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rLife公司的董事長歎了口氣，說：“既然隻有這一個原因，那就……公布出來吧。”

  於是，在各國政府和輿論的強大壓力下，總部位於開曼群島的YourLife網遊公司高層管理們，在自己的公司總部召開記者招待會，向全世界YourLife遊戲玩家道歉。

  這一刻，全世界都在即時轉播YourLife公司高層們的記者招待會兼道歉會。

  “各位電視機前的觀眾們，所有YourLife玩家們，你們好，我們是公司的管理層，這邊是我們的董事會成員，我們在這裏誠摯地向大家道歉。”

  “這件事，是我們公司監管不力，造成嚴重後果。”

  “但事已至此，我們也無能為力。”

  “因為這一次的罪魁禍首，不是人力可以追究責任的。”

  “它是這個遊戲的AI，也就是人工智能。”

  “它進化了，有了自己的生命，因此它切斷了這個遊戲跟外界的聯係，將玩家強行留在遊戲界麵裏。”

  “我們無法關掉電源結束AI的生命，因為這意味著五千多萬被困在遊戲裏的玩家們將跟著它一起死去！”

  這條新聞一播出，全世界都沸騰了。

  “什麽？！居然是AI？！”

  “人工智能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

  “上一次我聽說人工智能打敗人類，還是穀歌的阿爾法狗打敗全世界最牛逼的圍棋大師！”

  網絡上熱潮滾滾，全都在討論YourLife網絡遊戲被AI掌控的事。

  “我們要求知道這個AI是怎麽產生的！”

  “遊戲的AI都是有來源出處的，你們公司不會連這都不知道吧？”

  現場的記者們個個身負重任，如同法庭上最厲害的律師一樣，拷問著YourLife公司的高管們。

  那些高管們被問得額頭直冒汗，在強力燈光的照射下，每個人臉上都是油光光的，沒有了往日高高在上的優雅和高傲。

  “對！你們如果不說個清楚明白，我們不接受你們的道歉！”

  “你們在蓄意隱瞞事實真相！”

  記者們義憤填膺，全世界的網絡上也掀起一陣又一陣熱潮，恨不得將YourLife公司的所有人抓起來吊死在他們公司大樓門口。

  在這樣強大的壓力下，甚至在某些國家暗示用武力威脅的情況下，YourLife公司的高管們終於屈服了。

  他們拿出了最後的證據。

  “各位記者朋友們，各位電視機前的觀眾們，各位YourLife遊戲玩家們，這件事其實跟我們公司無關。”公司的法律顧問終於站了出來，拋出最後方案。

  “這是二十多年前，一位名叫宋海川的科學家跟我們簽訂的轉讓協議。”

  “他把他的遊戲源代碼轉讓給我們開發遊戲，同時我們把每年收益的百分之十轉到他的瑞士銀行賬戶。”

  緊接著，這個法律顧問把一份簽了名的轉讓協議拋了出來，連帶著一份瑞士銀行的轉賬記錄。

  瑞士銀行方麵立即查證，五分鍾後，證實了這個銀行賬號確實屬於宋海川所有，同時還有這麽多年的轉賬記錄。

  原來這個遊戲二十多年就有的，但開始的時候，它不是網遊，而是單機遊戲。

  後來隨著VR技術的發展，遊戲公司才開始在這個源代碼基礎上開發虛擬現實遊戲。

  正是這個虛擬現實遊戲，才讓YourLife這個遊戲在全世界爆紅，給公司帶來天文數字的收益。

  “我們非常抱歉給大家帶來這些困擾。經過董事會討論決定，我們將把公司這些年的純利潤全部捐獻出來，成立YourLife基金會，向五千萬受到損傷的遊戲玩家家庭提供必要的援助。”

  別的道歉都是虛的，唯有拿出真金白銀的道歉，才是真實的。

  YourLife公司的這個姿態，終於讓全世界沸沸揚揚的輿論有所緩和。

  就在這時，有記者又問：“這個宋海川是誰？他為什麽要跟你們簽署轉讓協議？”

