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鬆站在一旁，看著手中的劇本。

  旁邊是大光頭跟小眼睛，略帶緊張的看著馬總的表情。

  這是他們自主編寫的一個情景劇本。

  不同於‘梗奶奶’這種類似文抄公的形式。

  這屬於原創，無論是劇情，衝突還是賣點都需要攪盡心思的去思考。

  至於‘梗奶奶’，隨著公司規模的擴大，已經有新的人去接手運營了。

  隻要邋遢男和鄭婷這兩個人不出錯，目前而言‘梗奶奶’是沒什麽大問題。

  當然，更重要的是梗不多了。

  一千多個視頻下來，有賣點的東西都已經差不多寫完了，剩下的新員工就能完成。

  所以，他們在馬鬆的指示下，開始了新的短視頻創作。

  而新的劇本，則是一個女性職員在職業場裏摸爬滾打的現實題材。

  諷刺996，007的工作製度，女性職員受到的白眼和不公平待見，以及00後女職員是如何正麵硬懟，鄙視公司的老人文化。

  ……

  馬鬆看著眼前的劇本，有些糾結。

  這劇本，看起來好像很容易成功的樣子。

  畢竟在現在這個提倡996，007的年代，出來這麽一個諷刺企業文化，同時體現女性角色在企業不受待見的短視頻。

  看似是很平常，甚至有毒點，但在馬鬆看來，這反而是最容易成功的地方。

  因為這種東西，國內都是看破不說破。

  一旦說出來，就會引發大家的共鳴，很容易爆火。

  就跟宇宙國的財閥電影一樣。

  你們想要什麽我就拍給你們看，反正你們看完之後心情爽了，發泄了，我賺錢了，皆大歡喜。

  而這裏麵，最不能讓馬鬆接受的就是女性職場的艱難生活這個點。

  因為在這個劇本中，女主角作為一個00後新入職員工，麵對各種不合理的規定，都是各種咆哮硬懟。

  別說拍出來了，就算是看文字，馬鬆都感覺內心舒爽無比。

  怎一個爽字了的！

  這個太容易被引發女性職工的共鳴了。

  引發共鳴倒是沒什麽，關鍵是容易被女拳給發聲。

  一旦女拳撐腰，那以後的資源和流量自然是源源不斷。

  這是馬鬆不能接受的。

  而且這玩意，內涵太多，看似很容易被舉報限流。

  但是網訊娛樂是什麽公司？

  那是不在乎錢的公司。

  別人拍短視頻是為了賺錢，馬鬆拍短視頻是為了虧錢。

  限流？

  那是什麽東西？

  我直接拿錢買流量。

  等流量買起來，女性職業人員共鳴，女拳發聲。

  三大法寶齊下，這號不就又廢了嘛？

  到時候帶貨直播不都是各種爆炸嗎！

  所以，馬鬆想要拒絕這個提案。

  馬鬆的想法很簡單。

  花錢買流量，然後賣貨砸口碑，再花錢買流量……

  如此反複循環。

  當然，要是開場直接跪，買了流量各種差評就更好了！

  總不可能我一個視頻二十多萬的流量費，你一個視頻廣告給二十多萬吧。

  你是飄了還是瘋了！

  ……

  “要重做！”馬鬆搖了搖頭，把劇本退回給大光頭和小眼鏡。

  頓時，大光頭，小眼睛和兩個女演員一臉的失望至極。

  馬鬆看見這一幕，流露出一種痛苦折磨，殫精竭慮但仍然不滿足的神態：“我知道你們付出了很多心血，但是這劇本確實不行……”

  “我們是要做精品視頻，不能一味的符合市場，我們要創造自己的市場……”

  “女性職場這個題材，可以做，但是不能這麽做……”

  這時候，一聲略帶疑惑的聲音從眾人背後傳來。

  “哦？什麽女性職場不合適？我看看。”

  馬鬆扭頭剛想說‘你看看，你配嗎？’。

  結果看清來人之後，立馬換了一副笑臉。

  “劉總好……”

  周圍的人也是齊聲問好。

  劉維點了點頭，然後從馬鬆手裏拿過劇本看了起來。

  雖然在翻著劇本，但劉維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麵。

  剛才馬鬆回頭時候臉上的表情，劉維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焦急，彷徨，手足無措，不甘心，不情願，不滿足。

