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孟府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剪紙紅燭，對聯花燈。

  便是府上的奴仆也都穿著簇新的秋裝，男的一色的靛藍色棉服，女的一色的杏黃棉裙。

  誰叫秋意漸濃，天氣也日漸涼爽。

  孟嫵這回來孟府不似上一次就拎了幾盒點心，這次可是拉了幾車的貨物，吃的穿的用的喝的應有盡有，而且見者就賞，人人有份。

  這份出手闊綽倒是贏來府中上上下下奴仆一致的喜愛。

  “敏哥兒好。”

  “敏哥兒。”

  黃敏沿途聽著丫鬟們對自己的尊稱不禁有些飄飄然了，好像自己真是孟府裏正兒八經的主子一般。

  走起路來也是大搖大擺，盛氣淩人。

  迎麵好巧不巧碰到許久未見的孟歆，上次見她還是總角小兒的時候，這麽多年沒見，她倒是越長越標誌，越長越水靈了。

  一身娟紗金絲繡花長裙，外頭還披了件織錦鑲毛鬥篷，雖則看上去有些奇怪，這天氣還沒到披鬥篷的時候，可那俏白的臉龐跟有致的身段，以及華服麗飾的襯托下，當真妍姿豔質，如花似玉。

  “喲，這不是表妹嗎？”黃敏就跟看到嬌花的浪蝶一般，飛一般撲上去了。

  孟歆瞧他那色中惡鬼的模樣心裏即鄙視又有得意，孟妤的未來夫婿還不是一樣對自己俯首稱臣，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麵對他熱情親近的語態，她稍顯冷淡的回了句，“好久不見，表哥。”

  一口一個表妹，一口一個表哥。

  黃敏盯著她白的跟嫩豆腐似的麵頰，忍不住伸手就摸了一把，如此輕浮浪蕩，孟歆起初大怒，可過後麵對他癡迷不舍的樣子又紅了紅臉。

  輕呸了聲，“不要臉。”

  說著便掩臉走了，隻是這一走吧還三回頭。

  美人回眸最是勾魂。

  黃敏當下既看的心神蕩漾又有些喪氣，為何他娶的不是正值妙齡的孟歆而是大他幾歲的孟妤呢？

  想想就晦氣。

  大幾歲指不定老成什麽樣子了。

  心裏這麽想，對孟妤的期待也就冷淡下來。

  *

  花廳處，笑語聲不斷。

  今日是黃敏上門提親的日子，便是林月娘向來不怎麽待見孟嫵也得麵子上過得去，便懶懶的過來坐了，雙環也乖巧的一直隨侍在她身側，像是被她治的死死的妾般。

  孟嫵看在眼裏更巴結林月娘。

  好手段啊，一下收拾了江姨娘跟梅姨娘倆，剩下軟綿綿的方姨娘跟身段低的雙環，有何可懼？

  “舅母。”

  黃敏一進來便恭恭敬敬的給林月娘施了一禮。

  林月娘瞧了眼，長的倒是挺端正的，人模狗樣，就是一雙眼睛不大老實，才進來這麽會子就已經將裏頭的丫鬟個個看了遍，視線還在雙環身上短暫停留了下。

  當真是個不知羞的。

  心裏雖這麽想，麵上還是笑道，“好久不見，沒想到再見麵你就要成我孟府的女婿了。”

  這話孟嫵愛聽，也跟著附合了幾聲，“說來也是敏兒的福氣，能娶著咱們孟家的女兒可不是三生修來的。”說完又趕緊拍林月娘的馬屁，“我弟弟能娶著你也是三生修來的福氣。”

  “可不是。”香雪在旁笑了聲，“我們夫人還給老爺懷上了個哥兒呢。”

  “喲，有啦！”不怪孟嫵驚訝過度，實在是林月娘肚子太久沒動靜。

  若是她從前這般林月娘心裏還會惱她，隻如今人正得意，她的反應也隻會更奉承到她。

  幾人正說笑間，卻是方姨娘跟孟妤姍姍來遲了。

  方姨娘走在前頭，孟妤走在後頭，隻能隱約看見她翩飛的裙角，一條月白色的百褶如意月裙，顏色素雅，黃敏看去的第一眼就不喜。

  他喜歡嬌嬈些的女子，如孟歆一般。

  “妤兒來了呀，還不快見過你姑母。”林月娘畢竟是這場親事的主持者，自然要發話。

  孟妤聽話的朝孟嫵福了福身，“姑母。”

  從頭到尾安靜，乖順，也沒看出半分喜意或是女兒家即將出閣的羞澀，有的隻是一成不變的淡薄表情。

  她心已死。

  既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也沒勇氣反抗，就這樣吧，反正在孟府戰戰兢兢小心翼翼不也過了這麽些年。

  眼一睜，一閉，一輩子也很快就過了。

  “表姐。”正想著，一個人突然間走近自己，孟妤蹙眉看去卻是黃敏。

  她在看他時，他亦看著她。

  真正近在咫尺的看過去時才發現，原來孟妤的容貌絲毫不輸孟歆，是那種人淡如菊，靜女其姝的那種婉韻。

  膚色，也真是白，盈盈的不可說的，無聲的，撩動他的心。

  孟妤見他無緣無故的便朝自己伸出手來，一時惱極後退，“你做什麽。”

  “什麽做什麽。”麵對未來即將要成為自己兒媳婦的孟妤，況且還是如此好拿捏的一對母女，孟嫵語氣可就沒那麽好了，十分強硬，“你表哥不過與你許久未見，便是伸手摸摸又如何，早晚不還是他的人。”

  “……”

  孟嫵最是維護她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娶別家的女兒或許在沒過門前要偽裝偽裝，可自家的人就不必這麽客氣了，得提早將婆婆的架勢拿出來，讓她知巧賣乖。

  黃敏得了孟嫵的撐腰，原本心裏的一絲猶豫也沒了，直接伸出手去強製握住孟妤的手，見她羞憤欲死的表情，更是輕佻說了句，“表姐的手好滑啊。”

  如此不顧場合，輕浮下作，林月娘眼中看低卻是沒有出聲阻攔。

  “你……放開我！”孟妤掙紮著，麵有薄怒卻顯得更嗔嬌了。

  黃敏當然舍不得放啊，“表姐身上也好香，是什麽香？”說著便想上去聞。

  方姨娘才想上前攔住卻被孟嫵拽住了，“幹嘛，讓他們小倆口培養下感情又如何？馬上都是我黃家過門的媳婦兒了。”

  “啊……放開我你幹什麽！”見他湊近便要嗅她身上的氣息，孟妤隻覺一股極致的羞辱如鞭般淩遲在自己身上，恨不得當下就去一頭碰死。

  然而，黃敏還沒機會靠她更緊，頭皮一陣發緊像是被人從後麵生生拽住了。

  痛的他臉都扭曲了，“是誰！誰在扯我頭發！”

  卻見孟宛清不偏不閃的站在那兒，手裏拽的不正是他的頭發，“表哥頭發當真烏黑軟滑，手感極好，表弟我看了都忍不住摸一摸。”

  “噝……”這哪是摸一摸啊，這分明是要將他頭發連頭發一起撕下來。

  孟嫵見孟宛清如此無禮，不禁惱怒，“混賬東西！休得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