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戰鬥，我並沒有親身參與，都是靠著二五仔頭子的口述戰報知道的。

  他設計好的戰局嚴謹而複雜，特別要求過我不能隨便入場幹擾。

  ……想不到我這樣一個強大的外援到了他口中竟然成了幹擾因素，這真的是震撼我全家。

  但是他隨後的解釋十分的令人信服：計劃最重要的是對於敵人的預判，預判則是基於周邊環境和幹擾因素的計算，像我這樣力量過於強大，過於出格的因素，很容易給領地派出的騎兵造成過大的壓迫，影響他們做出與預計不同的選擇，阻礙計劃的順利進行。

  反正我們本次的目標也很明確，不再是由我來擊垮對方的主力——我雖然能挫敗對方的進攻，但如果騎兵下定決心四散逃命，我也隻能抓住其中一兩個解決，剩下的人都會成功逃脫，給未來帶來更大的困擾。

  …………

  “騎兵踏入荒原的第一刻，就落入了我們的陷阱。”

  說這句話的伊頓身上傷痕累累，眼神中卻透露著異樣的神采。

  “我在荒野上用奴隸布置了十個十人隊，每一個都配備有遠程火力武器。由於他們拙劣的隱蔽技巧，不管騎兵往哪個方向逃命，都有極大的概率碰上他們，並且展開攻擊。”

  一隊最為殘缺的奴隸小隊，相互攙扶著走到了場地的角落，即便靠近篝火，眼中也還是化不開的驚惶之色。

  “就是他們。”伊頓將手一指，“騎兵看見了一些異樣的動靜，於是圍了上去呈口袋狀圍住了這幾個人。謝天謝地他們還懂得開槍，雖然毫無作用，但也給了周邊的人一些提醒。”

  我提前已經吩咐胖子將食物全部搬出倉庫，放在篝火邊上任由他們取用，酒水和食物的香氣四溢漫延著。

  “你的目的就是為了發出聲響？”我問道。

  二五仔頭子點了點頭：“在聲響出現後，這個鬆散的陣型就開始了正式運作。由奴隸們在前，城鎮守衛部隊成員們在後，以五點梅花狀向著襲擊發生的中心地靠攏，帶槍的人名為壓陣，實則督軍，防止奴隸們出現臨陣脫逃的現象。”

  我不置可否地說道：“在你布置的陣型裏，根本就沒有他們逃跑的餘地吧？”

  伊頓再次點頭：“人數較多且聚集，還不懂得隱蔽的奴隸，本來就是現成的靶子，無時無刻都會吸引私掠者的隊伍。隻要留下來暗中監視大人您的探馬，沒有發出危險信號，他們就會把荒野當成一個巨大的狩獵場遊玩。”

  擁有武力的奴隸們除了吸引火力、拖延敵軍的作用，還體現出了我們這些部隊窮途末路的氣質。連幹啥啥不行、整活第一名的奴隸都派上戰場，就和商紂王組織刑徒、秦二世派出建陵奴工一樣，大戰略上就體現了作為一個勢力的無奈。

  “當我們趕到戰場的時候，已經有兩個奴隸十人隊被消滅，六七十名騎兵正在四麵八方圍剿逃散的奴隸。但是他們沒有發現，派出去的私掠者探馬，已經被我收下用十字弩悄悄狙殺了……”

  騎兵部隊的行動，是聲勢浩大無法隱藏的，很容易被對方掌握行進軌跡，設下伏兵和陷阱加以阻撓。因此這個巨大的團體，必須像章魚一樣，以小股探馬為觸手，反饋前方的情況，指引行進的方向，一旦觸手被人斬斷，這個怪物就隻能愚昧地蠕動了。

  “十字弩手們第一時間趕到了戰場，分成三段向著騎兵們進行不間斷的射擊，直擊騎兵部隊的隊尾。以我對他們的了解，馬上射擊最難的就是調轉方向，側翼被突襲都沒有隊尾被攻擊難受。”

  我用杯子舀了一杯啤酒，遞到了他的麵前，示意他潤潤嗓子再說。

  伊頓豪氣地一飲而盡，繼續說道：“這次的攻擊出乎他們意料，大概有十幾個人擊殺落馬，更多的馬身受傷，不受控製地竄出部隊。”

  “身處隊前逃過了襲擊的部隊，立刻拉出一個弧線迂回盤旋，向著十字弩手們的位置走來。三段射擊戰術對他們來說在弩兵時代就已經爐火純青了，但對於槍械的不熟練是個硬傷，裝彈夾換彈夾的速度十分緩慢，射擊出現了致命的中斷。”

  我計算了一下十字弩手的人數，看上去並沒有嚴重減員，看來這家夥還準備了後手。

  “依靠裝甲兵？”我問道。

  伊頓自豪地笑了笑：“在領地裏，我就無數次以騎兵部隊作為假想敵，進行過戰術操練，因此混在弩兵部隊裏的裝甲兵迅速出列，結成鬆散的陣型擋在前麵，然後舉起了手中的十字弩，抵近距離進行射擊。隨後，裝甲兵在騎兵前排受到遏製的情況下，掩護了十字弩手們撤退，分散進了奴隸隊伍裏。”

  “奴隸們見到兩個十人隊被屠殺，肯定會出於害怕，本能地抱團取暖聚在一處，所以弩兵們藏在裏麵，猶如藏木於林，變成一個龐大的百人隊伍。”

  騎兵部隊的子彈由於前期的射擊，在補給上出現了困難，又被環環相扣地暗算，他們肯定不會愣在原地裝彈後前進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抽出馬刀，拉起速度，進行一波慣用的衝鋒陷陣。

  但是衝誰？衝奴隸還是衝裝甲兵？

  衝，都可以衝！

  “騎兵們的速度還沒提升到最高時，我已經下達了反衝鋒的命令！一方麵，裝甲兵拋下十字弩，拔出近身戰鬥的武器，向著私掠者們怒吼前進。另一方麵，十字弩手用槍逼著奴隸，慫恿他們也向私掠者奔逃靠近。”

  妙啊，對騎兵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的速度無法提升。困在原地的騎兵還不如步兵靈活，無碼……無馬也是有好處的！

  伊頓目光充滿了自豪，終於忍不住要仰天大笑的情緒，卻被我一把拉了回來，緊緊捂住他的嘴。

  “別！千萬別笑！這時候一笑，鬼知道要冒出五虎將的哪一個！你要是敢再笑個諸葛無謀、周瑜少智，恐怕連我都要交代在這裏！”

  被我一番恐嚇，伊頓終於冷靜了下來，壓抑著內心的情緒說到：“騎兵的衝鋒距離被雙重壓縮，最後僅剩不到五十米，就和部隊撞在了一起。由於我們兩麵夾擊，對方選擇先衝入的是奴隸陣營，而裝甲兵就趁機側翼突襲，在短兵交接的環境裏，實現了多打一的局麵！當時優勢之大，連奴隸都有了撲馬襲戰的勇氣！”

  “最後打掃戰場，我們留下了61具騎兵的屍體，繳獲戰馬24匹，步槍等裝備若幹，己方傷亡人數32人，其中23個是奴隸！”

  “此戰，大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