  這是要瘋狂的前兆啊！

  幸好自己來了，要不然說不定下一次就要在殯儀館或者樓下磚塊上看見馬鬆了。

  不行，自己得安慰他。

  “嗯，這個劇本確實不合適。”

  “怎麽能兩個女主角呢？俗話說的好，三個女人一台戲……”

  “公司就是我們的家，我們怎麽能在家裏麵爭吵呢……”

  “這個老人文化太過分了，怎麽能欺負新人呢！這不是……”

  劉維在旁邊滔滔不絕地講著。

  旁邊兩個女主角則是瞬間緊張起來。

  原本她們兩個是作為正一和反一來演對手戲的，而且給的工資也很多，原以為這是個出人頭地的機會。

  但是沒想到劇本直接被駁回了，更令她們沒想到最上麵的頂頭上司來了。

  而且開口第一句就是對雙女主抱有反感的意味。

  這是要踢人的節奏啊！

  兩個女演員對視一笑，雖然仍然是手挽著手，但空氣中似乎彌漫著劈裏啪啦的電流聲。

  馬鬆看見這一幕，頓時有了靈感。

  有了！

  找到財負密碼了！

  “劉總說得對啊。”馬鬆點頭讚同，“怎麽能雙女主呢？”

  同時，他感覺周圍空氣更為凝重。

  果然！

  這路沒走錯！

  “就像劉總說的，三個女人一台戲，我們應該三個女主角啊！”

  話音剛落，馬鬆就感覺周圍緊張的氛圍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劉維張了張嘴……

  我不是那個意思。

  但看了眼精神滿麵的馬鬆，又閉上了嘴巴。

  算了，你開心就好。

  馬鬆看著這一幕，說道：

  “不光是三女主，而且我們的劇情也要大改，怎麽能寫女性在職場裏受盡折磨，摸爬滾打的劇情呢？”

  “我們應該體現辦公室的爾虞我詐，表麵一套背地一套，互相看不順眼，給對麵穿小鞋的場景。”

  “正如劉總所說的，公司是我們的家，就算再怎麽生氣，也不能在家裏生氣啊，我們可以在心裏不滿，但是不能拿到明麵上來說……”

  馬鬆的想法很簡單。

  劉維說行的肯定行，說不行的肯定不行。

  這不是玄學，這是因果律！

  而且三個女主角，戲份不分輕重，觀眾肯定會沒有代入感。

  哪個是主角？

  怎麽辦，我不知道該支持誰，看起來好沒有代入感啊！

  最重要的是，按照三個女主角爾虞我詐，在公司互相對坑的場景下來。

  肯定讓那些女拳手反感。

  憑什麽是三個女性在辦公室勾心鬥角？

  為什麽不是三個男的？

  我呸，你這是性別歧視，強烈要求視頻下架，強烈要求道歉。

  這樣一來，又可以從另一個層麵降低這個短視頻的成功概率。

  馬鬆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大光頭跟小眼鏡則是不斷的記錄。

  兩人越記錄，雙眼就越是放光。

  原來，是這樣啊！

  他們的劇本搞錯了！

  真正的職場氛圍不是硬懟，不是理直氣壯，而是陰陽怪氣，而是陽奉陰違，是勾心鬥角，是背地裏下絆子！

  職場硬懟隻是想象，是虛幻，而馬總說的，才是現實！

  大光頭和小眼鏡也是從職場過來的，也是從小萌新被欺負過來的。

  隻不過是這半年時間被網訊娛樂美好而又溫馨的場景蒙蔽了雙眼。

  現在馬鬆揭露赤裸裸的現實，兩人的靈感思如湧泉，甚至感覺自己現在就可以寫出幾個職場小故事。

  而這一切！

  大光頭和小眼鏡看向了一旁麵帶笑意，微微頜首的劉維。

  這一切都是因為有劉總的提醒啊！

  表麵上看，這是馬總的主意，是馬總的想法。

  但實際上，這分明是劉總的暗自提攜。

  用毫不在意的語氣，說出直截了當的核心。

  這種事情，也隻有劉總能做到。

  在劉總來之前，馬總皺眉不振；

  劉總來之後，三兩句話過後，馬總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般。

  劉總好厲害！

  ……

  ……

  看著興高采烈離去的二人，馬鬆有些開心的笑了起來。

  高興去吧！

  等被女拳打的時候，你們就知道哭了！

  隨後，馬鬆看向劉維，眨了眨眼。

  兩人就這樣互相對視，眨眼，眨眼，又眨眼……

  劉維：“……”

