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並沒有在意曹金鴻明顯一愣的表情，又道：“路宸是被我拉進來的，之前從沒接觸過這個圈子。所以雖然我沒有證據，但我總覺得：靳若蓮針對她很有可能是衝著我來的，雖然我並不太清楚為什麽。”

  嘉然又簡單說了下之前《無涯期》時她抓水母時的事，“對方的行動非常小心，我沒找到確切的證據，不過這次事情和《無涯期》那會兒很像，應該出自同一人。”《無涯期》是粉絲不能接受女星反串華清流，這次則是因為粉絲為偶像間的顏值爭執，看起來完全都是粉絲的自發行為，而且後者遠不及前者影響廣大，但隻要仔細觀察一下，就會發現兩件事的發展規律驚人的相似。

  “當時靳若蓮是《無涯期》的編劇，我想不出這麽做對她有什麽好處。不過這次……你知道下個月《我們》和《籃下》就要前後腳上檔了，精創當然希望兩部電影互相捧場、和諧共處，因此在宣傳上一直避免把兩部電影做為競爭對手，也早和媒體打好了招呼。可是對劇組個體來說，恐怕還是更喜歡炒作一些有爆點的話題，比如兩部電影的女主角不合之類的吧。”

  “而且……”嘉然說完，拿過手機放在曹金鴻麵前，“剛才你沒到時我刷了會兒微博，就看到了這個——”

  手機上的畫麵正停留在靳若蓮的微博上——

  “自《灰色密碼》之後，我已經兩年多沒有接觸電影了，而我的新劇本《沉嵐》終於在不久前正式完成。但目前我還不能透露太多，隻能說它是一部傾盡了我全部心血的作品，會由我擔任編劇與製片。而現在，我把《我們》看做《沉嵐》前的一次熱身，因為我想對影迷們說：我回來了。”

  這條微博還特意配上了《我們說好的》的海報，充滿校園小清新氣息的畫麵上，靳若蓮企劃製片，4月中與你浪漫相遇的文字非常醒目。雖然發布日期就在今天，但評論點讚與轉發量卻都極其驚人。

  嘉然說完，嘴角帶著絲笑。佳辰美景這邊一直聽從覃理灃的囑咐，將宣傳工作全部交給了精創；但看起來另一個劇組，卻似乎有著自己的想法。

  曹金鴻的表情已從驚訝變作了平靜，臉上甚至帶起了一絲似鄙夷又似看熱鬧的笑意，“這女人還真是能折騰。”

  “嗯？”嘉然反而疑惑了，“你說靳若蓮？”

  曹金鴻一笑，招來侍者點了咖啡，道：“其實當年清軒對她的態度還是比較隨和的，畢竟李博成說過靳若蓮是有真材實料的編劇，可是後來……”他說著搖搖頭，毫不掩飾眼中的鄙夷，“想跟清軒套近乎的女人不少，但像她那麽能裝的女人我還真沒見過幾個，端個清高才女架子保持距離一麵又三不五時找借口接近清軒的做派，別說清軒，我看著都覺得反胃。所以雖然我覺得她那個《洛城傳奇》的劇本挺不錯的，但清軒不願意接拍我也就沒勉強。”

  嘉然的神情微微一動，《洛城傳奇》是靳若蓮編劇製片的第二部電影，男主角因為蕭清軒拒絕而落到了當時正積極想踏入電影圈的白明莘手中。而白明莘也的確抓住了機會，一舉收獲了新人獎，自此在電影圈站穩了腳跟。

  她不覺想起了當年白明莘獲獎時的發言，卻聽曹金鴻道：“那女人嘴上說著什麽《洛城》是為清軒量身定做的劇本，還特意把背景定在la就是因為軒曾在美國生活多年。但電影真拍出來，我倒覺得白明莘比清軒更契合男主角；還有《灰色密碼》，也沒覺得男主怎麽就非清軒不可了……我承認那女人有點才氣，但憑此就拿腔作勢以為所有男人就會把她捧起來？臉真是大啊。”

  曹金鴻的話純是吐槽，但嘉然聽在耳中，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洛城傳奇》上映後，普遍被譽為是一部平衡感極佳的商業片，雖然出自國人之手，卻把加州洛杉磯的城市風貌營造得十分夠味，即使洛城當地人看來，都幾乎找不到違和之處。當年還有一位旅居洛杉磯的華夏影評人評價“不敢相信這是一位沒有洛城生活經曆的人所寫出的劇本，風俗習慣竟了解得如此透徹，實在是讓人意外的驚喜。”

