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斯塔夫的實驗室工作台處，擺滿了大量的手稿，這些手稿看起來是他自己製作而成的。

  很多手稿上麵記載了大量的金屬配方，也有一些手稿記載了一些珍稀的植物素材的分布地區。

  不過，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手稿，莫過於一本淡綠色封皮的筆記。

  筆記的封麵上寫著：

  《煉金術遠古秘辛之人體煉成研究》

  見到這個題目，陸凡微微皺了皺眉，人體煉成不是煉金術的禁忌嗎，怎麽還會有人在研究這個？

  不過他暫時先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

  很快，陸凡又發現了一處奇特的紙片。

  這張紙片上用單詞記錄著很多元素的排列，既有橫排又有豎排。

  隻是有很多地方還是空缺的。

  陸凡越看這表越熟悉，回憶了半天恍然大悟，這不是門捷列夫的元素周期表麽。

  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

  陸凡想起，近代化學與古代的煉金術，在很多地方都有相似之處，

  人類許多的化學知識都來自於煉金術，尤其是煉金術的煉金過程直接導致了近代化學實驗方法的產生。

  看來這位煉金術大師，也摸到了科學的門檻啊。

  陸凡略作思考，根據高中課本上的回憶，開始提起筆把周期表上的空缺元素補全。

  起初古斯塔夫對陸凡的舉動並不在意，甚至有點埋怨他動自己的東西。

  但是當看到陸凡開始一本正經的填補元素周期表，而且看起來還有模有樣的，

  他的神色開始認真起來。

  古斯塔夫直接看到其中的某個新添加的元素，然後開始做實驗。

  經過一些煉金實驗之後，果然驗證了陸凡的正確性。

  古斯塔夫直接驚了。

  “你……你怎麽會知道這些東西，你明明連煉金術的入門頭銜都沒有拿到。”

  古斯塔夫震驚道。

  因為這裏是文化荒漠啊……

  陸凡按捺住想要說出這句話的衝動，然後字正腔圓地說道：

  “不要小瞧任何冒險家，冒險家行走世界各處，見識和視野是不會比煉金術師差多少的。

  這些東西嘛，也隻不過我隨手學到的。”

  陸凡說著，元素周期表上的空缺已經被填補了一半。

  古斯塔夫正期待著他把剩下的一半填上，沒想到陸凡卻停筆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高聲道：

  “哎呀，剩下的一半，怎麽都想不起來了。恐怕要先去外麵透透氣，轉換一下心情，再回來繼續想……”古斯塔夫麵露遺憾。

  “既然如此的話，那老夫同意陸凡先生去煉金工房廢墟了。”

  現在陸凡表現出來的資質，說明他並不是毫無煉金經驗的新人，古斯塔夫自然再也沒有任何理由去反對。

  “既然如此，我繼續剛才的問題，工坊廢墟裏麵到底有什麽東西，需要你們花這麽大的代價拿到手。”

  陸凡的提問很直接。

  “這……”

  比拉克姆還是有些猶豫。

  他用征詢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老師，直到對方點點頭同意後，他才開始慢慢說道：

  “那裏麵的配方，是用來對付極樂水的重要利器。”

  “極樂水？”

  陸凡揚了揚眉毛，不由自主地看向擺在桌子上的那半瓶極樂水。

  “是的。”

  比拉克姆重重地點頭。

  “極樂水給坎貝爾公國的國民，造成了深重的災難，有很多因為飲用了極樂水而身體患病的百姓，都到我們煉金術研究所來就診。

  本來他們身上都是一些很小的病痛，但是去了教會醫院後，教會就向他們兜售極樂水。

  極樂水在教士的眼中，已經變成了一種神藥。

  不但能治療身體上的病痛，還能獲得心靈上的幸福感。

  這對現在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坎貝爾人民，有致命的誘惑，於是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購買極樂水。”

  陸凡開口道：“可是我看，一些士兵和富人區的貴族們，並沒有這種極樂水的症狀。”

  比拉克姆苦笑道：

  “他們本身就有大量的方法來獲得快樂，又怎麽會用極樂水這種低級的方法。

  相反，很多貴族通過擔任極樂水的代理商，大發了一筆橫財。”

  一番攀談之心，陸凡總算是知道了坎貝爾城如今這副麵貌的來龍去脈。

  “我想多問古斯塔夫先生一個問題，我在進城的路上，看到坎貝爾城牆上駐紮的士兵，也在飲用一種類似極樂水的黃金液體。

  但是士兵們喝了這種液體之後，不但沒有精神萎靡，反而戰鬥力大幅度提升。

  這是怎麽回事呢？”