  馬鬆：“……”

  過了半天，馬鬆才反應過來，問道：“劉總，我帶您看看這邊的環境。”

  劉維點了點頭，便跟著馬鬆在區域內閑逛。

  網訊娛樂的布置和裝潢跟網訊科技完全不同。

  類似於電影城的樣子，有專門的場景棚，攝像機……

  看起來應該是要在公司內部拍攝。

  而這種地方足足有七八個。

  再往前走，牆上貼著‘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今天虧一萬，明天虧十萬，後天就能賺百萬！’

  ‘虧錢不是目的，那隻是投資，總有一天會加倍回到你的手裏。’

  ‘虧錢的計劃我都做，賺錢的計劃呢？’

  ‘雛鷹計劃，飛翔藍天！’

  ‘想賺錢嗎？那就先投資吧！’之類的標語。

  劉維臉色抽搐，眼神怪異的看著馬鬆。

  要不是這家公司是旗下子公司，而且他對馬鬆很熟悉，他都要懷疑這是傳銷窩點了。

  馬鬆尷尬一笑，解釋道：“劉總，這是前一段時間‘梗奶奶’瘋狂虧空的時候，我為了激勵人心貼出來的標語。”

  劉維點了點頭。

  而馬鬆則是幽幽在心裏歎氣。

  說起來輕鬆，但實際卻不是那麽個情況。

  在‘梗奶奶’投資前期，入不敷出，為了緩和大家的情緒，同時也為了給眾人灌輸一個“別怕，往死裏虧，啥事有我兜底！”的想法。

  所以張貼了這些標語，但是萬萬沒想到啊！

  ‘梗奶奶’她就莫名其妙的火了，雖然沒賺錢，但是投資的回報比卻遠大於現金意義。

  當公司發展到一定程度，錢就是一個虛擬數字。

  隻要想要變現，分分鍾幾百個方法賺到幾百個小目標。

  ……

  這些口號就好像是火熱的巴掌一樣，狠狠的呼在馬鬆的臉上。

  但沒關係！

  ‘梗奶奶’的時代過去了，現在是……是……

  馬鬆這才發現，自己還沒有給新項目立名。

  馬鬆看向站在一旁左顧右盼的劉維，詢問道：“劉總，我們的新項目還沒有立名，要不然您給起個名字？畢竟是根據您的理念創作出來的。”

  先把高帽帶上！

  這樣就算失敗了也不是我的問題！

  劉維想了想，說道：“嗯，既然是三個女人的話，叫第二秘書怎麽樣？”

  “秘書揭示了三個人的工作性質和視頻的主題方向。”

  “第二則是在影射眾人表麵笑嘻嘻，背地老陰逼的第二張臉。”

  “同時，第二也蘊含著槍打出頭鳥，為人中庸，早期的蟲兒被鳥吃這些道理，第一總是被嫉妒和不被理解的……”

  馬鬆讚同的點了點頭。

  但是他點頭的原因跟劉維說的不同。

  他同意的原因是因為……這個名字有些拗口，或者說，這名字聽起來就不可能火！

  女秘書加上第二這個字眼，很容易聯想到奇奇怪怪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

  這玩意容易被拳師打啊！

  憑什麽是第二秘書？

  怎麽就不能是第一？

  是不是性別歧視？

  道歉，下架！

  轉了一圈，兩人便走到了起點的大門處。

  劉維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有些羞澀的說道：“小馬，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馬鬆有些呆愣，劉維對外一向是和藹，平淡和打遊戲的暴怒。

  什麽時候出現過這種表情？

  “劉總，您但說無妨，您的事就是我的事！”

  劉維‘嘿嘿’一笑，說道：“你看你這兩個女演員嘛……”

  馬鬆立馬揮手，打斷劉維的話，露出一個‘我懂’的表情：“放心劉總，今晚就讓您跟她們兩個講講戲。”

