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黨爭
作者:誰家公子      更新:2021-06-05 11:54      字數:2172
  慈寧宮門前有一東西向狹長的廣場,兩端分別是永康左門、永康右門,南側為長信門。慈寧門位於廣場北側,內有高台甬道與正殿慈寧宮相通。院內東西兩側為廊廡,折向南與慈寧門相接,北向直抵後寢殿之東西耳房。

  前院東西廡正中各開一門,東曰徽音左門,西曰徽音右門。

  沈如錫便是在這迎麵兒碰上奉召來此的趙景行。

  五月的天,豔陽高照將兩側黃琉璃瓦映的嶙嶙金光,這光折射在人身上,便似籠了層耀眼金輝,逼的人睜不開眼來。

  趙景行不過一個低眸便看見掛在沈如錫腰間的五毒袋。

  五毒袋內裝丁香、木香和白芷等草藥,外繡蜈蚣、蠍子、蛇、蟾蜍、壁虎等五毒圖案。

  本朝端午習俗,佩帶五毒袋以祛除毒氣。

  時下,端午雖過仍有不少人佩戴此袋,隻是沈如錫腰間這枚五毒袋與宮中禦製的有些不大相同,宮內禦用的大多是明黃色,他佩戴的這枚卻是絳色。

  “攝政王來此處莫不是也麵見母後。”沈如錫與他碰麵客氣的招呼道,言行舉止充滿尊重。

  趙景行沒言語,淡看了他一眼。

  八寶在兩人中間瞧著這分外“靜默”的氣氛,他攏著手,麵上一如既往含著微笑,“王爺,殿下,想必娘娘已在殿內候著了。”

  “不知母後召攝政王到此有何事,不若我晚些時候再過來。”沈如錫用問詢的語氣對趙景行道,語氣和和。

  趙景行負過手,肩線鋒厲,“無妨,太子如今也到了該議政的時候。”

  沈如錫望著他率先進去的身影,唇角有意無意的輕勾了下,垂在身側的左手卻是將佩在腰間的那枚五毒袋拂了拂,意味深長。

  “殿下如此,不怕得罪王爺麽?”八寶跟隨沈如錫多年,自然知道他此舉不過是“惡心”對方。

  得罪?沈如錫眼中似又浮現那次在他府上遞他柳枝時的場景,他拒絕的那般幹淨利落,既然彼此立場已定,分明,他又怕甚?懼甚?

  從來隻有天子大於臣,沒有哪個臣子能大過天子!

  *

  慈寧宮花園的攬勝門內,疊有山石,起了“開門見山”的障景作用。山石之後,花壇上萬紫千紅,襯映出跨池而建的臨溪亭。

  池亭周圍,又有含清齋、延壽堂和東西配房相向而立,使臨溪亭自然地成為花園南部的觀賞中心。

  蕭若秋便坐在臨溪亭內恭候趙景行的到來。

  時值立夏,她身著一件杏黃團花卉暗花綢女襯衣坐在杏花疏影裏,麵頰靜秀,黑緞般的長發隨意綰起,或垂下幾縷,更顯肌膚潔白如蘭。

  她身前擱著一座琴架,架上擺著古箏,箏聲清越激流如深穀溪水,溶溶淙淙。

  放眼望去,仿佛仍是那個豆蔻少女。

  趙景行看見此情此景,腳下步伐略緩了刻,隨後繼續前行。

  倒是落後於他幾步的沈如錫見狀,麵色有些揮散不去的霾色,八寶擔心的看了他一眼,太後跟攝政王過去的那些事從來是殿下心頭的刺。

  沒有哪個兒子能忍受母親跟另一位男人的“流言”。

  “娘娘,攝政王來了。”玉書自然是知道趙景行來了的,若隻他一人,她定不會多嘴匯報,若非看見不在邀請之中的沈如錫也過來了。

  蕭若秋聞聲繼續撥動琴弦,如大珠小珠落玉盤,叮叮咚咚。

  直到那人臨近,緩緩撩袍跟她行了一禮。

  “臣趙景行,參見太後娘娘。”他在她麵前,從來是這般中規中矩,神情自若。

  她忽然覺得今日這琴彈的好生沒意思,連一曲都沒畢便吩咐下去,“來人,將琴撤下。”

  “是。”兩位伶俐的小宮女將琴抱走。

  玉書機敏的給趙景行還有隨後而而來的沈如錫各搬了個椅子,又將茶水斟上,端來一些果子糕點便靜靜站回蕭若秋身旁了。

  從沈如錫過來到現在,蕭若秋沒理會過他一聲,一直在跟趙景行談事。

  從上次的瘟疫,到吏部最近的官員調動再到蠢蠢欲動想跟梁王勾結的蠻族,梁王原本無心造反,奈何頭上被扣了跟奉恩侯有“勾結”的帽子。

  加上謠傳先祖原是想皇位傳於他,至此,流言甚囂塵上,他處在了一個極尷尬的位置上。

  “梁王的事,王爺如何看待。”蕭若秋公事公談,語氣與平時在朝中跟其它大臣論事時無異。

  趙景行手捧著茶盞,卻一口也未喝,緊抿的唇線看上去幾分正肅,沒有七情,更無六欲,“梁王反與不反,全憑娘娘一念之間。”

  一念之間。

  沈如錫眉目不易覺察的動了動,覺得映進眼底的那個身影有著迫人的氣勢。

  蕭若秋雖是深宮一婦人,可她能做到垂簾聽政的地步也不是旁人想象的那般頭發長見識短,她一聽趙景行的便明了。

  梁王反跟不反,全看她這個如今掌握大京朝朝政的人如何分寸。

  而她……

  她深長的看了趙景行一眼,“哀家想聽聽王爺的意思。”

  想聽他的意思麽?此事趙景行早就有了他的謀算,等的正是一個開口的機會,“梁王被放逐到平梁逾有十多載,這些年裏,除了朝廷偶爾派遣官員過去察看一番,平梁那兒究竟是何內情,旁人不得而知。”

  “此番流言蜚起,依臣之見,娘娘大可派所信之人過去探個究竟。”

  “……”

  全段最重要的話便在他最後一句,派個可信之人過去探個究竟。

  眼下是什麽時局?新帝未立,政權未定之時,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跟太子殿下四子奪嫡,再加一個梁王,當真亂上加亂。

  可趙景行此法妙就妙在一個殺人於無形。

  “薑,還是老的辣啊。”蕭若秋聽了他的話,內心波動如狂瀾,久久都無法平靜下來。

  此次梁王的事,無論派哪個皇子去,若是鏟除了梁王固然可嘉獎可也能跟對方扣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弑梁王而意欲自立”,若是梁王沒死,罪名更好定了,要知道奉恩侯便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不知王爺心中可有人選。”蕭若秋心中斟酌一番後,還是主意未定。

  此事非同小可,明誅梁王,實屬黨爭。

  趙景行聽了蕭若秋的話後卻是朝靜坐在側的沈如錫望去,“不知,太子殿下可有推薦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