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天已大亮，枝頭的鳥雀啼叫，陽光染上暑氣的燥熱，鍍在窗欞上，金燦的耀眼，叫人心頭悶的發慌。

  言歡在梳妝台前麵無表情的挽發，玉秋澤身旁的丫鬟過來敲門，壓低嗓音輕聲問道，“姑娘可睡醒了？”

  她一言不發的去拉開門，丫鬟看了眼已梳妝整齊的言歡，笑著開口，“一切都已準備妥當，隻等姑娘了。”

  言歡對著銅鏡最後看了眼自己的臉，淡淡回複，“好，我知道了。”

  時隔七年。

  這將是她第一次以尚家嫡小姐，尚城曖的身份回帝都。

  早已物是人非，當初那個稚嫩乖巧的小女孩，蛻變的美貌動人，可眉眼籠著不可親近的冷漠，幽深的眼眸叫人看不出情緒，她的心如同陳年冰山，再難化出一絲溫暖。

  她早就不是十來歲，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言歡輕歎一聲，“就這身衣裳可以麽？不用換？”

  丫鬟笑笑，“姑娘不必換，去了帝都，宮中自然會有人為姑娘更衣。”

  言歡扯出一笑，沒再說話。

  今日的陽光甚是燦爛。

  她的內心毫無波瀾，此刻沒有久別重逢回帝都的百感交集，也沒有即將見到仇人的憤慨激動。

  仿佛隻是和多年前一樣，隨家人一起出趟遠門而已。

  玉秋澤在門口的馬車前等著她。

  她遞給言歡一隻錦袋，湊近輕聲道，“得手後拿著裏麵的東西，去冷宮那裏找一個名叫榮德的太監，他會為你安排好一切。”

  言歡漠然點頭，拿上錦袋準備上馬車，玉秋澤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眸中略過什麽，她還沒來的及看清。

  “城曖，萬事都有我，就算你在帝都，我也能護你周全。”

  言歡回頭看了她一眼，一貫的恭敬，不願多言，“多謝王妃費心。”

  她坐的馬車格外華麗，玉秋澤手下的護將親自送她去帝都，身後跟著的大隊兵馬麵容肅然。

  去帝都的路上會經過江南，這些兵馬是去占據江南十二城的。

  有了江南，玉秋澤也就有了聚寶盆。

  其實壓根不需要她去嫁給徐禎，以玉秋澤的頭腦，有了江南十二城，有了足夠的軍資，打下剩餘的江山，是遲早的事。

  玉秋澤可能是急著坐上那龍椅吧，所以迫不及待的逼著她盡快殺了徐禎。

  馬車緩緩而動，言歡合眼靠在馬車壁上閉目養神。

  腦中浮現的是七年前徐禎的臉。

  他的容貌也算的上是英俊，皇家人的基因優良，不管男女，相貌上都是人中龍鳳。

  從小言歡就知道，徐禎是她將來的丈夫。

  大家都說，尚家嫡小姐好福氣啊，堂堂皇子三天兩頭往尚家跑，綾羅綢緞，發簪發飾，就連民間的各種玩意兒，他都會時不時搜集來送給她。

  她問娘親，丈夫是什麽意思？

  娘親說，丈夫啊，就是將來代替爹爹娘親，護你一世安穩幸福的人。

  她不喜歡徐禎的刻意獻殷勤，可娘親說，他越是對你殷勤，就越是喜歡你。

  喜歡……

  娘親不知道，皇家人根本沒有心，又何來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