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早就
作者:誰家公子      更新:2021-06-05 11:53      字數:2127
  魏清窈哭喊的聲音才漸消,奉恩侯夫人已經衝到那幾個大理寺的官差麵前,“你們要抓夫君,便連我一塊兒抓了吧!我與他是夫妻,他若是有任何謀逆的想法,便不可能瞞過我,我也是知情的……”

  “淑君!”奉恩侯克製的吼了一聲,但對上她悲憤欲絕的那雙眼睛時,心仍舊是不舍的,放軟了嗓音道,“你回去吧。”

  她不斷搖頭,淚流滿麵。

  “窈兒、清兒他們還小。”這府上,不能沒有做主的人啊!

  “可是……”奉恩侯夫人哭的嚎啕不止,痛徹心扉,“若沒了你,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整個過程,魏中林維持著將她捆抱在懷裏的動作,不鬆開一絲,可他的臉分明已經繃如僵石了,那雙眼,也寒的讓人生畏。

  “侯爺,我們時間可不多了。”有人催促道。

  奉恩侯自知拖了太久,慢慢鬆開被她握住的那隻手,然後聽見她幾乎哭斷腸的聲音,“夫君!夫君!”

  “要我說,這奉恩侯便是該死,活該,誰叫他勾結梁王呢。”

  “聽說梁王都娶了回鶻的女子做老婆,就是想跟外族勾連在一塊兒叛國呢,要是奉恩侯真跟他有密謀,死不足惜啊!”

  “……”

  孟宛清聽著耳邊那聲聲刺耳的議論,看著魏中林一家近乎生離死別的場景,還有奉恩侯被羈押上囚車以及奉恩侯夫人哭至暈厥的情形,她兩手竟顫的無法靜止下來。

  “打死這個賣國賊!”

  “打死他們一家!”

  突然,人群裏也不知是誰高喊了聲,所有人抄著手裏的家夥便朝站在原地的魏中林打砸去,有雞蛋,有菜葉子,還有堅硬的石頭子。

  魏中林一動不動站在原地,打碎的蛋液沿著他頭發絲、臉頰慢慢滑落,他也無動於衷。

  沒有反應。

  他的魂像是被抽空了,就這麽滯留在那兒,連頭上被砸出血也不管不問。

  “公子,我們快回府吧!”幾個下人上前死拉硬拽,硬是將他拖進了府裏。

  朱色的大門被關上後也關掉了外頭的喧囂。

  圍觀人群一時無趣,漸漸散去。

  可孟宛清仍留站在那兒,石化了般,臉色極蒼白,極蒼白,白的那雙眼珠子黑的怪嚇人的。

  “哥兒……”馬三知道孟宛清跟魏中林交情向來不錯,他家出了這種,她心裏也不好受。

  他一連喊了好幾次她都沒反應,直到他伸手去拉她胳膊的時候,她突然動了,卻是拔腿便往胡同外的另一條巷子跑去,頭也不回。

  *

  那種難受的感覺又回來了。

  就像昨夜醉酒,她渾身上下無一處不難受,尤其是胸口處,窒悶的沒法喘過氣來。

  她一路跑,一路衝,也不管身後馬三是否追得上。

  她滿心滿腦隻有一個想法,她不能無動於衷。

  *

  還記得,初見麵時,他吊兒郎當的帶人擋在書院大門口,要多囂張有多囂張的搖著扇子。

  “你不是不識字麽,怎知我姓魏。”

  “能有這般氣勢領導眾人堵住書院大門的,整個京城內,除了魏公子,我也想不出還有其它人。”

  “……”

  至今,她仍記得當時他被她氣到變色的表情,有些咬牙,有些切齒。

  後來也不知怎麽的,他纏人的功夫太厲害,還是她真的就跟他如此相投,竟慢慢成了朋友。

  冬獵那次,抓鬮那次,她永遠都不會忘記在她打算放棄離開的時候,是他,拉住了她的手。

  “別回去,留下來。你比我,更需要它。”

  “那你……呢……”

  “我?”他似是自嘲的笑笑,無所謂道,“反正我該走的路從我出生那一刻便注定了,這紙條,於我意義不大。”

  “……”

  無數次眼淚都快漫出眼眶了,都被她忍回去了。

  那個起初一見到她便沒好臉色、處處在她身上找茬的頑劣少年,那個她隻是一句話他便記在心間甚至她以為他忘記的時候,在他們魏家遭遇此等危機的時候,他仍沒忘記。

  她卻因為武進三番兩次的有意挑撥而對他心生失望……

  孟宛清旁若無人的站在夕陽西下的攝政王府門前放聲痛哭,瘦弱的肩膀不斷抽搐,自從孟洵走失後,她再也沒哭的這麽傷心過。

  傷心的就像是,整個人都要死掉了一樣。

  站在王府門口的兩個侍衛見狀,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卻都不敢上前去驅趕。

  孟宛清畢竟來過幾次了,連黎平待她態度都很和善,他們做侍衛的就更不敢粗聲大氣了。

  就這樣,一直到月明星稀時分,街上的人都零散不見了,青石磚鋪就的長街上一輛馬車緩緩行駛而來。

  馬車行駛過來時孟宛清精神已經有些不振了,她三頓沒吃,又坐在這兒等了一天,曬也曬了,餓也餓了,看上去有些頹唐。

  一直到車輪軲轆的聲音漸行漸近時,她才有所反應。

  她先是迷惘的抬起頭來,看了看,直到確定那是趙景行的馬車這才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過來,張望著,顧盼著。

  她沒看到黎平的身影,往日,黎平都是隨行在他左右的。

  難道,馬車上麵不是他?

  她有些捉摸不定,又有些意亂心慌,她在這兒等了一天就是為了等他……

  正茫亂間,車上的簾子便掀開了。

  四方方的一個雕花窗,映出那人輪廓分明的臉,月色下,隻能看見高挺的鼻梁跟淡薄的唇。

  他的目色,她看不清。

  “四叔……”一看見他孟宛清便迫不及待的喊出口,出口時,嗓音都啞了,她卻全然不顧扒在馬車外仰首望著他,急切而哀求,“你知道奉恩侯府的事了嗎?”

  趙景行就著幽涼月色瞧了眼那隻扒在窗格上的手,十指柔嫩,可指尖卻緊緊的泛著白,想必十分用力。

  他才跟大理寺的人喝完酒回來,身上猶有酒氣,是秋露白,接近迷惑的冷香。

  “你知道了。”他不答反問。

  孟宛清卻在他這句話間愣了愣神,緊接著,眼裏有什麽情緒在漫湧起伏,以至於她嗓音都在輕微的發顫了,“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是嗎?”

  他早就知道了,卻一個字也沒跟她透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