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的是，隨著時間推移辛克萊的情緒逐漸穩定，另外兩位民兵的態度也趨於緩和，還與我一同打掃了屋子裏的血跡，將昏迷過去的病人重新排放整齊。

  當然了，這和我作為馬戲團長，當著他們的麵表演了鐮刀切槍管的雜技有關。

  不管怎麽說，能看著三個孔武有力的大漢，在我麵前不情不願地搬動屍體，也不失為一件趣事。

  但這樣做的好處就很明顯了。在清掃和搬運過程中，經過他們逐個檢查，終於確認了這些病人隻是陷入昏迷，並沒有因為毆打和淩虐一命嗚呼。

  “吉良吉影，你的醫療技術真的是……一言難盡啊……”

  辛克萊撿起新出爐的短管獵槍，語氣唏噓，順手還將子彈上膛對準我，手法極其嫻熟，一看就是個不屈不撓的硬漢。

  我無奈地聳了聳肩：“我的治療方式比較硬派，要是跟病人好好商量一般都不會得到好評，所以隻能先斬後奏，你看這個解釋如何？”

  “……冒昧地問下，你從醫至今治愈過幾個病人？”辛克萊被我氣的手一抖，還是咬著牙問道。

  我掰著指頭算了算：“就治過一個人……不過我還治療過兩隻動物！”

  辛克萊胡子都顫抖了起來，一把將擋在門口的櫃子掀翻：“你怎麽不早點說你是個獸醫！”

  我也幫他把櫃子拋出窗外，理所當然地回複道：“明明你也沒問我啊！”

  …………

  經過了我的努力，終於成功贏得了德爾瓦斯小鎮的信任，並且被允許沿著他們的工事修築自己的陣地，還提供了足夠使用的床單被褥、鍋碗桌椅，方便我們能夠就地休整一天。

  不過我覺得他們這麽做，更大可能是害怕我們缺了東西就地開搶。

  而救助完成後，他們一致認為，我是一個經營著馬戲團、技藝高超的獸醫專家！

  五官堅毅的代理鎮長此時正和我坐在小鎮的酒館裏，各自倒了一杯飲品對坐。此時他好奇我們的來意，我也好奇他們的遭遇，因此開誠布公地談一談，就是最合適的選擇。

  “辛克萊鎮長，你們這是怎麽回事？這種烈度的戰鬥是誰發起的？”

  不是我看不起他們，而是這種沙漠邊陲的地區，一般隻有小股沙匪出沒襲擾，不至於強硬到圍攻城鎮的地步。

  辛克萊臉色有些黯然：“這是一場悲劇……德爾瓦斯小鎮是阿伊姆人類聯邦在南方要道商路上的貿易站點，一向保持中立，招待四方的客商。但是前天有一群野蠻人來到了這裏，強行索要物資。”

  我問道：“然後打起來了？”

  辛克萊搖頭道：“不，原先的鎮長同意給予物資，認為和平比財富更重要。結果出去交接物資的時候，另一支野蠻人闖進來了，不但搶走了物資，還綁走了前去交涉的鎮長……”

  怎麽這麽亂，黑吃黑也不講究個先來後到的？

  “然後你們打起來了？”我猜測道。

  辛克萊還是搖頭：“不，為了贖回鎮長，我們又付出了一批物資，交給後來的野蠻人。但是很快又來了一群部落的野人，提出了新的要求……”

  這到底是打仗還是食堂開飯了？怎麽部落蠻子紮堆往這裏跑！

  我捂著臉問道：“他們也索要物資，你們付不起，所以打起來了？”

  這次我總該猜對了吧！

  但是辛克萊依然搖著頭，臉色也很格外難看：“不……他們向小鎮提出需要再給一個鎮長。因為鎮長被他們不小心打死了……”

  鎮長！你死的好慘啊鎮長！

  我內心仿佛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原來鎮長在部落的眼中是一般等價物的作用？那我這趟來是不是也該帶一個鎮長來交易？

  嗯……我看托馬斯小火車就很適合！

  “節哀……”

  我也不知道該說啥，隻能表達僅有的共情。

  而辛克萊也露出了哀痛的表情：“隨後鎮上的小夥子就拿著槍和部落打起來了，雙方一開始互有勝負，後來隨著彈藥的耗盡，我們就落入下風，隻能縮小陣地防禦，被他們搜刮幹淨了大半個小鎮才結束了衝突。”

  這個漢子一邊說著，一邊也不時觀察著外麵的手下巡邏的情況，似乎隨時打算奮起反擊。

  看來和前代的鴿派鎮長不同，這個代理的鷹派鎮長是絕對的主戰派，並且目前更加得人心。事實證明咕咕咕的結果就是把人咕沒了，鴿子實在當不得。

  “辛克萊鎮長，部落平時會來這裏打劫嗎？你們為什麽毫無防備？”

  我剛問完，邊上格雷帶來的森波就漲紅了臉要說什麽，幸好被格雷捂住嘴巴踹了出去，隱約隻聽到什麽“氏族固窮……部落的事情能算搶嗎……”之類的話。

  辛克萊皺著眉頭說道：“我們也很奇怪。湖藍寄居蟹草原上的部落，向來守在部落遷徙路線上，從來不會靠近米阿姆沙漠搶劫。但從我打聽到的消息來看，部落這次簡直是四麵出擊掠奪，似乎在全力籌措物資，準備著什麽活動……”

  我看了一看格雷，兩人心下都有所了然。

  不僅是搶劫物資，部落還在極大範圍內征召人手，號稱是要保衛聖山科裏洛。為什麽一個孤零零的褐池部落能讓足有十三個部落的聯合體，進入這種總動員的備戰狀態呢？

  更奇怪的是，為什麽他們會一波波出現在這裏，搶了又搶，一點不講江湖道義？

  “需不需要我們留下來幫你守一段時間？給我一點食物作為報酬就行。”

  我主動提出了協防的建議，卻遭到了辛克萊的拒絕。

  “不必，我們現在既有精神士氣，又有複仇怒火，部落敢再過來，我一定讓他們血債血償！”他咬緊了牙關說道，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向著遠方怒目而視，故意不接我的話。

  我沉吟了片刻，又提出了另一個建議，“那行，我們隊伍裏就有少量部落，我們偶爾客串一下也毫無壓力！你看是現在打還是吃飽飯再打？”

  辛克萊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情緒激動地拍著桌子說道：“吉良吉影！你到底想幹什麽？！”

  “想來補充給養啊！”我理直氣壯地說道。

  “……拿上你們要的東西馬上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們！”

  果然如魯迅所說，中國人的性情是總喜歡調和折中的，譬如你說，我要白嫖這本書，而且還要刷一個差評，那麽作者一定不允許的。但如果你說你要舉報這本書，那麽他們就來調和，同意白嫖了。

  這真的是魯迅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