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轉身
作者:
誰家公子 更新:2021-06-05 11:55 字數:2156
他有許多公務沒處理堆在桌案,也沒時間理會她,倚在那兒一本一本的翻閱。
她有滿腹的話想問卻又在看見他凝眉靜神的模樣一個字也不敢問,他處理公務時,沉心靜氣,心無旁騖的側顏,任誰看了都不忍打擾。
可孟宛清還是不小心絆到旁側椅子,發出突兀的“咯吱”聲。
隨即,隻見他眉心輕擰起,搭在桌案的手指輕敲幾下,“安靜點。”
她歉疚的抿緊唇,乖乖站在一旁,再不敢亂動了。
他翻著翻著,神色漸沉,全神貫注到差不多忘了周身還有個人,一直到天色漸晚,菱花窗格內落了些陰影下來,鋪陳於案上,字跡不明。
隻聽“嗤”的一聲輕響,案邊掌了燭火,為屋子添了幾分除卻炭火之外的暖意。
趙景行亦恰好翻在一本彈劾他的折子上麵,彈劾內容是他屢次不顧男女大防私見太後,於理不合,又彈劾他掌權過盛,恐狼子野心。
狼子野心。
讀到這幾個字時他唇邊泛起幾許幽涼笑意,在燭火的掩映,頗有幾分目空一切的肆態。
蕭若秋這是在逼他做抉擇了。
選她,還是……
“阿……嚏”上天做證,她是真沒想要打擾到他,隻是站在窗口處,猶有涼風,就這麽吹了一下午受了些寒氣,噴嚏不由自主就打出來了。
察覺到自己打擾他後,孟宛清嚇的連剩下的噴嚏也不敢打了,用力捂住唇,眼如受驚的鹿兒般驚望著他,生怕惹來他的不高興。
她那般害怕的小眼神,著實讓他有些惱。
趙景行當著她的麵將那封彈劾他的折子點著,火苗由小慢慢變大,舔舐著剩下的沒著火的地方。
他竟連折子也敢燒?
孟宛清在旁看的目瞪口呆。
“你怎麽還沒走。”他將燒的快差不多的折子扔到炭盆裏,任它冒出絲縷輕煙,開口時,嗓音有幾分倦啞。
也是,處理了一下午的公務,能不疲乏麽。
孟宛清望著他閉目倚在那兒伸手輕揉眉心的模樣,有些怯怯的,不敢說,可見他閉著眼又有些敢說了。
於是,她就這麽糾結的站在那兒,好一會兒才小聲道,“四叔。”
“恩。”他漫不經心應了聲。
“你最近……”說到這,她咬了咬唇將剩下的一並講完,“你最近是不是有些討厭我。”
討厭她?
他閉上的眼微微睜了些,燭暈下,染了幾分沉靜的柔,少了平日常見的淡冷。
見他以眼神問詢。
她鼓起勇氣對視他道,“你都不怎麽理我了……”
說到這,語氣明顯有些被人冷淡的小幽怨。
趙景行聽了,闔下眼簾,輕描淡寫,“有麽。”
難道沒有麽?見他全然不在意也沒放在心上的神態孟宛清深得心底深處有種被傷到的感覺,就像神不知鬼不覺的,自己還沒覺察那種微刺的疼意便漫開了。
她更為用力的咬了咬唇,都咬出一圈月牙般的白色了,聲音悶悶的,“你看見我,總是沒話說。”
有麽?
他聽了她的話,難得陷入幾許深思,卻不知是真在深究還是為了敷衍她。
“這一個多月來,每每在宮中碰到你,除非我主動跟你打招呼否則你從來不主動跟我講話,也不看我。”
“我幾次來你府上,府裏的侍衛也都說你不在,可我有一次分明……”
說到這她覺得自己好不爭氣,也丟臉,她聲音裏竟有了些哭腔,飽含被人忽略的脆弱跟受傷,“我那次分明看見你從府上出來,就在我來找你不到半刻之後。”
她竟在府外偷偷候著他?
趙景行望著她竭力保持平靜卻掩不住輕顫的雙肩,還有咬的深陷下的唇瓣,一時,心思竟有些許渺渺,介於失神。
“我究竟做了什麽……你告訴我一聲好麽。”少女聲音裏的鼻音越來越濃重,伴著隱忍的哽咽,晶瑩的淚珠便這麽撲簌簌的往下掉,“你告訴我,我保證改。”
改?
趙景行沉默坐在那兒把玩著右手大拇指上的那枚玉扳指,青白玉的,極溫潤,把玩到一半又像是想到什麽,眸色漸暗,盯著那通體雪白無暇之處,竟莫名有些煩躁。
“你想多了,我並未討厭你。”話雖如此,可他此時此刻說這一番話的語氣卻是淡漠得很。
孟宛清終於熬不住,一下衝到他麵前也不管這樣做是不是合時宜,兩手緊緊揪住他肩膀,迫視般奶凶奶凶的盯著他,眼裏噙滿淚花。
少女受傷又害怕失去的眼神,如此小心翼翼,又如何乖順討好。
叫他,如何是好。
“四叔,隻要,隻要你今日說一聲討厭我……”隻要他這般說了……他還沒說她便已嚐到心被飩刀割著的感覺,絲絲疼,是真疼,疼的她話都要說不清了,抽抽泣泣,“隻要你說。”
“……”
“隻要你說,我日後絕不會再來煩你,再來找你!”說到最後一句她已經“哇”的一聲控製不住哭出聲來。
盡管傷心到極致,她卻仍保持清醒的理智跟自尊。
她話已說完,他不留,她便走。
大不了,大不了,失去便是了。
話雖如此轉身的那刻還是嚐到痛徹心扉痛到心尖尖的痛覺,孟宛清抬手捂唇不願被他看見太多她的脆弱不堪。
“我何時說過厭棄你了。”
就在她轉身的那刻,身後傳來他沉沉的語調,略有啞意,就像寒風吹過竹林間時沙沙作響的聲音。
無聲撩動人心。
孟宛清尚在負氣況且他又沒開口挽留她當自尊自愛的離開,誰知還沒來得及向前走腰後便傳來力道,將她往後拉的力道。
刹時間,天旋地轉。
她整個趴伏在他懷裏而他的手緊緊掐著她的腰,疼意明顯,有著顯而易現的薄怒。
他再次麵朝她,幽深凝望那雙淚水濕潤的眼睛,“我何時厭棄你了。”
你明明就有。
她眼圈紅紅的,眼尾更是泛著招人疼愛的淡粉,沾著濕意,何處不可憐。
他喉結動了動聲線亦愈漸沉啞,“說話。”
說話間手指來到她下顎稍稍掐了下便迫使她張嘴,隻是,開口時仍是悶悶不樂被傷透的哭意,“你就是討厭我,就是討厭我。”
這話說的,分明充滿耍賴般的控訴,孩子般無理取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