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長，那我這樣做到底有沒有問題？該不會和哈裏斯一樣被抓走吧？”我憂心忡忡地問道，並且說話間又是一尾鱸魚……

  老天爺你這是啥意思，希望我大吼一聲“人生貴得適意爾，何能羈宦數千裏以要名爵”然後飄然離去？

  可是我現在就在鄉下打轉，再怎麽蓴鱸之思，也沒有比這更加合適的了吧？

  辭官？

  這個根本就不可能好吧！

  警長有工資的！

  工資！

  而且這是國家正式工種、附帶五險一金、年度體檢、車馬費報銷、還配了四房一廳的二層警局隨意使用，閑的沒事還能掏出槍光明正大地替天行道，我有什麽理由不幹？

  安西教練！我真的還想……再當兩天捕頭！

  “……火車長？為什麽是火車長啊！稱呼越來越奇怪了吧！我是鎮長！”托馬斯崩潰地看著我，平複了好久心情才慢慢冷靜下來。

  “你放心吧，哈裏斯這次的事情雖然涉及了盜采礦石國家資產，非法使用炸藥等罪名。但是這些都是小事。”

  我點了點頭。確實，這個時代連礦石都不怎麽值錢了，盜采礦石更是無關痛癢的罪名，平時塞巴拉也沒少上山采礦，也沒見到這個老頭被抓走呀！

  “那哈裏斯是……為什麽被抓的？”

  托馬斯歎了一口氣，指著天上說道：“他錯就錯在，不應該跟深空艦隊有往來。”

  深空艦隊？

  這個名稱我這兩天倒是聽到了好幾次，特別是關於哈裏斯的事情。但我記得哈裏斯是被深空艦隊的軍事法庭帶走的？

  “深空艦隊目前在軌道上布置了重兵，要求聯邦政府交出當年大屠殺的政治罪犯。這些天基武器裏三層外三層地瞄準著聯邦各個要害，卻沒想到會對礦石鎮使用。這一點政府高層應該也是嚇了一跳。”

  托馬斯小聲說著，目光往東北方看去，“這個時候暴露出和深空艦隊的關係，高層能不多想嗎？他們考慮的東西可不是你將武器用於什麽目的、有沒有惡意，而是這些武器能造成多大的破壞……如果下次是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帶著定位器跑到國會大樓裏麵，是不是也能繞過導彈防禦體係，落到他們頭上……”

  “嘶………”

  我倒吸一口涼氣，也感覺到了裏麵的凶險。哈裏斯這是在玩火啊，一旦這件事情處理不好，後果恐怕不堪設想。能夠做出屠殺艦隊家屬的組織，應該也不是心慈手軟之輩吧？

  “那哈裏斯這樣還有救嗎？”我連忙問道。

  托馬斯滑稽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思索：“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如果他還呆在鎮上，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但是最終他是被深空艦隊帶走的，罪名是違規擅用天基武器，就還有救了……”

  “那明明更不妙了吧？！”我搖頭道，“一個聯邦政府要治他的罪就已經很麻煩了，又多了個深空艦隊要軍法處置，這才是十死無生吧！”

  托馬斯鎮長這時露出了一個微妙的笑容：“你這樣理解就錯了。你想呀，為什麽一個小鎮的警長能動用這麽危險的武器？在沒有內部授權的情況下，能夠這麽順利嗎？”

  這一點很有道理，哈裏斯身上的那一身裝備，一看就不是樣子貨。單純的外骨骼和動能槍還有可能靠著走私進口，但那個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噴氣式阿姆斯特朗炮，明眼人一看就是國之重器。

  “所以，艦隊搶先一步送他上軍事法庭，反而無意中救了他？”

  “對！但這個是不是無意就不好說了。這麽微妙的時刻，艦隊似乎專門跑一趟帶走哈裏斯，很有可能就是為了製造這種外交糾紛，保護這個人。我甚至懷疑，哈裏斯本身就是深空艦隊的間諜！”

  ……等一下，等一下！

  怎麽突然又冒出了諜戰的劇情了？

  潛伏多年的小鎮警長哈裏斯，實際身份為黨國撤退前設置的，軍統地下工作站的站長，負責竊取並發送礦石鎮的機密，每天夜裏用電報傳遞消息！

  最終，哈站長的行為因為偷采礦石暴露，身份就此被戳破，陷入了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中，隻好倉皇逃竄！小鎮英明果決的托馬斯鎮長，最終帶領礦石鎮捍衛了革命果實！

  我看著托馬斯那張因為八卦而神采奕奕的臉，突然有種一腳踹上去的衝動。

  怪不得小鎮居民對這件事都這麽興奮，我看少不了你這個肥頭大耳的家夥，在裏麵添油加醋吧？

  “我覺得托馬斯你想太多了。這件事我最有發言權，裏麵的東西那麽有這麽複雜。就算哈裏斯是深空艦隊的間諜或者同情者，對我們有什麽區別呢？”

  “不不不，這些東西對我們沒有影響，但對聯邦的高層可是意義非凡。他們正在向星際其他勢力交涉，控訴深空艦隊封鎖外層空間，阻撓衛星發射、飛船上天的事情。”托馬斯無奈地說，“就算我說的不是實情，但絕對是最有利於聯邦訴求的說法。到時候到了星際集團麵前，哭訴一下特工滲透、破壞主權、阻礙星際行駛自由這些問題，才能爭取到最大的利益。”

  托馬斯歇了一口氣，擦了擦鼻尖上的汗水，“至於真相，又有誰在乎呢？”

  “……好吧，你說的有道理。”我默默地點頭，然後轉頭玩味地看著他：“你身為鎮長，居然滿腦子這種反政府的言論，怨氣還這麽大，如果我去告發你，是不是也能領到勳章呀？”

  托馬斯聞言，冷汗就下來了：“嘿嘿……親愛的馬庫斯，我覺得我們之間有點誤會……”

  誤會？

  我看是介紹得太興奮，把真話說了出來吧？

  “這個嘛……我最近確實記性時好時壞的。壞的時候什麽都想不起來，好的時候就喜歡把記得的東西寫在紙上，然後到處亂寄……你懂我的意思吧？”

  “……明白。行政審批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托馬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然後滿腦子都是淩晨三點加班，瘋狂填寫各種申請表格、審核資料的清單、用印申請，用印申請的審核表格、用印申請的審核表格的申請表格、用印申請審核表格申請表格的審核表格……還要應付層層加碼的審核人員，頓時兩眼就開始發黑。

  “嗯嗯，那我的記性好像又差了起來！趁我還記得，有件事情拜托你一下……”

  我站起身來，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鈔票，“我還得給牧場采購一批種子，就拜托你一起搞定了。這是一百塊錢，對你來說應該足夠了吧？”

  托馬斯雙手顫抖地接過了單薄的紙幣，兩眼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