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初依然坐在車裏，隔著一段距離，靜靜地看著顧念之，陪著她。

  喧囂熱鬧的人群中，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身影分外紮眼。

  一個胖胖的小男孩拿著一朵大大的棉花糖跑過來，送到顧念之麵前，奶聲奶氣地說：“姐姐你別哭了，我給你吃糖。”

  淚流滿麵的顧念之抬起頭，看見一個四五歲左右的小男孩正關切地看著她，舉著一朵大大的棉花糖遞到她麵前。

  顧念之本來不太喜歡吃糖，但是看著這朵大大的棉花糖，特別是這小男孩小鹿一樣清潤明澈的大眼睛，讓她一顆涼透了的心漸漸溫暖起來。

  這個世界，也不是那麽冰冷無情吧？

  她被這個陌生小孩子的善意感動了。

  “謝謝你。”顧念之伸手接了過來，舔了一口。

  那小男孩笑得眉眼彎彎，胖胖的小臉是名副其實的紅蘋果，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顧念之站起來，四處看了看，“你爸爸媽媽呢？”

  小男孩“呀”地叫了一聲，往後看了一眼，大吼一聲：“粑粑麻麻！”

  不遠處一對正焦急尋找孩子的年輕夫婦看了過來，“童童！”

  他們倆瘋一樣跑過來，抱住了這個小孩子，“童童！你沒事吧？！”

  小男孩咯咯笑著，搖頭說：“沒事呀！我給小姐姐送棉花糖吃，小姐姐哭了，很傷心，吃了棉花糖就不傷心了。”

  顧念之不好意思抹了一把眼淚，對那心有餘悸的夫婦說：“謝謝童童，他是個好孩子。”

  這倆年輕夫婦看顧念之眉眼漂亮的驚人，身上的衣服整潔大方，樣式雖然普通，但是質地非常好，一看就是好人家出身的姑娘。

  他們鬆了一口氣，笑著說：“童童就是淘氣，說是要買氣球，轉眼就看不見人了。”

  小男孩童童想起來自己想要的氣球，嘟起嘴，不高興地說：“我想要那種大大的氣球，可以坐在裏麵在天上飛的那種。”

  “童童別鬧，那種氣球可遇不可求，再說就算有，爸爸媽媽也買不起。”童童的爸爸耐心地給他講道理。

  四五歲的孩子不是很明白錢財帶來的階級差異，聽得似懂非懂，但是也知道自己沒法坐在氣球裏麵上天了。

  他低下頭，再點了點頭，說：“好吧，那就買幾個拿在手裏的氣球好了。”

  “童童真乖！”夫婦倆熱情地親著自己的兒子，眼看童童又咯咯笑起來。

  一家三口跟顧念之告別了，去對麵賣氣球的小攤上買氫氣球。

  顧念之羨慕地看著他們，微微歎了口氣。

  何之初看見這夫婦倆找來的時候就忙從車裏下來了，擔心顧念之有事。

  不過後來見沒有衝突，就沒有過來了，隻是在他們附近站著。

  等這一家三口走了之後，何之初才走到顧念之身邊，說：“還想吃什麽？我給你買。”

  顧念之舔著棉花糖，心想，心裏苦的時候，多吃甜的果然有補償作用。

  一向不愛吃甜食的她對這棉花糖情有獨鍾。

  那棉花糖雖然大，但其實隻是虛架子。

  她隻吃了幾口，龐大的棉花糖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了。

  顧念之低聲說：“……我想坐熱氣球，你能辦到嗎？”

  何之初瀲灩的桃花眼輕閃，“當然。”

  他聽見剛才那個小男孩的心願了。

  何之初拿出手機，打了幾個電話，沒多久，一個大大的熱氣球飛到廣場上空，然後在附近的空地上降落。

  顧念之笑了起來，說：“我叫童童一起去坐熱氣球，可以嗎？”

  何之初點了點頭，“一起去找他？”

  那對夫婦剛剛給童童買了氫氣球，拿在手裏玩了一會兒，就看見天上飛來的熱氣球，童童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

  這就是他想坐的氣球啊！

  於是跟別的孩子一起，大叫著朝降落的熱氣球衝了過去。

  廣場上負責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拉了繩子，將熱氣球跟人群隔開。

  顧念之走過去，找到童童，說：“童童，你想坐熱氣球嗎？姐姐可以陪你一起坐。”

  “真的嗎？！太好了！謝謝姐姐！”童童高興地直蹦躂。

  童童的父母也趕了過來，對顧念之感激不盡，說：“這位小姐，您太客氣了，還是不用了……”

  顧念之笑了一下，說：“如果你們擔心安全問題，那就算了。我也沒有別的意思，童童給我一個棉花糖，我是投桃報李。”

