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到地方的時候，沈子西已經坐在吧台，喝了不少了。

  四周空空蕩蕩的，完全沒人。

  他走過去，坐在沈子西旁邊，點了一杯酒後，不緊不慢的開口：“又失戀了？”

  沈子西不能接受：“又？”

  江晏瞥了他一眼：“那你大下午喝酒的原因是什麽。”

  沈子西轉過身看著他，手臂隨意帶搭在椅子後的扶手上，想了想才道：“我問你啊，一個女生如果對你充滿了感激，覺得如果不是你，她的整個人生就都毀了。你覺得，這種感激，算得上是喜歡嗎？”

  江晏從酒保那裏接過酒，喝了一口才淡淡反問：“你換個角度想想，如果對你充滿感激的人，是一個四五十的阿姨，你會在意她的態度嗎。”

  沈子西：“……”

  什麽玩意兒啊。

  給他整不會了。

  江晏慢悠悠道：“她是不是喜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跟她以什麽樣的方式相處，你要是想要更進一步，就去追唄。”

  沈子西收回視線，繼續喝著酒：“你不懂，這不是追不追那麽簡單。更何況……她也不是隨便的女生。”

  江晏嗤笑了聲：“我有什麽不懂的，你不就是怕被她拒絕麽，怕她隻把你當作救命恩人，沒有別的想法。”

  沈子西這人，富家公子，從小要什麽有什麽，不管去哪裏，女孩子都是主動一個接一個的貼上。

  永遠都是感情方麵的主導者。

  還真沒見他為了什麽事，有不確定的時候。

  沈子西道：“我不是怕拒絕，我是……”

  不想破壞他在她心裏的形象。

  “那不都是一個意思嗎。”

  沈子西不想說話。

  江晏又道：“行了，既然你也說了，她不是一個隨便的女生，那你也別那麽隨便開口，想清楚了你要的隻是短暫的玩玩兒，還是能走到結婚那一步。如果你隻是這段時間無聊了，想找個人消遣下，那就去找誌同道合的人。”

  沈子西：“……”

  他看上去就這麽不靠譜嗎。

  阮星晚和裴杉杉這麽說他，江晏更是。

  江晏起身，仰頭把杯子裏的酒喝完：“該說的我已經說了，走了。”

  “誒，你這坐下有五分鍾嗎？”

  “我能抽空來陪你說五分鍾的廢話已經夠給你麵子了。”

  話畢，江晏轉身離開。

  吧台上又隻剩沈子西一個人。

  ……

  晚上，路清清加了個班，十一點才回到沈律師家。

  她輕輕打開門，見沈子西坐在客廳的沙發裏，戴著辦公時常戴的金絲邊框眼鏡，正在看書。

  路清清換了鞋子走過去，小聲道：“沈律師還沒睡呢？”

  沈子西抬頭看她：“今天又加班了嗎？”

  路清清點了點頭，默了兩秒才道：“左元的那個案子不是要開庭了麽，有些資料我還在整理……”

  聞言，沈子西笑了下，合上書道：“看你這架勢，是打定主意要砸我飯碗了。”

  路清清擺手：“不是不是，我知道沈律師身為律師，有你該做的工作，我隻想把真相報道出來而已，讓公眾都知道，左元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半晌，沈子西才開口：“如果這個案子，是我勝訴了。那你覺得，你是該繼續堅持你的正義與信仰，還是會覺得，我就是個騙子，為了名利，什麽都做得出來，不惜保護殺人犯？”

  聽他這麽說，路清清愣了很長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沈子西也不著急，就這麽靜靜等著她。

  許久，路清清才緩緩道：“沈律師不是騙子，教我的東西也沒有錯，不管沈律師的選擇是什麽，都不會改變你在我心裏的樣子。你對我來說，永遠都是，在我最絕望的時候，將我拉出沼澤，並且告訴我，前路有光的人。”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沈子西眉梢微動，有片刻的怔鬆。

  路清清笑了笑：“那我就先去洗漱了，沈律師晚安。”

  她剛起身，沈子西便握住她的手腕。

  路清清頓住：“沈律師……還有事嗎？”

  沈子西仰頭看著她：“懷辛已經被抓到了。”

  路清清眼睛一亮：“真的嗎？什麽時候的事？”

  沈子西不答反問：“所以，你要搬回去嗎。”

  聞言，路清清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幾分，聲音都變得有些結巴：“什麽時候，都……都可以啊，這段時間打擾沈律師了，我明天就……”

  沈子西打斷她的話，繼續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想走，可以一直在這裏住下去。”

  路清清更不明白他的意思了，腦子裏飛快想到一種可能後，又帶著滿滿的不確定，她感覺自己連呼吸都有些發顫：“沈律師……”

  沈子西道：“我今天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你之所以留著這個鋼筆帽，到底是因為感激，還是……喜歡我。”

  聽到後麵那幾個字，路清清臉轟的一下就紅了，耳朵燙的厲害，她支支吾吾的，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如果是後麵那個答案，你能不能，別走了？”

  他的聲音很低，就這麽看著他，黑眸灼熱又直白。

  路清清這些年，雖然忙著學習，工作，但也不是一個感情白癡。

  自然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經過半分鍾的考慮與掙紮後，她緩緩坐了下來。

  沈子西看著她，微微偏頭。

  路清清臉色通紅，聲音結結巴巴的：“我……我不走了。”

  沈子西唇角慢慢揚起，握著她手腕的那隻手收了回來：“行，先去睡覺吧，明天下班我去幫你搬家。”

  路清清連忙道：“不用不用，我東西不多的，叫個車就可以了。”

  自從家裏出事後，路清清便獨自出來上大學，去哪裏都是一個人，早就習慣靠自己做所有的事了。

  像是搬家這樣的事，直接打包好行李，再在網上叫個車，早就熟能生巧了。

  沈子西道：“用，明天下班我去接你。”

  不等路清清回答，他便已經起身，徑直朝臥室走去。

  走到門口時，他回過頭看著路清清，低聲道：“晚安。”

  路清清唇角控製不住的上揚：“沈律師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