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字字輕鬆，可武清霜聽進耳裏便跟刀絞了般，痛不欲生，“我……我沒有對他的事袖手旁觀，是我爹娘，我哥哥他們將我鎖在府中哪兒都不準去！”

  說到這，她那般驕傲的一個人竟當著她的麵哭的涕淚橫流，半分形象都不要了。

  她哭的越凶，孟宛清便篤定能套出什麽話來，“你便是足不出戶，好歹也該替他在你父兄麵前說些好話。”說著，頓了下，“你若真心底有他便不該看著他魏家平白無故的遭難。”

  “你怎知我沒說過？！”她痛哭著反問，眼眶通紅，嗓音如撕心裂肺般從喉間發出，句句嘶啞，“可我說的有什麽用？！他們要不顧兩家多年世交情誼，要做出這般背後插刀罔顧仁義的事我又能怎麽樣？！我為了讓父兄回心轉意甚至甘願嫁到曹國公府。”

  曹國公府？孟宛清聽到這個名字腦中便想起去歲冬獵時她們幾人徒步才沒走到一半，其中有一吃不了苦的紈絝子弟便中途掉轉回去了。

  她要嫁的，想必便是那個叫曹則的軟弱無能之輩。

  一時，孟宛清真說不清自己對武清霜是何感覺了，又有覺得同情又覺得她活該。

  可她畢竟是救魏中林的希望。

  她緩步上前，慢慢蹲在了她麵前，“你心底，到底是不是真的想救中林。”

  “想。”她幾乎不曾猶豫。

  “哪怕，為此連累你自己父兄？讓整個武安候府都陷入危機？”其實沒這麽嚴重，隻是她想知道她決心有多少。

  武清霜聽完她的話，狠狠擦了把汗，昂首挺胸仿佛又變回昔日那個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武清霜。

  “為了他，我連死都不怕，難道還怕其它？”

  *

  她是真豁出來一心想要救魏家，救魏中林。

  可孟宛清卻不敢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於她身上，所以，從武安侯府出來後，她又悄悄去了長安主府那兒。

  她並沒有進去，隻在外頭觀望。

  約莫觀望了好一陣後，終於看見有轎子從裏麵出來，轎子出來後沒過會兒又有人從裏麵出來了。

  即便對方頭上戴了幃帽，輕紗遮擋，可她還是識出了她身邊那個丫鬟。

  “彩娟。”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那個丫鬟應該就叫彩娟。

  “客官，可還要點些什麽吃食？”店小二殷勤上前問道。

  孟宛清搖了搖頭，卻是給了一整塊碎銀過去，多餘的權當賞給他的小費了，直將店小二喜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

  “客官，歡迎下回還來。”

  *

  長安街上，熙熙攘攘。

  端午節的氛圍還沒過去，賣粽子的，賣五黃的，五黃即是指黃魚、黃瓜、黃鱔、鴨蛋黃、雄黃酒等。

  更有沿街打糕的，就是將艾蒿與糯米飯，放置於獨木鑿成的大木槽裏，用長柄木捶打製而成的米糕。

  糕香飄的滿街都是，軟糯香甜。

  林靜姝跟彩娟經過時也忍不住駐足觀望了下，彩娟後來還特意買了一小包跟林靜姝倆邊看邊吃。

  “姐兒，聽說曹國公府上的人上個月曾來咱們府上跟長公主殿下求娶您呢。”這件事也是事後彩娟才聽另幾個近身伺候長安主的丫鬟說的。

  林靜姝倒是對此全然不知，吃糕的動作也微微頓下，“還有這種事？”

  她怎麽不知道？

  彩娟不禁歎笑道，“姐兒你自然不知，因為那個媒婆最後被大姐兒趕出去了，還拿鞭子抽了對方一頓。”

  大姐兒便是林靜姝的長姐林婉華了，性子與長公主肖似，都是那般張揚霸道。

  “大姐兒一麵拿鞭子打，一麵罵那個曹世子，說他那般軟弱無用沉迷酒色的人也敢來長公主府提親，趁早滾蛋，別想惦記姐兒你。”說到這彩娟有滋有味的吃了口糕，又興奮道，“大姐兒還說了，這天底下能配得姐兒你的郎君，須是一等一的俊俏，要腹有詩書，要稟性良善，要上進守禮，更要傲骨錚錚。”

  林靜姝聽到這兒不覺停下手中吃糕的動作，又是觸動，又是感動。

  她從來以為長姐那般跋扈張揚的性子，是不會留意旁人的，卻未曾想，原來長姐一直都在默默關心她，注意她，連她所喜所好都了如指掌。

  “說到最後，大姐兒更揚言，也就隻有新晉的那個狀元郎堪堪能配得上姐兒你。”

  新晉的狀元郎？

  一路尾隨在後的孟宛清聽到這差點跌一跤，雖沒跌跤卻跟旁邊擦肩的人撞上，將對方手裏的折扇給撞在地上折斷了。

  “你這人怎麽回事啊？”那人頓時不樂意了，吵嚷起來。

  林靜姝跟彩娟聞聲回頭看了眼。

  孟宛清隻得兩手抓住那人肩膀，用他遮擋她倆的視線，順便不停道歉，“抱歉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我賠你一個折扇如何？”

  “哼，這世間又不是什麽都能拿銀子解決的。”彩娟鄙夷不已，拉著林靜姝全道，“姐兒我們別看了，還是去逛逛吧，馬上就是長安主殿下的生辰宴了，想想送些什麽。”

  就這樣，孟宛清親眼看著她倆進了金玉軒。

  金玉軒，正是她孟府的私鋪。

  她心頭放心之餘又是賠禮道歉，又是賠錢賠笑，這才總算了結了扇子的事。

  *

  金玉軒裏人來客往，都是京中貴府的女子，也隻有她們才有這個能力購置裏頭的珠寶首飾，旁的平民百姓哪來多餘的銀錢，便是買了也沒機會戴。

  妙兒如今算是這兒的半個掌事了，哥兒既給了她這個機會，她便全力把握，要知道當初救她於水火又給了她安身之處的人可是哥兒。

  否則，她今日早就不知道死在哪裏了。

  原來的馬掌事因為受林月娘牽連的緣故早被孟士宏遣走，又因暫時找不到合適的人管事，便大小事務都交給她，好歹她也曾在府中伺候過一段時間，是個可以放心的人。

  “妙兒。”

  孟宛清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來後，找到機會便拍了拍才得空閑的妙兒，妙兒回頭看見她時險些叫出聲來。

  “哥兒！”這都多久沒見了，妙兒當真激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