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的東西，我想送誰就送誰，跟配不配得上有什麽關係？”顧嫣然好笑地看著顧念之，心頭的快意無與倫比。

  光是顧念之眼裏的羨慕和渴望的神情，顧嫣然就覺得這個禮物送得值……

  大廳裏的人看了這一幕，悄悄地交頭接耳。

  “這粉鑽冠冕看起來挺貴重的……”

  “是啊，大概是有來頭的東西，我也有幾樣粉鑽首飾，那個顏色完全不能和這個比。”

  大家都是識貨之人，顧嫣然送出這樣大一份厚禮，難怪譚首相一家子都跟她交好。

  顧念之嗬嗬笑了兩聲，偏著頭打量譚貴人頭上的粉鑽冠冕，說：“是嘛？真是父親送給你的？可我看這粉鑽冠冕像是高仿，父親會送高仿首飾給你？”

  高仿？

  大廳裏的人一聽，頓時又變了一幅臉色。

  一些人幾乎馬上就相信了。

  畢竟譚家人有戴高仿首飾的先例……

  譚貴人的母親蔡頌吟卷入的那個案子裏，其中有一條就是高仿有專利權的首飾。

  雖然後來顧嫣然出手，把仿造權買來了，但山寨就是山寨，在他們這個圈子裏，用山寨貨是很沒品的行為。

  大廳裏的人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也沒有人刻意壓低聲音，因此有些人的閑話不可避免傳到顧嫣然耳朵裏。

  她一時大怒，臉色一沉，對顧念之說：“妹妹，你剛才還跟我說，沒有證據的話要少說。怎麽現在輪到你信口開河了？”

  “姐姐這麽說，就是在承認你剛才是在信口開河地汙蔑我？”顧念之展顏而笑，菱角唇彎成一道好看的弧度，唇上珠光瑩然，整個人如同浸在溶溶月色裏，“再說，我可沒有信口開河。姐姐如何證明你這個粉鑽冠冕是真貨，不是高仿？”

  顧嫣然冷笑著撇了撇嘴，“我為什麽要向你證明？還有，高仿，你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嗎？還高仿，真是不知所謂！”

  “我當然知道這是什麽東西。”顧念之繞著譚貴人走了一圈，嗓音突然清脆高揚，整個大廳裏都聽得清清楚楚，“這個粉鑽冠冕的樣式，跟俄國葉卡捷琳娜女沙皇的粉鑽冠冕完全是一模一樣。”

  “俄國女沙皇的冠冕？！那是皇冠了！”

  大廳裏的人激動起來，甚至有人拿起手機對著譚貴人頭上的粉鑽冠冕拍攝起來。

  “咦？想不到還識貨。”顧嫣然挑了挑眉，“實話告訴你，這是我父親在我生日的時候，去佳士得拍賣行專門拍來的禮物。我家還有佳士得拍賣行的收貨單呢。高仿？我們顧家還用高仿？”

  “嗬嗬，收貨單怎麽了？收貨單就不能偽造了？”顧念之抬手撚撚手指，滿不在乎地說：“我曾經見過造假一條龍的案列，別說收貨單，連美國頂級百貨公司Neiman-Marcus的收據都能給你造出來！”

  “說來說去，你就是氣不忿我把這個冠冕送給了囡囡。”顧嫣然看著顧念之一臉渴求的樣子，勝券在握般地笑了，她學著顧念之的樣兒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妹妹，我知道你喜歡這個冠冕，但是我覺得你配不上它，所以我送給了配得上的人。”

  “是嗎？難道不是你自己覺得配不上，所以不敢戴，隻好送給別人賣個人情？”顧念之不為所動，她背起手，看向譚貴人：“其實要證實是不是佳士得拍賣行賣出來的東西，有個很簡單的方法，就是去查驗序列號。如果這個粉鑽冠冕真的是佳士得拍賣行賣出的真品，它上麵肯定有序列號的。”

  顧嫣然聽了，遲疑起來。

  她從來沒有在這個粉鑽冠冕上發現過序列號……

  難道這個冠冕真的是假的？

  不可能啊？

  父親怎麽會買假貨？！

  顧念之見顧嫣然不說話了，便朝譚貴人伸出手，“譚小姐，能把你的粉鑽冠冕借我看一看嗎？證實一下是不是真貨，這裏這麽多人都看著，你放心，不會有任何損傷。”

  譚貴人很喜歡這頂粉鑽冠冕，而且她也不相信顧家那麽豪富的人家，會買高仿的山寨品，因此大大方方把它從頭上取下來，遞給顧念之，說：“那你看看吧，我覺得是真的。這粒主鑽的純淨度和色彩都太好了，不可能是高仿的山寨品。”

  顧念之從譚貴人手裏接過這頂粉鑽冠冕的時候，隻覺得心跳都要停止了。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這頂粉鑽冠冕捧在手裏。