  古斯塔夫聽了陸凡的提問，臉上沒有任何波動，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

  “我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城牆上的士兵飲用極樂水，不過若是陸凡先生說的屬實的話，那應該是士兵們飲用了不同配方的版本，具體的情況我就不知道了。”

  陸凡知道，若是再這樣直接開門見山的問，恐怕會暴露身份，於是他便換了個角度問道：

  “若是拿到煉金工房廢墟裏的秘方，是否能治愈坎貝爾士兵身上的狂躁病症？”古斯塔夫微微睜眼，警惕地看向陸凡。

  陸凡笑道：“哦，我有一個在坎貝爾軍隊當差的弟弟，雖然大公一直在給士兵投喂極樂水，我擔心將來他的身體出了什麽問題，所以才有此問。”

  古斯塔夫倒是對這個問題不太糾纏，他麵色平靜指了指實驗桌上那瓶盛著極樂水的玻璃杯，說道：

  “我現在手上的樣本，隻有平民能夠購買到的版本，是否能夠有辦法治愈士兵身上的問題，那需要拿到秘方再行定奪。”

  之後，古斯塔夫又和陸凡等人隨便寒暄了幾句，就顫顫巍巍地上樓了。

  比拉克姆站起來，攙扶著老師。

  走到二樓的樓梯盡頭時，古斯塔夫像想起來什麽似的，對比拉克姆囑托道：

  “我的研究房，房門是否已經鎖好？”

  “老師您放心吧，上麵的三道鐵鏈仍然在起作用，我會每天檢查的。”

  “這就好。”

  古斯塔夫讚許地點點頭，然後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比拉克姆重新下樓，禮貌性地問道：

  “陸凡先生，我們何時動身前往煉金工房廢墟。”

  “隨時可以。”

  陸凡三人從旅店出發時，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於是，在稍作休息後，比拉克姆和陸凡一同動身前往廢墟。

  在經過煉金工房門口的長廊時，陸凡注意到了一個之前進門時沒有注意過的細節。

  在長廊的進門左手邊不遠處，有一扇厚重的鐵門。

  鐵門上的鐵板，采用特殊的工藝製程，看起來比一般的鐵板都要更加堅固。

  在鐵門的四周，也分別被釘上了大量的鉚釘。

  兩扇鐵門嚴絲合縫，宛如密不透風的石板。

  在鐵門的外側把手處，拴著三道厚重的鐵鏈子，每條鐵鏈子上還掛著一口巨大的合金鎖。

  看到這三條鐵鏈，陸凡想起師徒倆在剛剛的對話。

  難道這裏是古斯塔夫的研究室？

  研究歸研究，你搞這麽厚重的鐵門幹什麽，還掛著這麽三道鎖。

  似乎看出陸凡狐疑的眼神，比拉克姆趕緊笑著解釋道：

  “哦，這是老師以前的研究室，不過現在老師年事已高，漸漸這間研究室棄之不用了。

  但是裏麵有很多珍貴的煉金樣本和成品，是老師職業生涯的心血。

  陸凡先生您也知道，同行相輕這個道理，我們煉金術師行業，同樣也逃不過這個規律。

  之前這間研究室就發生過盜竊事件……”

  說罷，比拉克姆指了指鐵門門口地上的幾處深重的劃痕。

  “雖然那次襲擊沒有得逞，但是老師從那兒開始，就囑托我每日都要檢查研究室的門鎖禁製。

  這裏麵，老師也已經好多年沒進去過了，估計東西都蒙上灰塵，生鏽破舊到沒法用了呢。”

  陸凡點點頭，便把目光從鐵門上挪開。

  然而，剛向前走了沒幾步，忽然，身後的鐵門處傳來輕微的敲打聲。

  砰！

  砰！

  砰！

  雖然因為鐵門過於厚重，導致這股敲打的悶響，幾乎在嘈雜的環境中可以忽略不計。

  但是陸凡因為自己那得天獨厚的冒險家聽覺和直覺，還是準確而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聲音。

  陸凡下意識地轉頭，發現奧菲麗亞似乎也聽到了這個聲音，她的臉上充滿狐疑和不安，開口說道：

  “主人，那裏果然……”

