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藥酒反複擦拭著腳踝，再看著堂口裏供奉的關公，王峰這下明白了此間的玄機。

  雖然自己對地下拳賽毫無興趣，但現在有求於人，不便駁主人麵子，隻好答應下樓一探究竟。

  阿昆也聽懂了個大致，他對拳賽並不陌生，在暹羅的時候，自己也曾經靠著打拳混過一段時日。

  見客人並未反對，於是牧桑帶頭走在前麵，從堂口後方敲了三短一長的信號，裏麵打開了一扇暗門。

  順著暗門進入，裏麵站著一個黃衣馬仔，他的職責多半是查驗身份，但看見牧桑之後，便略過了這道程序。

  黃衣馬仔臉上堆著諂媚的笑意，讓開自己的身位，在他身後，出現了一條狹長的樓梯。

  塗上藥酒之後，王峰的關節不再疼痛，但仍然不能受力，幸好手上有個拐杖，再由阿昆幫忙攙扶，也算是勉強走下了樓梯。

  下樓之後，還有一扇鐵門，牧桑上前打了個招呼，另一個馬仔再次打開了最後一道大門。

  這道門一經打開，還沒等走進去，就能聽到裏麵嘈雜的人聲、震耳的音樂聲交織傳來。

  這裏的規模遠超想象，在不起眼的藥店下麵，居然還藏著能容納百餘人的場地。

  當然缺點也很明顯，上百人擠在密閉的地下室內，其中的空氣流通不暢，帶著令人不適的腐臭。

  但觀眾們好似並不在意，因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場地中心的鐵籠裏。

  籠中站立著兩個男子，其中一人臉上已經湧出鮮血，估計是撞破了眉骨。

  牧桑將他們帶到了前排就坐，剛一坐下，就有服務生端過來一個托盤。

  托盤上放著今晚比賽的各位拳手的名牌，旁邊還有幾遝獎券。

  “兩千日元一手，王老板要是有興趣，可以買幾張玩玩。”

  都不用他介紹，從格局形式上也能猜出個大概。

  這是最簡單的猜輸贏，仔細一看，每個拳手的名牌下都寫著不同的賠率。

  本來不打算出錢，但看著牧桑興致高漲，說明他中意這種玩法，王峰為了表示親近，也隨手買了幾張。

  他隻是順著主人意思，閉著眼隨意選了一個拳手，但牧桑應該是這裏的專家，看見王峰押注的選手，便開始給他介紹起來。

  “王峰好眼力啊，這位是少林武校出身的俗家弟子，人稱武僧法門廣。”

  說著，他又指著鐵籠裏流血的那位：“那邊挨打的叫鐵牛，據說是練自由搏擊的，可是看來空有架勢，肯定不是法門廣的對手。”

  王峰對台上的輸贏興趣不大，他的注意力不光在拳台上，還不停掃視著整個房間。

  從前排看到最後，觀眾的服飾各異，看得出來身份懸殊，後排的大多是一些打工小夥，而越是往前，看客們的服裝就越是精致。

  “這些觀眾，難道都隻是來買個幾千塊？”

  他的目光如炬，已經看出了有些不對勁。

  牧桑也不打算隱瞞，這才說起了實話：“現在台上隻是幾場前菜，而今晚的壓軸大戲，還要等一會才上演。”

  果然不多一會兒，那個武僧法門廣就取得了勝利，現場歡呼一片，卻好似並非單單為他鼓掌。

  由主持人一聲號令，台後噴出一陣煙霧，這才走出來今晚的主角。

  這是個全身毛茸茸的俄國大漢，一身肌肉橫練，體格又比武僧大了不止一圈。

  “向他們介紹今晚的擂主，來自貝爾加湖畔的摔跤名將，耶利奇。”

  整個會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而牧桑也眯起了雙眼，隱隱中顯得有些喪氣。

  “這個耶利奇是他們請來的高手，我找了不少兄弟，都敗在了他的手下。”