  那對夫婦互相看了看，再低頭看看兒子渴求的小臉，差一點就同意了。

  可是他們到底還有一分理智。

  顧念之雖然看上去不像壞人，但到底是陌生人。

  他們不放心把兒子交給她一起去坐熱氣球。

  那熱氣球不太大，裏麵一共有三個位置，一個位置是給熱氣球操作人員，還有兩個位置是給乘客，不可能把他們一家連帶顧念之都裝進去。

  他們也不好意思提出讓顧念之不坐熱氣球，隻讓他們家人坐進去。

  這熱氣球是人家的，他們沒這麽不要臉，把別人的東西當做自己的。

  但是童童眼饞得不得了，急得都快哭了。

  何之初見狀，拿出自己的證件對這對夫婦晃了一下，說：“沒關係，我跟他們一起上去，有事你們找何家。”

  這對夫婦一看是何家的人，立刻放心了，喜笑顏開說：“那謝謝您了，童童，你跟小姐姐和這位何先生一起去坐熱氣球吧！”

  童童立刻高興起來，拉著顧念之的手，就往熱氣球那邊跑過去。

  何之初跟著走過去，讓熱氣球的操作人員下去，他去操作熱氣球升空，顧念之和童童就當乘客坐了進去。

  何之初駕駛熱氣球駕輕就熟，很快就點火升空了。

  顧念之將童童護在身前，跟他一起看著廣場上的人群，又看著越來越近的藍天白雲，視野非常開闊，心情漸漸好了，笑容也多了幾分真摯和清爽。

  她不知道的是，這個時候，有人拿出了高清遠距離對焦的單反相機，將他們三人在熱氣球上的情形全部拍了下來。

  何之初清雋瀟灑，如芝蘭玉樹。

  顧念之嬌俏美貌，似海棠凝露。

  小童童活潑可愛，就像他們倆的孩子一般。

  三個人言笑晏晏，完全是在享受天倫之樂的一家三口。

  當這張照片放到何承堅麵前的時候，他高興極了，笑得嘴都合不攏，恨不得把童童的頭像P成他小孫子的模樣，那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呢！

  ……

  從熱氣球上下來，那夫婦倆對顧念之和何之初千恩萬謝，帶著心願得償的童童走了。

  何之初見顧念之精神狀態好了許多，就提議說：“想不想去醫院看看秦姨？”

  顧念之的眉眼一瞬間黯淡下來，那是剔透的水晶突然摻進了雜質，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冷峻和蕭索。

  何之初有些後悔這個提議，正想改個話題，顧念之卻堅定地說：“去，我總得要個說法。”

  溫守憶說秦瑤光是她親生母親，顧念之十分不願意相信，但她不會輕易下結論。

  作為一個業務能力非常厲害的律師，顧念之隻相信邏輯和證據。

  秦瑤光是她親生母親這件事，其實她在看見她的那一刹那就有預感。

  但相處之後，她卻不那麽確定。

  很簡單，雖然有證據證明秦瑤光確實是她親生母親，因為秦瑤光跟對麵世界顧祥文的妻子一模一樣，但是邏輯上顧念之覺得講不通。

  因為她在秦瑤光身上感受不到絲毫作為母親應該有的感情，不管是愛，還是恨，在秦瑤光身上都非常淡漠。

  秦瑤光對她的態度，就像兩個人是完全沒有關係的陌生人。

  這確實有些不正常。

  既然有疑問，就要選擇麵對。

  顧念之從來不會逃避問題。

  裝鴕鳥不適合她這種凡事都喜歡追根究底的人。

  何之初見顧念之願意去醫院，也是求之不得。

  他知道顧念之心裏有心結，他不想顧念之因為這個心結一直鬱鬱寡歡。

  “走吧，我帶你去秦氏的私家醫院。”何之初帶著顧念之上了車。

  顧念之坐在副駕駛位置上，這時才有精力打量帝都的街景。

  這一路看過來，顧念之不由感歎，要說貧富差距之大，這邊比那邊不知要高多少倍。

  而秦氏私立醫院是整個華夏帝國最高檔，最豪華的私立醫院，在全國各地都有自己的分號。

  他們的總部以前在Z城，後來秦瑤光跟何承堅訂婚之後，才搬來帝都。

  一來就占據了帝都非常好的位置，醫院修建的氣勢宏偉，又充滿後現代色彩，一看就財力龐大，不是一般的豪富。

  顧念之下了車，眯著眼睛看著眼前精致的雕花鐵門上兩個大大的“秦氏”字樣，說：“這秦家這麽有錢啊？”

  “當然。”何之初也下了車，站在她後麵說：“數十年前，帝國政府決定要在Z城建特區，當時劃定特區的時候圈的地，有三分之一都屬於秦家。到現在，那裏的地價翻了多少倍？早已經成了天文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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