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救二順子
作者:灑家要吃肉      更新:2021-10-14 20:28      字數:2815
  葉晨一大早拉著車四處溜達,在街角遇到了以前一起拉車的老韓頭,老韓頭正在啃混合麵窩頭,他每咬一口都努力地伸長脖子,費勁地往下咽。

  葉晨對著老韓頭調侃道:

  “幹嗎呢?老韓頭,薑太公釣王八——願者伸脖子啊!”

  “文三兒,你裝什麽丫挺的,拿我開心是不是?”老韓頭罵道。

  一提起混合麵,大褲衩子不由罵了起來:“艸特麽的,東瀛人是墳頭上插路標——把人往死路上引啊,這東西是人吃的嗎?前兩天我去茅房,瞅見老少爺們兒在茅房裏蹲了一溜兒,個個都腦門子冒汗,咬牙攥拳頭,跟後麵叫勁,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北平的老少爺們兒都練什麽功夫呢,我也跟著蹲了會兒,等擦後麵的時候,您猜怎麽著?我他媽摸了一手血,鬧了半天後麵給撐裂了。”

  就在這時,一個東瀛藝伎從他們旁邊走過,這群拉車的眼睛都看直了,葉晨沒去惹這個麻煩,推著車走了,那來順,這次你就自己個兒扛著吧,我要去幹別的事兒了。

  葉晨拉著車來到了兄弟二順子賣烤白薯的地方,遠遠的看著他,這是文三兒的忠實擁躉,在他的心裏文三兒是真人不露相,每次別人嘲笑文三兒的時候,隻有二順子幫著文三兒辯解。

  二順子是個老實得近乎木訥的人,他從小到大沒和任何人紅過臉,小時候連胡同裏的丫頭片子都敢欺負他,二順子受了欺負隻有蹲在牆根兒下捂著臉哭的份兒,就是打死他也不敢還手,是遠近公認的老實人。就這麽個人,居然幹出了驚天的大事。

  二順子以賣烤白薯為生,他有輛經過改裝的手推車,車上放個油桶做的煤火爐,爐上架著鐵絲網,把白薯列於網上烘烤至爛熟,那股焦糊甜香的味道能飄出很遠,北平的老百姓喜歡這種食品。

  自從北平實行了糧食管製令後,二順子抓了瞎,白薯無疑屬於糧食類,當然也被列於禁止私自買賣之列,違者就算是“經濟犯罪”。二順子他爹死得早,他十四歲就幹起了烤白薯的營生,家裏的老娘和妹妹都靠他養活,一家三口人的日子過得一直緊巴巴的,這種混賬禁令明明是要斷了二順子的生路。

  二順子是那種認死理的人,北平人管這叫“軸”。他不識字,眼界和見識都很狹窄,隻曉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心謹慎地過日子,對門外發生的任何事都沒興趣。

  二順子的三姨早年嫁到門頭溝一帶的山裏,多年來一直走動得很勤,那裏現在還比較太平,聽說是紅黨在那邊建立了抗日根據地,東瀛人除了例行公事的掃蕩,平時不大敢越過盧溝橋、永定河一線。

  別看二順子平時膽小,一旦關係到他的生計問題時,膽兒就大得出奇,他去門頭溝運白薯時,都是晝伏夜出,專走小路,到了城外先找個僻靜地方把白薯埋藏起來,然後往懷裏揣幾個通過崗哨,就這麽來回倒騰,有時要跑個二三十趟才能把貨全部運回家。二順子的運氣還算不錯,這一年多的時間裏還沒出過事。

  然而幸運不可能永遠伴隨二順子,今天就出了大事。

  兩個東瀛憲兵接到自己同胞的報警,說是一群拉車的侮辱東瀛人,讓他們勃然大怒,本來他們要槍斃那來順的。還是方景林最後出麵,挨了兩個東瀛憲兵四個大嘴巴,才保住了那來順的命。他們把那來順暴打了一頓,已經打得有些累了,便把跟在他們身邊的華夏警察打發回巡警房交差,他們兩人穿過前門牌樓,沿著前門大街向南走去。

  該著二順子倒黴,他賣烤白薯的地方就在廊房頭條的東口,正處於東瀛憲兵巡視的路線上。

  楊秋萍和羅夢雲遠遠的就聞到了烤白薯的香味兒,她們嗅著香味兒來到了二順子的攤兒前,買了兩個烤白薯,然後一臉幸福的模樣,然後好心提醒道:

  “你叫賣的時候聲音一定要小點兒,被東瀛憲兵發現了會砸了你的攤子的,再嚴重點兒,你的安全都成問題。”說罷遞過了錢,轉身離去。

  兩個小姑娘議論著現下的時事和民生,就在這時,羅夢雲眼尖,一眼瞧見了葉晨,剛要打招呼,卻發現葉晨拉著車,拐了個方向,讓羅夢雲有些鬱悶。這時楊秋萍開口問道:

  “夢雲,你怎麽了?”