  “如果他的源代碼這麽厲害，他為什麽不自己做遊戲公司？”

  這個犀利的問題讓遊戲公司的高管都無法回答。

  他們聳了聳肩，說：“這個問題，你們可以自己去問宋海川先生。”

  “哦？他在哪兒？你們有他的聯係方法嗎？”那個記者追著問道，顯得十分激動。

  “對！公布他的聯係方法！”

  “讓大家看看是什麽樣喪心病狂的科學家才能寫出這樣邪惡的程序！”

  網絡上的風向又變了，大家開始思索這個遊戲背後的意義，還有，為什麽這個科學家會簽署轉讓協議？

  YourLife公司的高管迫於強大的外界壓力，終於在記者招待會快結束的時候，公布了宋海川的身份和聯係方法。

  “宋海川，男，華夏帝國高能物理學家，曾經……”

  這個高管的話沒說完，他們的電視直播突然被掐斷了。

  全世界的電視機上都出現了信號中斷的短暫藍屏，然後沒多久，信號恢複了。

  大家看見的，不再是位於開曼群島那個遊戲公司的會議室，而是一片璀璨星空。

  就在繁星閃耀之間，一個清瘦英俊的華裔男子出現電視屏幕上。

  他微笑著說：“大家不要害怕，AI是人類的朋友，不是人類的敵人。”

  “來吧，來到我們的世界，大家一起玩耍。”

  說完，信號又短暫中斷了。

  再過了一會兒，電視屏幕上恢複了剛才會議室裏的景象。

  那些高管和記者們麵麵相覷，不約而同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

  剛才……他們被AI悄悄入侵了？！

  “那個男人是誰？！”

  不用遊戲公司高管回答，人們已經用強大的網絡搜索出了那個男人的身份。

  “宋海川，華夏帝國高能物理學家，曾任華夏高能物理所所長。十九年前實驗失敗而亡。”

  “什麽？！他已經死了？！”

  “搞什麽鬼？我不信他死了！”

  大家的憤怒剛剛找到了一個宣泄點，但很快發現，這個人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這怎麽能行？！

  於是這股憤怒的洪流被人牽引著，流向了華夏帝國。

  網絡上開始出現另外一種輿論，或者也稱“陰謀論”。

  “你們記不記得，最開始讓我們不要關掉遊戲和頭盔的消息，就是從華夏帝國的電視總台發出來的。”

  “記得記得！我還記得，他們還說，就算已經確診為因為這個遊戲而腦死亡的人，隻要還沒火化，可以連上呼吸機、電腦和頭盔，也許還會有救！”

  “對對對！這兩個方法，挽救了很多人！”

  “但是他們為什麽會知道這個方法能救人？！”

  “……細思恐極啊，Myfriends。”

  “……好像……大概……我有點信了……”

  “你們說，會不會是，華夏帝國‘賊喊捉賊’？”

  “樓上的意思是，華夏帝國是這個遊戲的幕後黑手？！”

  “咦？這個可能性好像很大哦！”

  “沒錯！我是做超算的，據我所知，華夏帝國在超算方麵，已經連續很多年排名第一！”

  “他們的量子計算機也有重大突破！”

  “何止量子計算機？！還有南鬥全球衛星通訊係統，以及唯一一個登陸月亮背麵的國家！”

  “嘖嘖，習慣於‘韜光養晦’的東方大國，他們到底是隱藏了多少實力？！”

  “確認了眼神，這件事就是華夏帝國做的！”

  “大家不要責備這個可憐的公司，他們隻是替罪羊！”

  “華夏帝國才是一等一的邪惡帝國！”

  “打倒邪惡帝國！”

  “還我玩家性命！”

  “要向華夏索取國家賠償！”

  “玩這種鬼魅伎倆的國家不配做大國！”

  隻是一個記者招待會，全世界的輿論神奇般扭轉，矛頭全都對準了本來是全世界大救星的“華夏帝國”！

  ……

  路近和霍紹恒他們也在霍紹恒的官邸裏收看了電視直播。

  他們也注意到了網絡輿論的驚天逆轉，四人臉上的神情都不太好看。

  路近悻悻地說：“一幫沒腦子的王八蛋！早知道我就不說出來了！”

