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荷包
作者:
誰家公子 更新:2021-06-05 11:54 字數:2132
“哥兒……你……”月華焦心如焚的跪在那兒將孟宛清從上看到下又從下看到上,直至在看見她身上完好的衣衫和濃重的腥血氣時,腦子這才像被重物敲擊了般,猛然一聲響。
見她震懼惶恐的望向自己,趙景行便知道,她亦知情。
月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方寸大亂過,一雙跪在地上的腳都沉的抬不起來,仿佛釘在那兒般。
她艱難的動了動喉,一個字一個字膽戰心驚問出口,“勞煩大人,還請問您一句,哥兒昏迷時,是誰為她換的衣衫。”
趙景行坐在床榻邊看著她惶恐急懼的神色,居高而上的眼眸微垂,叫人揣測不明,“是我。”
是他……是他……
月華險些癱軟,臉色劇白。
“你何時知道的。”他無視她臉上變幻驚震的神色,抬眸望向昏睡中的孟宛清,此時的她蒼白孱弱的像個紙人般,仿佛風一吹就會飛走。
月華心亂如麻,她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可更憂急的是他知道這件事會怎麽辦?會不會拆穿?還是會以此要挾要哥兒去做什麽?
盡管他不是那樣的人。
“大人……”月華跪行至他麵前,含淚哽咽,不住的磕著頭,“求您,求您一定要瞞住此事,求您了……”
她聲音哀弱到卑微。
趙景行望著她不住磕頭連帶著額心都出血了的臉,忠心,是真的,情義,亦是真的。
他沒什麽話可說。
“今日,什麽都沒發生過。”他起身,看了一眼沉睡不知發生了什麽事的她,心底竟平靜的很,“好好照看你家主子。”
月華驚異的看著他,撐在地上的手都在抖,“大人的意思是……”
“別告訴她。”
“……”
別告訴她,月華終於如釋重負的跌坐在地上,想哭又想笑,可轉瞬望著孟宛清蒼白的麵頰終究憂心忡忡。
大人他,畢竟是知道了啊。
*
太子殿下遇襲之事幾乎一夜之間傳遍整個皇宮。
被抓刺客當即含毒而死,什麽都沒問出來,相應的太監侍女統統送到提刑司去嚴刑拷打,隻是,死了幾十上百也沒能拷問出什麽。
這分明是一次縝密而又籌謀已久的刺殺。
若不是她,替他擋了那一下。
“殿下,奴才方才去偏殿那兒看了,孟大人身上的血止住了,人亦好了許多。”說到這,八寶似是想起什麽似的有些凝重道,“隻是,龔太醫莫名死了,連人都沒見著就被禁衛軍那邊的人給處理了,眼下,龔家的人正在宮外鬧著要見太後娘娘。”
沈如錫站在廊下無聲望著天上漸稀疏的那幾盞孔明燈,它們,終將降落,卻又不知,落向何處。
八寶知道他心緒沉消,亦不敢多說別的,隻是撿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報給他聽,“孫大人已經攜孫小姐回府上了,孫小姐走的時候還一連囑咐我多去看看孟大人,亦多寬慰殿下,今日的事,誰都不想發生。”
“……”
“太後娘娘聽說了孟大人的事,當即褒獎,又賞了不少名貴藥材下去。還準許孟大人在偏殿休養直至病愈。”
“……”
他一直絮絮叨叨的說,沈如錫亦靜默不語的聽。
直至最後,他才極輕的說了聲,“八寶。”
“奴才在。”八寶馬上走近了些。
“你說,這世間,怎會有如此愚笨之人。”沈如錫像是對他說,又像是對旁的不知名的人說,聲音極淺極淡,夾雜著不易覺察的悵然。
八寶聽了他的話,虛歎了聲,“殿下,您還是去偏殿那兒看看孟大人吧。”
看她?
沈如錫眼前又浮現她奮不顧身替自己擋下那一劍的樣子,如此孤勇,又如此決絕,那個傻子,當真,不怕死麽?
他無力的將手搭在欄杆上,任風,吹滿襟袖。
“殿下,你明明擔心她,卻又為何……”八寶說到這生生頓住,無可奈何道,“龔太醫還是您命奴才十萬火急請過來的……”
“八寶,這世間,許多事,開弓便沒有回頭箭。”他有時會覺得自己清醒的近乎可怕,但大多數時候,他需要那份清醒將他從兒女情長中拉回現實中,看清認清。
殿下……八寶隻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殿下疼起來了,他背負這些,隱忍這些,犧牲這些,失去這些,當真,值得麽?
“刺客的事,盡快善後,別讓人起疑。”他細細撫著涼滑的長廊欄杆,凝神籌謀,“若可以,不妨露些馬腳,此事終將得有人背鍋。”
“是。”
八寶走後,沈如錫在長廊這兒站了很久很久。
傻子,你可知,今夜的事便是我一手安排,不過是怕沈曦跟沈治鬥到一半懷疑到我身上,畢竟,他倆鬥的越厲害,於我,便最得利。
所以我要設一場苦肉計。
這場苦肉計便是以我為靶子,若我遇襲,再稍加手段,不怕他倆不鬥的兩敗俱傷,屆時,我再將鬥的窮途末路的他倆一一除去。
這天下,還有何人是我登上帝位的攔路石?
可你,偏偏是你。
“洵有情兮,洵美且異……”他垂首,輕念著,手中那玉梳瑩潤生輝,若不是,布滿裂痕。
*
蕭若秋雖放言可讓孟宛清在偏殿修養至痊愈,可第二日一早孟士宏還是親自到宮中來求旨,將孟宛清接回去休養了。
“娘娘,聽說,方才孟大人走的時候是跟王爺一道出的宮門。”
趙景行?
蕭若秋聽到這將手中折子放了放,問,“他跟孟府關係不錯?”
為何她從前沒有瞧出。
玉書不敢多言,唯恐失言,隻得笑笑替她捏肩道,“回娘娘的話,大約是跟王爺順路吧。”
順路麽?趙景行可不是輕易會與人順路結伴回家的。
她心下雖有一絲疑慮,卻也沒說什麽,近日朝中因為沈曦與沈治兩黨相爭的事鬧的烏煙瘴氣,官員罷免大半,如今正到了要用人的時候,她少不得要將自己信任的人手安插進去,清洗對方黨羽。
“娘娘。”一個宮女走進來,手中呈著托盤,托盤上有個荷包。
蕭若秋抬眸望去,“這是何物。”
“回娘娘的話,今早孟大人被接回去的時候荷包遺落在偏殿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