  當時業內都認為靳若蓮實在是一位對工作非常嚴謹認真的編劇，但此刻，嘉然心裏卻忽然湧上了一種說不出的奇異感覺，隻是這絲靈光卻稍縱即逝，還沒看清，就已消失在腦海深處。

  既然沒能抓住，嘉然也沒在糾結，和曹金鴻就這件事繼續交換了一下看法。她沒想到曹金鴻竟如此反感靳若蓮，麵對著這位成名以來就從無敗績的編劇女王，曹金鴻的態度卻完全是一種上不了台麵的不在意，他覺得靳若蓮想炒作點話題不算什麽事，小花之間比美掐架也很常見，但既然靳若蓮有意針對佳辰美景，他一定會密切關注事情發展，隻要稍有情況，他有的是辦法解決。

  最後他道：“那女人是有點本事，但嘉然，你也沒必要怕她，在我看來，再過幾年，你未必會輸給她。”

  嘉然扯出一絲笑容，端起咖啡，“這也是我的目標。”她道：“不過我還需要積累，我最近又有了新想法，等忙完《籃下》的宣傳，就要開始新劇本了，之間的空檔，就靠你給路宸好好安排了。”

  “這是我的工作。”曹金鴻笑。

  ~

  與曹金鴻分開後，嘉然回到公司，打開電腦的同時又翻開了筆記，整理起自己最新的思路。

  這段時間是好萊塢大片密集上映的時期，高超特效所營造出的宏大畫麵令所有人都為之著迷，電影是視覺的盛宴，而華夏與好萊塢的差距究竟有多遠？

  她想著，一麵又看起去年的國產片票房排行榜，占據第一名的是暑期檔影片《雙子行動》，第二名則是曾和迪士尼的《仙境迷蹤》正麵對碰的《明日的抉擇》，兩位男主角汪君宇與白明莘果然不負永遠的對手之名，這麽多年來一直互有勝敗。其餘的則是粉絲向電影、綜藝節目電影、大熱網劇電影……

  看到這裏，嘉然直接關上了文檔，已經不想再看下去了。

  看似百花齊放，但實際上，華夏的電影市場卻完全是爛片當道。畢竟這幾年華夏娛樂業的發展實在太猛太快，吸引了太多的熱錢，也捧出了一大堆基本的電影語言都沒掌握的所謂導演，拉個人氣ip，幾個當紅明星，短短時間就能組成一個劇組，各種宣傳各種炒作，然後電影就拍出來了。

  反正在這些外行眼裏，隻要有排片，就能有票房，就能賺錢，至於口碑，誰在乎？

  而這種急功近利的心態，隻會導致劣幣驅逐良幣。

  想到這裏，嘉然有點憤憤，但隨即又自嘲地笑了：與其操心華夏的電影市場，還不如先擔心自己呢，她的《籃下風雲》搞不好也是一部口碑票房全無的爛片呢？

  如果《籃下》失敗了，她會放棄嗎？

  這個問題，在《初雪》播出前，她也曾問過自己，而她的答案也從來沒變過。

  不會，絕不會！

  她認識了路寶，擺脫了該死的頭疼，她又能寫劇本了，所以她不可能放棄！

  抓住筆記本的手有些用力，紙張發出了脆響，嘉然一怔，抬眼看去，看到了自己不久前升起的關於新劇本的簡易大綱。

  她拿起筆記本，安安靜靜地翻看了起來，也許是受了好萊塢大片的刺激，自己的新劇構思完全脫離了當初“中小成本”的範疇，雖然仍是以情節為主的劇情片，但場景構思都有些太大了，以佳辰美景現在的實力，未必玩得轉。

  可如果《籃下風雲》成功了呢？

  她當時充分考慮到了原著的ip價值，其實如果按米老鼠當時的建議，投資動畫工作室，開發出《籃下》的動畫與遊戲，應該能有不錯的收益，畢竟原著的人氣是擺在那裏的。可她卻偏偏控製不住血液中的冒險因子，竟要先拍電影，並借此開路，實在是很瘋狂的舉動。

  可人生在世，不狂野幾場，該多無趣啊！

  嘉然的眼神再度一亮，也許是被頭疼壓抑了太久，她覺得自己沒什麽可畏懼的，反而對一起充滿了幹勁，其實就算失敗了又如何，有朋友家人支持的她，有的是重來的資本。

  她不再猶豫，開始專注地在電腦上敲敲打打。期間手機響了幾次，她都顧不上接聽，直到大綱總算告一段落，她才有些疲憊地喘了口氣。

  將文檔保存，她拿過手機，幾個未接來電都是覃理灃，她撥了回去，很快就被接通了。

  “嘉然。”覃理灃的聲音並不如平時穩定，“我要跟你說一件事，是關於電影的。”

  “哦。”嘉然笑道：“不會是你改變宣傳思路，打算讓兩部電影拚個你死我活了吧？”

  “你還有心思開玩笑。”覃理灃無奈地哼了一聲，“我一直避免你和若蓮的電影掐起來，但現在，你們倆真的要同台pk了。”

  “嗯？”

  “具體不說了，反正現在的情況是，《我們說好的》和《籃下風雲》必須要同天上映，同期競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