造不出靈器，卻一直堅持不懈的每天都去煉器堂……”

  白薇安靜的聽著，蔣山繼續說著。

  因為喝的有點多，所以他說的廢話比較多。大大小小，極其複雜。白薇隻有在這些信息中自己過濾有用的信息。

  在蔣山的言語中，白薇知道原來謝雯在一次外出試煉中意外尋到了一張紙。

  那張紙上，寫著一種靈器。

  這種靈器有些特殊，打造的難度很大，但是若是靈氣完成的時候，擁有這件靈氣便可讓自己的實力直接上升幾個台階，且對自身沒有任何的耗損。

  可這靈氣十分邪性，想要真的啟動它，需要以活人的靈魂獻祭。

  起初，夜璃便對那東西十分有興趣。

  因為如此巧奪天工的一件靈器，堪稱世間罕有。他想要嚐試打造，隻是打造它的雛形，不以活人獻祭。

  這樣，它的效果會降低許多，可依然是能夠在短時間提升一點點的修為。這樣的東西，在當時已經算是十分了得東西了。

  夜璃說著當這件靈器打造成功之後，便將東西送給謝雯，可以幫助她通過花閣升入雪閣的比試。

  隨著夜璃一天天廢寢忘食的打造，那東西已經慢慢成形。而謝雯也從最初的反對，變成了每日期待。

  夜璃也打造的更有動力。

  就在靈器打造成功的那一日，夜璃滿心歡喜的去尋謝雯，卻發現謝雯並不在自己的院中。在他反悔煉器堂的時候，煉器堂便發生了爆炸。

  煉器台被炸毀，整個煉器堂被火焰圍繞，整個煉器堂的弟子，一個都沒有跑出來。

  他急匆匆的趕緊去救人，卻看見倒在血泊中的煉器堂弟子。他們並非沒有跑出來，而是死在了煉器堂中。烈焰焚燒的，不過是他們的屍體。

  而在那屍體與火焰中站著一個人，那便是謝雯。謝雯手中拿著的，便是那個靈器。她的身上染著血，夜璃靠近她，想要詢問她緣由的時候，她便趁著夜璃不防備狠狠的一刀刺入了夜璃的腹部，並且親手將他推入了火焰之中。

  夜璃當時不知道是哀默大於心死，還是想要為死去的煉器堂弟子贖罪，竟然沒有掙紮，任由自己被大火蠶食。

  最後幸得左長老沈毅所救，這才撿回了一條命。

  從那之後，煉器堂再也沒有過徒弟。

  而夜璃，每日除卻打造靈器為玄雲宗提供各種靈器之外，便再也沒有了別的想法。整日虛耗靈力，不眠不休，時時昏倒在煉器堂中，都無人可知。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獨自一個人鎮守在煉器堂中，隻維持自己最基本的生命體征活到了現在。

  白薇皺眉：“師父的意思是，謝雯為了那件靈器，將整個煉器堂的弟子作為了祭品獻祭，並且還打算親手殺了夜璃？”

  蔣山有端起酒杯，喝了一杯道：“之前右長老為了救醒他，使用讓人產生幻境的植物，讓他親口講出了事情的經過。當時，我們兩個長老，四個閣主都在場。”

  白薇又道：“既然已經鎖定凶手是謝雯，她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玄雲宗不是應該將她抓回來，釘在刑柱之上，為何夜璃昨日發狂的想要為自己報仇？”

  蔣山眸色又是一沉：“謝雯拿著靈器逃走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白薇皺起了眉：“……”

  毫無疑問，夜璃的症結就在這一個人身上。想要打來夜璃的心結，隻有找到謝雯以及那件靈器——生要見人，死要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