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好吃！”

  最終撫慰托馬斯受傷心靈的，是一份隨手調製的糊狀食物。

  為了不破壞規矩，小火車鎮長帶來的這些東西也隻夠做一份這樣的簡易食物。但是從他的表情來看，好像還挺滿意？

  礦石鎮的蘿卜養人啊，多吃點，多吃點……

  吃到一半，托馬斯突然開口說道：“馬庫斯，我這次也把蟲災的事情向聯邦政府發出通知了，申請救災的資金和貨物。”

  “哦？結果如何？”我充滿期待地看著他，“這次一整條航道線都受災，怎麽也得運輸點物資過來吧。”

  托馬斯摸了摸滑稽的紅鼻子，歎氣道：“聯邦回複說，這次的蟲災屬於不可抗因素災害，政府不負有救濟義務。出於人道主義，他們大概會在大城市裏發起一些募捐和義演，籌得的資金再發過來。”

  我一看邊上的幾個女孩都豎起耳朵在偷聽，連忙把她們擋在了一邊：“小孩子不要摻和黑暗的政治。受到精神汙染可不要怪我。”

  我拉起托馬斯走到了門外，完全不管他戀戀不舍地看著那一盆豬食……咳咳，主食。

  “火車長，聯邦這是啥意思？啥叫不可抗因素災害？”我虛心請教到。

  托馬斯順手拿起了一個硬麵包，像倉鼠一樣開始啃：“唔唔……聯邦法律裏規定，政府不負有外海城鎮的特殊救濟義務，包括火山爆發、海嘯、生物滅絕、海洋結冰、金融危機、海洋垃圾包圍等災害……”

  “等一下！別的不說，最後這兩個災害，擺明了就是城裏人搞的鬼吧！居然連這個都不救濟？！”

  誰能告訴我，是自然界生物會自發地進行囤積居奇，炒作商品，引發五次熔斷，最偉大的宇航員兼總統三次往返股市火星？還是從深海的大菠蘿裏飄出一大堆蟹堡王的包裝袋，把海麵重重圍困？

  “這就是聯邦的德性……不過其實也不是不能申請到聯邦援助。”

  “怎麽說？”

  托馬斯被最後一塊硬麵包卡住了喉嚨，噎得滿臉通紅，老半天才咽了下去：“啊……差點缺氧而死……”

  我回屋子裏找了一圈，也沒找到水，幹脆從廚房拿出一根洗好的蘿卜，讓他一邊吃一邊說。

  “聯邦救濟法案第12條規定：各自治領地可申請聯邦救濟，最高額度不超過2700萬元，經聯邦兩院通過後劃撥經費……”

  我欣喜道：“那好像也不錯啊！有這筆錢不就能采購貨物了嗎？”

  托馬斯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別急，後麵還有一條。聯邦救濟法案第13條規定:自治領地救濟，采用會計核算製度，以劃撥經費為總收入，扣除各項支出、費用後，應於三年內實現盈利，並全額歸還救濟資金，並按金融行業同期利率計算利息。如無法實現，聯邦政府有權對自治領地全體官員、居民追討債務。”

  聽完我的第一反應是，聯邦專職放高利貸的？

  第二個反應就是，我要是借了這個錢是不是大家都得賣身還債？

  第三個反應是，聯邦是不是真的跟奴隸貿易公司有關係，不然怎麽知道人值多少錢？

  “鎮長，這個鬼製度是是怎麽製定出來的？真有人借過？”

  托馬斯小火車無奈的說：“當然有了。你知不知道這個法案的原名，是叫做聯邦土地收購法案，專門用於逼那些不合作的自治領地破產，然後光明正大地收購土地。”

  嗯？之前托馬斯小火車倒是跟我說過，聯邦曆史上用土地兼並城市化的法子，對付過那些有獨立傾向的城鎮。看來這個坑人的製度，就是那個時候出台，用來刷流氓的吧。

  結合全文來看，怪不得連金融危機這情況都不救濟。看來這法律所指的金融危機就是政府搞出來的吧！

  我甚至能想象到聯邦的手段。第一步，先引各方資本進入該地區，瘋狂炒作各種商品和土地價格，形成當地非常繁榮的景象。

  第二步，就是運用政府命令、商業調控等手段打壓經濟，把投資項目作為非法所得沒收。此時，這個地方物價飛漲、民心惶惶，就會有許多人遷移，剩下的人除非出現托馬斯韋恩這樣的人物，不然就必然出現經濟危機。

  第三步，就是聯合銀行和金融機構，以不良資產過多和信用風險的名義拒絕放貸，隻有通過聯邦名義的法案申請才接受。於是這些城鎮上的人，就得做一個最難熬的選擇：要麽一起破產成為無業遊民，要麽拚命工作繁榮地方經濟，籌出這筆錢還錢。

  這樣的操作最後，不管當地有沒有能力喘過氣來，都會遭受重創，再也無力宣揚獨立。況且鎮上的富戶經曆過這些，也會對於小地方的風險防範能力有了認識，必然將資產逐步轉移到大城市裏，輕鬆達成了漢武帝遷天下富戶虛地方而實中央的方針。

  不要問我為什麽這麽了解，我都是瞎編的。就算我沒有做過這事，我還沒見過莊家欺負散戶嗎？

  “小場麵啊，鎮長。我還見過寫文倒欠三百萬的呢……”我看著外麵的天空，一絲的浮雲還調皮地在天邊漂浮，完全不知人世險惡。

  托馬斯哢嚓哢嚓吃完了蘿卜，打了一個飽嗝。我忽然想起來，這頓飯對我們來說是早餐，但是對淩晨上班的他，就是午餐了。

  “聯邦如果不是手段強硬，哪裏能夠成功脫穎而出，變成現在的模樣。可惜對外總沒有對內強硬……”

  我無語道：“雖然我現在是小鎮的警長，也算是聯邦的成員，我還是覺得這事兒幹的太下作了。聯邦到底是怎麽出現的？”

  托馬斯表情一驚：“嗯？你居然連這個都不知道！”

  “我從天而降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吧，我以為你來之前至少也得研究一下……”托馬斯搖著頭說，“聯邦前身是13個商業聯合會組成的機構，致力於實現地方的經濟和產業發展。對於大陸長期缺乏控製，各自為政的情況來說，已經是一個各方都滿意的方案了。畢竟用商業手段也好過運用武力手段嘛……”

  托馬斯說著說著，繼續補充道：“對了，13個商業組織聯合會組成聯邦前還有個名字，叫做南大陸商業托拉斯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