  看王峰終於提起了興趣，他這才說起了場地裏的高端“玩法”。

  不同於那些幾千幾萬下注的小蝦米，牧桑作為大佬級的人物，他們之間的玩法卻又有特色。

  幾個大佬之間自己會找尋拳手，然後推舉到台上打擂，這時候的輸贏，當然就不是小數目了。

  隻見武僧法門廣休息了片刻，就馬上開始迎戰。

  鐵籠中的兩人剛一交手，法門廣憑借著凶狠的拳路，還並未落得下風。

  隻不過在三五個來回之後，耶利奇假意後退，在武僧拳勁使老之時，老練地抓住了一個微小的空隙，俯身下探，直接抱住了對手的大腿。

  “完蛋，又是這招。”

  牧桑看來不是第一次見識耶利奇的招式，對他的套路了熟於胸。

  隻看見俄國大漢抱住大腿，就幾乎斷定了武僧的死刑。

  果不出所料，耶利奇近身之後，發力順勢一道，將對手也帶到了地板上。

  “被他按到了地上，就等於是輸了。”

  台上的形勢完全按照牧桑估算的一樣，法門廣還想用力掙脫，可身上被個大毛熊死死按住，無論他怎樣拚命，可擺脫不開壓製。

  耶利奇已經處於勝勢，他好像並不滿足於此，空出一隻如鋼鉗般的鐵手，直切武僧的咽喉。

  法門廣被扼住了命門，全然沒了反抗的餘地。

  對手已經拍手投降，但從毛熊手臂的青筋上，能看出他用盡了全力。

  武僧的整個麵色開始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白，直到他四肢下垂，失去了知覺，才過來兩個裁判，將耶利奇拉了起來。

  “你們真就不怕玩出人命來？”

  王峰冷眼看著，覺得這地方確實凶險。

  而牧桑滿是不以為然：“這是無規則的搏擊賽，上台之前，就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看得出來，武僧法門廣幸好是個練家子，在休息了一段時間後，胸口總算有了起伏，也算是撿回了一條小命。

  王峰覺得他們的拳賽太過殘暴，並不打算讓阿昆冒此風險。

  “我就隻有這麽一個保鏢，沒必要上台玩命了吧。”

  “我看拳手的眼光是很準的，如果阿昆上場，說不定有些勝算。”

  牧桑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阿昆健壯的肌肉上。

  “對不起，恕我不能答應。”

  阿昆在一旁已經看得入了迷，他天生最喜歡拳賽，而台上的搏擊確實精彩紛呈，比在暹羅還多了幾分刺激。

  牧桑覺得有戲，他便不願放棄，開出了自己的價碼：“如果你能把阿昆借我用幾天，那麽在這段時間裏，我一定會想辦法保證你的安全。”

  看得出來，為了說服阿昆出手，牧桑連河野組的勢力都願意得罪，可見他有著怎樣的信心。

  “阿昆為你上場，到底能贏來多少錢，你直接給你就好了，何必搞得這麽複雜。”

  王峰並不想讓阿昆涉險，還在想辦法用錢買路。

  可牧桑看中的，並不單單是押注的輸贏。

  “這可不是錢的事情，耶利奇幹翻了我手下幾員猛將，我是要找人上去尋仇的。”

  混到他這個份上，無比看中自己的麵子，耶利奇是對家的拳手，已經獲得多晚的連勝。

  要是自己找不出拳手應戰，牧桑這張老臉，看來是沒地方安置了。

  看他說得堅決，於是王峰詢問起阿昆本人的意見。

  “怎麽樣，你敢不敢上去試試？”

  阿昆雙手合十，低下了自己的頭顱：“打死了，怎麽辦？”

  看來這個守寺僧，果然還是有些怕死，王峰覺得不應該強人所難，就打算再次推辭。

  可牧桑已經來勁，他大聲給阿昆打氣。

  “沒事的，隻要不和他落到地板纏鬥，你就不用怕他。”

  但阿昆這才抬起了頭，原來他的中文水平有限，剛才並沒有表達清楚。

  “不不，被他打死，怕怕，把他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