  “沒怎麽,剛才看見了個熟人,還沒來得及打招呼,他就拐彎去了別的地方了。”羅夢雲回道。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一聲“八格牙路”的叫罵聲,二人回頭一看,隻見一個東瀛軍官,帶著手下的憲兵,一腳把剛才他們買烤白薯的老板踢倒,還把那個小販的攤位給踹翻了。

  二順子從來沒有挨過這樣狠的毒打,他覺得很委屈,很無助,這些東瀛人也太不講理了,他從十四歲起就是以烤白薯為生,這麽多年來一直靠這個過日子,又不是你們東瀛人來了以後才幹的這行,招誰惹誰了?天下事再大也大不過一個“理”字,是個人總得講理,東瀛人也不能例外,憑什麽打人?二順子哭了,他哭得很傷心。

  軍曹先是一腳把火爐踹倒,爐子裏的白薯便滾落在地上,一等兵仔細地用腳將白薯一個個地踩癟。二順子顧不上哭了,他心疼地爬過去想把被踩得稀爛的白薯捧起來,卻又挨了一腳,被踢回了剛才的位置。二順子哭喊著跪在地上連連向軍曹磕頭:“太君,太君,您饒了我吧,我以後再不敢賣啦,您別砸我爐子,您別砸我車呀……我一家三口可全指著它吃飯呀……太君,我求求您啦……”

  一等兵從臨街的鋪子裏找來一把錘子,照著二順子的手推車軲轆就是一錘,金屬瓦圈立刻變了形,車軲轆的輻條也彎了,這一錘像是敲在了二順子的心口上,他發出一聲慘叫:“別砸啊,求求您啦……”

  一等兵“啪”“啪”又是幾錘,手推車在連續的重擊下成了一堆廢鐵,他轉身又將錘子砸向火爐。

  此時二順子感到萬念俱灰,他和許多北平胡同裏長大的窮孩子一樣,沒見過世麵,也摳摳搜搜慣了,在旁人看來,這輛破破爛爛的手推車似乎是堆廢鐵,可在二順子心裏卻是他一家三口人的全部希望,毀了它就等於毀了二順子的生活。二順子終於絕望了,人在絕望的時候,什麽事情都幹的出來,被踹倒在地的二順子摸起了燒火用的通條,奔著拿著大錘砸他烤爐的一等兵衝了過去,嘴裏慘聲說道:

  “小鬼子,我特麽跟你拚了。”說時遲那時快,被爐火撚的尖尖的通條,穿過了那個一等兵的胸脯,他身後的軍曹正要拔槍,卻沒注意到葉晨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按住了他槍套裏的槍,然後一竹簽插向了軍曹的頸動脈,頓時那個軍曹的脖子就好像是高壓水槍似的竄了出來,血流如注,軍曹嘴裏發出“嗬嗬”的喘息聲。

  躲在牆角的羅夢雲已經驚呆了,楊秋萍同樣如此,她們或多或少的都跟葉晨有過一麵之緣,在她們的眼裏,葉晨隻是個不問世事的拉黃包車的底層窮苦人,然而看他剛才的動作,那叫一個幹淨利落,楊秋萍感覺組長徐金戈都沒有他的實力。

  葉晨走到嚇傻了的二順子身邊,從挎兜裏摸出了十塊大洋塞到他手裏,然後說道:

  “趕緊回家帶著你娘離開這裏,麻利兒的。”然後葉晨又對著羅夢雲她們藏匿的地方喊道:

  “夢雲,你過來一下。”

  羅夢雲和楊秋萍走到了近前,羅夢雲開口叫道:

  “文大哥,你可真了不起。”

  “咱們閑話少說,我知道你跟你表哥關係不錯,勞煩你找他幫幫忙,送二順子一家出城。”葉晨說道。

  這時隻聽眾人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不用找了,我在!”眾人回過頭來,隻見方景林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眾人的身後,然而方景林不知道的是,剛才葉晨說的話是故意在引他出來,他直接點出了表哥表妹的關係,就是為了不讓方景林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