  “現在的小年輕啊，還是太嫩了，剛剛從電影學院畢業，才多大啊！雖然長得好看，身材也好，又學過舞蹈，但畢竟演戲這東西，還是需要老人多帶一帶嘛！”

  劉維臉色尷尬。

  我像那種人嘛？

  劉維揮了揮手，說道：“小馬，我不是要她們，我是要你……”

  “劉總，請自重！”馬鬆略帶緊張的聲音傳來。

  劉維翻了個白眼，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是要你給我安排兩個角色！”

  聽到這話，馬鬆明顯鬆了一口氣。

  不是要我就好。

  但隨後，馬鬆又好奇起來：“要兩個？”

  劉維點了點頭，滿懷憧憬的說道：“我從小到大有個願望，我想進娛樂圈，當然，跟娛樂圈很亂沒什麽關係，就是單純的想表演而已。”

  “哦？劉總誌向可真是……純潔呢，那另一個角色是？”

  劉維挺胸抬頭，毫不猶豫的說道：“給張麗要的，畢竟也是跟了我好幾年的老員工了，現在也就是負責維修一下bug……很寂寞的嘛，所以讓她生活充實點。”

  嗬嗬嗬……

  馬鬆莫名的看了眼劉維，修bug很寂寞。

  嗯……從某種層麵上來說，寂寞跟發際線沒什麽必然聯係。

  “可以！”

  馬鬆很輕易的就答應了下來。

  雖然說他跟張姐時間不長，但張姐什麽人啊！

  整天笑眯眯的，哪裏有什麽演技？

  再加上劉總這個……偶像派吧。

  畢竟劉總除了長得好看，一無是處。

  這短視頻不是撲定了？

  而且馬鬆還打著別的小九九。

  劉總跟張姐過來拍戲了，這錢是不是得多花點？

  成本增加了吧！

  再來說，公司高層過來拍戲了，公司怎麽辦？

  肯定要出問題啊！

  總不可能劉總和張姐是混子吧？

  沒了他們兩個還能正常運營？

  得到回複的劉維心滿意足的拍了拍馬鬆的肩膀：“小馬子，路走遠了！”

  馬鬆：“……”

  ……

  ……

  看著馬鬆的瀟灑離去，大光頭和小眼鏡對視一眼，然後苦澀一笑。

  得！

  劇本白寫了！

  在結束之後，兩人是靈感爆發，在加上之前在公司的個人體會，很快兩人就寫出來幾個不錯的劇情。

  就在兩人心滿意足看著劇本，感慨自己簡直是個天才的時候。

  馬總來了，並且帶來了一個不是那麽好的消息。

  劉總和張策劃要參演！

  張策劃倒是好說，畢竟三個女角色，現在就兩個，分一個出來嘛。

  可是劉總怎麽辦呢？

  根本沒有劉總的位置啊！

  兩人思索許久。

  突然，大光頭靈光一閃！

  “我們可以設定一個煞筆老板的人設給劉總！”

  “就好像是之前公司裏的那樣，總會有一個貪婪無度，做事沒有下限，認為加班是理所應當，我花了錢你就要給我幹活的那種老板！”

  小眼鏡有些疑惑：“可是這樣，會不會破壞劉總在眾人心中的形象啊！畢竟劉總在現實生活中不是這樣的人！”

  大光頭反駁道：“首先，藝術來源於生活，但高於生活，劉總這麽寬宏大量，肯定不會在意這些瑕疵的！”

  “其次，我想到一個解決辦法，那就是劉總參演但是不露臉！”

  “一來，劉總的演技不確定，不露臉隻是單純的站立並不會破壞整個短視頻的質量，更何況劉總身材不錯。”

  “二來，不露臉也不會破壞劉總的形象。”

  “三來，不露臉同時也是在映射國內部分的上級領導，這些人不用腦子思考問題，用屁股決定腦袋。“

  ”最後，不露臉也能讓大家自主帶入那些傻逼領導。”

  小眼鏡聽到之後拍案叫絕：“這想法太棒了，張哥您是怎麽想到這些辦法的？”

  大光頭‘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瓦亮的腦袋：“我之前可是混娛樂圈，拍電影的，這都是小兒科！”

  兩人頓時又忙碌起來，開始對之前的劇本進行一些小方向上的修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