  陸凡對她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她暫時不要聲張。

  “怎麽了？”

  比拉克姆一臉茫然地轉過腦袋，此時鐵門處的輕微悶響已經徹底消失。

  “哦，沒什麽。”

  陸凡笑著和比拉克姆一道出了門。

  在前往廢墟入口的半路上，比拉克姆又向陸凡介紹了一些古斯塔夫的生平事跡。

  在陸凡佯裝對古斯塔夫非常好奇和崇拜之後，比拉克姆直接打開了話匣子。

  雖然古斯塔夫年少成名，在很早的時間內就成為了名噪一時的煉金術大師，甚至還擔任過諾亞學院的客座教授。

  但是他從來不像其他那些早早發跡的煉金術師那樣，擺起高高在上的架子，和貴族同流合汙，過上奢靡的生活。

  與之相反，古斯塔夫表現得非常關心百姓，雖然古斯塔夫煉金工房是一間地地道道的研究機構，而不是麵向平民的醫院。

  但若是有走投無路的平民跑去他的研究所門口求助，他還是會盡量施以援手。

  “老師一直認為，極樂水的出現，是坎貝爾煉金界的恥辱。

  煉金術本來是用來造福世界的技術，而不是變成某些貴族斂財的工具。”

  在比拉克姆口中的古斯塔夫，是一個同平民同仇敵愾的人，他看不慣坎貝爾大公和一些貴族的做派，便決定以自己的方式抗爭。

  “研究出極樂水的解藥，就要最重要的抗爭方式。”

  比拉克姆的眼中逐漸熠熠生輝，充滿著對老師的崇拜。

  “很多平民直接徹底喝下極樂水，體會過那種痛苦後，才會開始後悔，

  若是有解藥能夠讓他們恢複健康，那他們就會去勸自己的親人朋友，不要再碰極樂水，這樣極樂水的銷路就會受阻……”

  陸凡微微頷首，這樣的處理方式，確實是古斯塔夫師徒所能做的最大的抗爭了。

  “那為什麽，你和老師會確定，已經廢棄多年的煉金工房廢墟，會有極樂水的解藥秘方？”

  “因為極樂水的秘方，也是在同樣的地方被發現的。”

  比拉克姆扼腕歎息。

  坎貝爾公國的煉金術傳統，可以追溯到公國剛創立不久之後的蠻荒年代。

  坎貝爾的周邊，並沒有像墨菲公國那樣的礦產，也沒有翡翠公國生產的寶石珠寶。

  公國的土地貧瘠，分布著大量的原始森林，如果開墾作農田的話，不但開荒難度極大，收成也不好，和肥沃的塞西爾平原無法同日而語。

  於是，初代坎貝爾王，從遠在南方的家鄉那裏，請來了大量的巫醫，研究原始森林中的植物素材，從其中提取有價值的作用，煉製藥水和食物。

  這些巫醫，就是初代煉金術師的前身。

  後來，隨著原始森林的開發力度逐漸加大，煉金術師們發現了更多稀有甚至史詩級別的作物素材，這些素材煉製的藥水，功效比當時市麵上的任何其他產地產出的藥水都要好。

  坎貝爾的煉金術因此一炮走紅，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在國外，也有很多研究煉金術師的學者和求知若渴的學徒們，慕名而來。

  坎貝爾城逐漸吸納了整個蘭雅平原的煉金術人才。

  但是，當時所有的煉金術師們，都擠在一間狹窄逼仄的小作坊裏工作，環境惡劣，影響效率。

  第三任坎貝爾大公直接大手一揮，宣布集整個公國之力，興建一座大規模的煉金工房，這就是坎貝爾國家煉金工房。

  這個工房在當時的占地，幾乎覆蓋了大半的坎貝爾城區，裏麵設施齊全，幾乎可以容納上萬名煉金術師在裏麵做研究。

  這間工房的興起，也代表著坎貝爾公國煉金術的全盛時代到來。

  “後來，很多遊學而來的煉金術師都把研究的成果帶回了自己的家鄉，再加上塞西爾王國的諸侯之間，開始長達數百年的勢力爭霸，坎貝爾家族的精力，也逐漸從工坊轉移，這間工坊就逐漸摔落了。”

  比克拉姆不無遺憾，扼腕歎息。

  陸凡心道，他如果生在煉金術師全盛的時代，恐怕會取得比今天更大的成就吧。

  “前麵就是廢墟入口，我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