  這一刻，她似乎能夠感受到父親和母親殷切的笑意，還有他們的拳拳慈愛之心，穿透了歲月的雲霧，落在她手上，溫暖，而又窩心。

  大廳裏熙熙攘攘的人群，喧囂吵鬧的聲音都褪去了，天底下隻剩下這一頂粉鑽冠冕，在她眼前無限放大。

  這是來自父親的禮物啊……

  顧念之蔥管般的手指搭在粉鑽冠冕上，瑩白得幾乎透明。

  “看傻了吧？”顧嫣然扯了扯嘴角，“這麽好的東西說是高仿，你是沒見過真正的好東西吧？”

  顧念之回過神，飛快地掃了顧嫣然一眼，然後不假思索將粉鑽冠冕捧起來看它的內側。

  內側的冠冕一片晶瑩，幾乎是透明的，根本沒有刻字！

  連序列號都看不見！

  顧念之心裏一沉。

  難道這個粉鑽冠冕真的是高仿？！

  她明明記得佳士得網站的後台記錄，說過買家要求鑽石雕刻大師刻字！

  如果她找不到那一行題字，她根本無法收回這個粉鑽冠冕！

  這一瞬間，顧念之腦海裏激烈地思考著，尋找著破解的方法。

  “佳士得拍賣行的序列號，根本不是在拍賣的物品上，而是在收貨單上。”

  顧嫣然這些年把這東西不知盤點多少遍了，自然知道序列號在哪裏。

  “喏，就是這個。”她還拿出手機，把自己存的收貨單拿出來展示。

  這是她送給譚貴人禮物的時候，把這收貨單也打印了一份放在一起，當做是證據。

  因為蔡頌吟自從收禮收到“高仿首飾”之後，就對禮物的來源渠道非常重視了。

  顧嫣然送出這個禮物，譚首相專門查驗過購買證據，確信不會有法律問題，才讓譚貴人收下的。

  沒想到還能拿出來當做證據。

  顧嫣然鬱悶的心情終於好轉了。

  顧念之隻看了一眼顧嫣然的手機，就把那18位數字的序列號給記住了，確實跟她在佳士得拍賣行網站的後台記錄裏看見的是一樣的。

  那說明這個粉鑽冠冕就是顧祥文18年前在佳士得拍賣行拍到的珍品。

  但是為什麽看不見序列號和題字呢？

  顧念之著急間，突然心裏一動，想起霍紹恒閑暇時候教過她的一些識別隱形字跡的手段。

  那些手段大部分都是間諜情報工作上用到的，但他也提過拍賣行裏拍賣那些獨一無二的珍品的時候，都會刻上獨一無二的序列號，而為了不損害這些珍品的外觀，拍賣會裏會采用一種隱形雕刻的工藝。

  用這種工藝在拍賣的珍品上做記號，一般肉眼看不出來，隻有用特定的燈光，在特定的角度照射，才能顯現出來。

  顧念之有了主意，她轉頭看向譚貴人，說：“譚小姐，能不能借投影儀一用？”

  “投影儀？啊？我不知道這裏有沒有……”譚貴人為難地說，看向了顧嫣然。

  顧嫣然這半個月跟首相府的管家一樣，譚貴人都不知道的東西，顧嫣然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不過不等顧嫣然說活，顧念之已經叫了那個推蛋糕車過來的女工作人員，問道：“請問能不能借投影儀一用？”

  首相府裏有投影儀，顧念之上一次來這裏的時候，還看見竇首相一家人在這裏放過竇卿言海外留學的小視頻。

  那女工作人員看了看譚貴人。

  譚貴人歎息了一聲，息事寧人地說：“如果有，就給顧小姐。”

  那女工作人員點點頭，拿出對講機，叫了在偏廳候著的工作人員，讓他們把投影儀拿過來裝上。

  不一會兒的功夫，投影儀就裝好了。

  大廳一麵的牆壁上垂下一個大大的瑩白屏幕，對準投影儀。

  顧念之調好投影儀，打開燈光，然後將那粉紅冠冕放到投影儀前，慢慢調整著角度。

  瑩白的屏幕上，出現一隻璀璨奪目的粉鑽冠冕，在不斷地轉動。

  顧嫣然皺起眉頭，不悅地說：“妹妹，你這是做什麽？小心把這冠冕弄壞了。我已經送人了，如果你弄壞了，可是要賠的。”

  顧念之沒有理她，聚精會神地調整著冠冕在投影儀燈光下的角度。

  然後在她轉到某個位置的時候，突然，屏幕上那粉鑽冠冕的內側壁，出現了一些模糊的字跡！

  然後字跡從模糊變成清楚，一個數字，一個數字漸漸顯露，接著開始出現花體字母！

  大廳裏頓時傳來一陣陣倒抽氣的聲音。

  就連顧嫣然都看傻了。

  隻見瑩白的屏幕上，那個放大了無數倍的粉鑽冠冕內側壁，出現一組18位的數字，正是那粉鑽冠冕的序列號。

  然後緊接著數字出現的，是一串流暢的花體英語：“To-Cereus，my-little-darling”。

  網站上看見的記錄終於成了實物展現在眼前，顧念之的眼圈都紅了，脆嫩的嗓音帶了一絲淩厲：“姐姐，大家都知道，我的英文名是Cereus，你的英文名是Jasmine。這在護照等身份文件上都有存檔。——所以你憑什麽說這粉鑽冠冕是父親送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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