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若見過江憶蓉，當初她哥被公安局抓起來坐牢時，她還去求過江憶蓉，求她出庭為她哥作證。但是被拒絕了。

  此刻見到江憶蓉，顧安若眼珠子都紅了。

  “你別走！”

  江憶蓉不理會路人詫異的眼光，低著頭、右手掖在小西裝的下擺處，“噔噔噔”徑直離開。

  顧安若丟下手中的購物袋，追著江憶蓉跑了過去，扯住她的胳膊大聲道：“讓你站住你沒聽到啊？”

  江憶蓉稍稍有些驚慌，怕顧安若當眾做出什麽驚人的事情，比如甩她巴掌之類的，所以江憶蓉也沒敢掙紮，隻是裝作奇怪道：“你誰啊？我們認識嗎？”

  “裝！繼續裝！”

  顧安若那張小清新的麵孔完全變了，變得好像要吃人一樣的老虎一樣，“江憶蓉我告訴你，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認識你！”

  江憶蓉不得已之下，隻好左右看了眼，然後壓低聲音說：“你想怎麽樣？”

  “我想怎麽樣？我哥為了你的事情平白無故坐了一年牢，你到現在連聲對不起都沒說過，我問你，你還是人嗎？”

  眼看周圍人都朝她們圍了過來，江憶蓉掙紮了一下說說：“這裏是我工作的地方，請你先放手，有什麽事咱們到別的地方說去！”

  顧羽和朱曉光也追過來了，“安若，你先鬆開……”

  ……

  為免發生肢體衝突，顧羽讓顧安若和朱曉光在樓下等著，他跟江憶蓉乘電梯去了頂樓的咖啡屋。

  等坐下後，江憶蓉開門見山道：“那件事確實是我對不起你，但是後來我跟你說過，讓你不要再發帖了，是你非不聽……”

  “放屁！”路上已經冷靜下來的顧羽，此刻聽到這位大學師姐毫無誠意的話，忍不住爆了粗口，“你竟然有臉說出這種話？

  你自己跟學校達成條件了，回頭來讓我背黑鍋，那你早幹嘛去了？為什麽在我一開始發帖的時候不製止，等到事情無法收拾時才跑過來說這種話？

  還有，你跟警察汙蔑我，說我追求你不成才往你導師身上潑髒水！

  我問你，當初是誰哭哭啼啼跑過來跟我訴苦的？

  又是誰深更半夜在薇信裏不停咒罵許靜山的？啊？你說啊！”

  “我……”

  江憶蓉端起咖啡掩飾了一下臉上的尷尬，等放下後攏了攏鬢角的栗色卷發說：“隨你怎麽說吧！既然你想要道歉，那我現在正式跟你說聲對不起，行了吧？”

  看著這位大學師姐精致的臉龐，以及眼底的不耐煩，顧羽突然間變得無話可說了。

  不知怎麽的，想到前段時間韓義跟他說過的話：“當你還弱小時，那些你所遭受到的苦難、委屈、不公，都將成為你裝逼打臉的前提要素；

  而等到你內心足夠強大時，別人的所作所為，在你眼中不過是人生百態而已。你會笑看風雲起，目睹他們為你獻上一幕幕人生大戲。”

  然後顧羽又想到了尼采的人生三個境界，駱駝，獅子，嬰兒，兩者有異曲同工之妙，隻不過韓義說的更加淺顯易懂。

  沉默了大概2分鍾，顧羽站起來說：“算了，就這樣吧！”

  江憶蓉也跟著站起，目光無意間掠過他的手指。

  雖然指甲修過了，但是機械油汙還是深深烙印進縫隙裏，看起來不僅髒兮兮，還皺皺巴巴的；而且身上的衣服也大多是地攤貨。

  從這裏就能看出，這個當年的天之驕子，現在過得挺落魄的。

  也許是出於愧疚心理，又或者是僅僅出於同情，江憶蓉問：“你現在做什麽工作啊？”

  “沒什麽。”

  “要不這樣，我們公司在中海的倉庫那邊還缺一個維修員，我幫你問問去。不過有三個月的試用期。”

  “不用，我先走了。”