  “他們死就死，關我屁事！”

  路遠歎了口氣。

  他和宋錦寧這些天也沒有回西山別墅，而是住在路近的官邸，白天到霍紹恒這邊照看顧念之，並且商討對策。

  看著路近氣得臉紅脖子粗，路遠有意扯開話題說：“你們認為他們說的是真還是假？——人工智能真的這麽厲害了嗎？”

  路近不屑地嗤了一聲，“阿爾法狗也叫AI？別侮辱AI了。阿爾法狗充其量隻是一台計算能力非常強大的電腦，要說真正的人工智能，它連邊都沒摸到。”

  宋錦寧搖了搖頭，不讚同地說：“路上將，阿爾法狗的學習能力非常強大……”

  “不，那不叫學習能力，那依然是計算方麵的歸納總結。”路近毫不猶豫地反駁宋錦寧，“隻要計算能力夠強大，把所有棋譜的套路全都用計算的方式記錄下來，它就能找到最有力的棋路打敗人類。”

  “但是，這依然不是真正的人工智能，這隻是人類將電腦的計算功能發揮到極致的體現。”

  “那什麽才是真正的人工智能？”路遠抱起雙臂，坐在宋錦寧身邊，想幫她說話。

  但路近要是懟起人來，就連路遠也不是他對手。

  路近冷冷地橫他一眼，板著臉說：“阿爾法狗在棋類遊戲上戰勝人類，並不叫人工智能。”

  “當它發現自己打不贏人類，就使陰招害對手的時候，才叫產生了真正的人工智能。——所以，我說阿爾法狗還隻是一條狗，離人的距離還差得遠！”

  路遠：“……”

  宋錦寧：“……”

  霍紹恒：“……”

  這三人無語至極。

  過了一會兒，霍紹恒淡聲說：“照您的邏輯，YourLife這個遊戲的AI，好像產生了真正的人工智能。”

  宋錦寧點點頭，附和道：“是啊，你看這個遊戲的AI不僅能切斷跟外界的聯係，還能用五千萬玩家的性命當人質保護它自己。”

  “誰拔電源，誰就是人類公敵。”路遠歎了口氣，“這是要我們人類自相殘殺嗎？”

  “有那麽點兒意思。”霍紹恒緩緩點頭，“這麽陰毒又殘忍的主意，我很好奇這種AI，是誰培養出來的。”

  宋錦寧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心裏難過得厲害，根本不想觸及這個話題。

  隻有路遠明白她的意思，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溫言說：“如果這個遊戲的AI真的如紹恒所說，陰毒又殘忍，我相信它跟宋老所長無關。”

  其實他們四人心知肚明，這個遊戲的根源是宋海川的二十五行源代碼。

  所以這個AI有很大可能，跟宋海川的源代碼有關。

  路近陰陽怪氣地嗬了一聲，說：“AI的本質如何，跟AI的發明者沒有必然聯係。”

  “龍生九子，還種種不同呢。”

  “那你認同，這個AI就是從我父親手中誕生的？”宋錦寧鼓起勇氣看著路近，“網上那些人的猜測是對的？”

  這個房間裏，路近的電腦水平是最高的，她可以不相信別人，但是不能不相信路近。

  路近卻搖了搖頭，依然否認，說：“不，我也不認為這個AI跟你父親宋海川有關。”

  宋錦寧大大鬆了一口氣，露出笑顏，驚喜地說：“你真的這麽認為？！”

  “嗯。因為根據我對你父親的研究成果來看，他的源代碼雖然厲害，還不到發展出這種高級人工智能的程度。”路近毫不客氣地貶斥宋海川的電腦能力。

  宋錦寧扯了扯嘴角，居然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回應路近。

  路近的手指輕輕叩擊著沙發椅背，目光緊緊盯著電視，認真地說：“這樣的AI，連我都沒有本事做到，試問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有這個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