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歡想過很多次，他們兩人再次相遇的場景。

  是在戰場上，如仇敵般的憤恨廝殺？

  是在某個夜，他一如之前那樣潛進自己的房間，和她道歉乞求原諒？

  還是，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再也不會見麵？

  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她和蘭陵王的再次見麵，會是這種場景。

  他於樓上品茶，瞧見她，驚詫的茶杯半傾，她於鎧的懷裏，心髒頓時失了跳動。

  想過很多遍，咬牙切齒，恨意慢慢，如果能再次見麵，她就算不上去砍他兩刀，也要鄙夷怒斥他兩句。

  卑鄙無恥的人！

  可現在真正見麵了，言歡才發現，什麽愛啊，恨啊，此刻都是說不出話的。

  遞給她一把刀，她忍心砍在他身上麽？

  縱然他對自己心狠，可她無法對蘭陵王心狠。

  女人，到底還是容易心軟的。

  她麵無表情的看著蘭陵王，眸色冷漠，沒有一點情緒，如化不開的凜冬厚雪。

  蘭陵王也緊盯著她的眸子，不求能看見往日的愛意，哪怕是怨恨，是失望，是諷刺，也比她現在冷漠的眼神要好。

  有愛，才有恨，不是麽？

  她不恨他，那她也不再愛他。

  可到底，什麽也沒看出來。

  言歡與他對視一會，像是什麽都沒看見，漠然的轉過頭，掙出鎧的懷抱，淡淡開口。

  “我累了，我們先回去吧。”

  不用她說，鎧也知道，她一定是看見了蘭陵王。

  緣分，可真是夠巧的。

  在這小鎮上，還能不期而遇。

  言歡翻身上馬，再也沒有回頭。

  寒風吹著，如受刀割，臉上澀痛，她鼻子發酸，心裏忽的極度委屈。

  她裝作什麽事都沒有，忙忙碌碌的過了這麽多天，可刻意忽略的事，並不代表它從沒發生過。

  根本沒辦法，把蘭陵王當作陌生人。

  他是自己愛過的男人，也是狠狠傷過她的男人，她怎麽可能把他當作陌生人？

  風吹在臉上澀痛，她的心澀痛，眼眸也澀痛，淚水湧了出來。

  “駕！”

  馬兒賣力狂奔，她恨不得瞬間能逃離這個地方！

  再也不想見了。

  再也不。

  她沒有傷心，隻是眼裏進了沙子。

  兩人的背影，迅速從蘭陵王的視線裏消失。

  茶館二樓的他，後知後覺的將半傾的茶杯擺正，心痛的，連呼吸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木蘭和鎧並肩的背影，般配的刺眼。

  她和鎧，比她和自己，更像一對情人，也更適合做一對情人。

  覆水難收，他和木蘭，真的就像這傾灑而出的茶一樣，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麽？

  可他，真的不是有意傷害木蘭的啊！

  雖然因為他的疏忽，導致這一切的發生，可…他是真的喜歡花木蘭，從沒想過傷害她！

  蘭陵王緊攥著茶杯，眼眸不再瀲灩，浸滿酸楚。

  他想去試試，和木蘭解釋。

  而不是…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她再喜歡上別的男子。

  長城的守衛們，是不可能放他進去找花木蘭的，而守衛森嚴，他的隱身技能壓根不能靠近。

  他得想想，有什麽辦法，能夠趁夜悄悄潛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