  “等等……”江憶蓉追上來說：“雖然是試用期，但工資挺高的，一個月加獎金也有七八千呢，你先過去試試看嘛。”

  顧羽停下來，看著這位時尚洋氣、白領範兒十足的大學師姐認真說：“雖然我很想過去工作，好讓你能夠心安一些！

  但我現在確實挺忙的，等這幾天休完假後還要去造航空母艦，所以……不好意思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咖啡屋。

  江憶蓉隻當他是氣話了，追在後麵喊道：“顧羽……顧羽……”

  “這位小姐，你們咖啡錢還沒付呢……”

  被服務生攔下的江憶蓉隻好又去結賬，等結完賬出來顧羽已經走掉了。

  “噓——”江憶蓉扶著欄杆輕喘了口氣，隨後又好笑的搖搖頭。

  她不覺得自己哪裏做錯了。

  這個社會很現實的，自己無非是在錯誤的時間做了對的選擇，隻是結果不盡如人意罷了。

  而現在顧羽的頭也不回，在她看來也不過是未成熟的意氣用事而已。

  這樣的人，實在難成大器！

  稍稍感慨了一下，江憶蓉想起了什麽，匆匆朝電梯走去。

  當摁下電梯開關時，顧羽這個人已經自動從她腦海裏刪除了。

  ……

  三樓天義專區裏依然人潮湧動。

  江憶蓉匆匆進了辦公室，叫來一名現場主管問：“人呢？”

  “已經走了！”

  “什麽時候走的？”

  “給你打完電話沒到三分鍾就走了。沒什麽事，那位總工帶朋友過來買智能平板來著。”

  “這樣啊，我還以為來視察工作呢！”江憶蓉坐到辦公椅上，擰開桌上的礦泉水喝了口，笑說：“小梁你不知道，這些總工的架子可大了；

  上次一位姓張的總工到贛省那邊做調研，市長都親自到機場迎接；我們部門那位平時鼻孔朝天的趙工，那個馬屁拍的山響，而且鞍前馬後的伺候著，二十四小時隨叫隨到！”

  站在辦公桌旁邊的梁主管，好笑道：“有這麽可怕嗎？”

  “可怕？我告訴你，這些總工的權利之大，超過你的想象！”

  江憶蓉喝了一口水說：“這麽跟你說小梁，每一個項目的總工對自己部下的工程師都擁有生殺予奪的大權，可以隨時把你開除而不需要經過任何人的同意。

  另外他們還掌握著考評薦舉權，那些工程師的前程由他們一手掌握！

  這隻是其一，其二，一個項目的立項需要總工的意見批複；

  就拿咱們公司的曾令詞曾總工來說，他兼任太陽能汽車發展事業部以及無人公交車發展部，無論總公司那邊做出什麽決策，都需要參考他的意見。

  比如總部那邊想在中海這邊設立太陽能汽車生產線、開通無人公交車專線，必定要參考曾總工的意見，他說不行，項目百分之八十無法立項。”

  “哇，這麽厲害？”

  “當然了~這些總工每一個都是咱們老板心頭的寶，要錢給錢，要人給人！而且他們都有總公司的原始股，真要算身價的話，個個都能排進中國福布斯富豪榜前100名！”

  旁邊梁主管驚歎道：“怪不得那位顧工來了，連機器人都問好呢！”

  “嗬嗬，正常~你做到十級以上，你也能享受這個待遇。”江憶蓉笑說了一句，然後奇怪道：“什麽故宮啊？”

  “噢，就是那位總工啊，他姓顧，機器人都喊他顧工。”

  “姓顧的總工？我怎麽沒聽說過啊？”

  “我也沒聽說過，公司網站上也沒有他的名字。應該是新晉的吧！”

  梁主管沒看到江憶蓉眉頭都皺了起來，說完還感慨了一句，“這位顧工真年輕，還不到30呢！”

  江憶蓉呼的一聲站了起來，問：“照片呢，快給我看看照片……”

  “啊……照片啊，應該有吧，我找給你……”

  兩分鍾後江憶蓉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麵孔，靦腆的笑容中帶著一點點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滄桑。

  那個笑容看起來是如此的刺眼，甚至讓她整個身體都顫抖了起來，捧著智能平板久久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