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一章:長夜明燈
作者:北燎      更新:2020-03-01 16:05      字數:30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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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之後,胸膛之下撕裂貫穿地疼痛非但沒有半分減輕,反而愈演愈強烈。

  隨著隱司傾掌心輕拂,指腹憑空裂開一道殷紅,一滴晶瑩璀璨的血珠墜至陵天蘇胸膛之上,如雪吸露,瞬間滲入肌膚之中。

  撕裂的強度瞬間爆發百倍不止,陵天蘇牙齒都咬得溢血。

  玉掌拂過,看似毫無創傷的胸膛終於開始浮現出一道皆一道的劍口傷痕。

  不多時,陵天蘇整個胸膛就像是被千刀萬剮了似的,血淋淋一片,十分嚇人。

  隱司傾緩緩睜開鳳眸,眼底多了幾分難以掩藏的倦意,她忽然輕嗯一聲,回應了他方才的那一聲稱呼。

  一豆燈火幽幽的釋放著昏黃的光輝,將她本就綽約的輪廓渡上了一層柔和的光。

  陵天蘇忍痛想要起身,摸索道:“我的魚呢?”

  隱世傾手指輕點住他的眉心,將他重新壓回床榻,聲音清冷道:“今日不吃烤魚,不必了。”

  她知曉,他是好心的。

  原本為了讓他定定貪玩的野性子,她便將師尊授予她的那枚可以自由出入天一淨池的玉魂給了他,希望他能夠借助天一淨池的靈力早日恢複修為。

  這幾日下來,他倒也沒偷閑,清晨隨著她一同朝下古佛經,參悟經文真諦。

  與她一同用過午膳之後,便去了天一淨池自行修行,找回原本屬於自己的力量。

  到了晚上才會回歸。

  隱司傾近日以來,鳳隕功法的狂暴陽亢淺淺已有失衡反噬顯現。

  依靠後山蓮池裏的冰床雖說能夠暫時壓製,但隱隱外露的狂暴危險氣機仍是好幾次叫陵天蘇發覺。

  故而每夜他回歸的時候,都會悄悄地從天一淨池裏撈一兩隻靈魚回來烤魚給她吃。

  天一淨池內的生靈常年吸收了池底的幽寒之氣,魚肉之中本身就富含了極為純淨的陰氣,服之對她體內體質與功法的失衡有著不小的幫助。

  隱司傾卻沒想到,今日這捉魚捉著捉著,就又給那個女人壓到身下去了。

  她低估了那位在師尊心中的分量,亦是沒有想到師尊對於蒼憐,竟然能夠心胸寬闊到對她自由開放天一淨池。

  側眸不經意間,她掃了一眼銅鏡前被青蓮羽冠壓著的那一張信閥。

  這張信閥源自於人界的合歡宗,是由百風鴿飛行了整整十日才抵達靈界。

  這也是她和蘇邪之間為數不多的交流方式之一。

  靈界人間兩界,相隔著的不僅僅是那山水之隔,亦有強大的天道秩序分割兩界。

  而人間靈鴿百風鴿,其翼上能抵達九重天,下往黃泉十八獄,又如何會受到這兩界的天道結界。

  蘇邪在信中說她要來靈界了。

  但隱司傾從未跟她說過,她最喜歡的那個鼎爐現下在她離瑤峰中。

  而蘇邪來靈界,是為找尋一塊契淵石,她說她有一把劍生鏽了,唯有那塊契淵石,才能夠磨去劍上鏽跡,重現鋒芒。

  可現下隱司傾看著的並非是那信閥,而是那枚青蓮羽冠。

  她想,這個好像……挺適合蘇邪的。

  又取了一

  朵水蓮,將之碾磨成汁,她將盛了蓮汁的碗放在床頭道:“命魂碎裂的隱患以除,自己上藥吧?”

  陵天蘇伸手接過藥碗,用手指沾著自己上藥,心中微微不解,為何她對他突然疏離了這麽多。

  分明當初她帶他回來的時候,她還親自給他上藥來著。

  自己上好了藥,夜色以深。

  陵天蘇平日裏都是到點就睡的,今日折騰了太久,雖然腰子不疼,可多少也有些微倦,困意起了便起身準備朝自己窩裏去睡。

  他的狐狸窩是隱司傾親手做的,用靈樹枝騰編織出來的一張吊床。

  以桐葉為榻,散發出來的輕靈氣息,能夠有效地幫助他穩固體內不安的其餘二破六魄穩固與**軀殼之中。

  他現下難以在人形與狐狸之間轉換自如,正是因為體內的魂魄難以安定下來,故而體內修為雖在,卻猶如靈滑的遊魚,握不住。

  一身氣息修為也不斷的從固體至通元之間浮遊不定。

  不得不說,短短十幾日裏,陵天蘇在她這離瑤峰上,不僅僅被養的白白壯壯,體內動蕩危險的情況也卻是穩定牢固不少。

  陵天蘇打著哈欠,忍著痛準備起身回窩睡覺。

  但是他全然沒有發現,以他現在的身形,那個小窩已經不足以容下他現在的身軀了。

  隱司傾從書架中取出一本經書,正翻開一頁,鳳眸餘光微瞟,卻是發現陵天蘇起身的動作。

  眉頭微不可查地低蹙一瞬,她目光重新回到經書上麵,淡淡說道:“你今日,就睡榻上。”

  陵天蘇乖巧地哦了一聲:“鳳凰你不睡嗎?”

  隱司傾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顯然思緒全身心地投放至了參悟經書之中。

  沙沙翻閱的聲音很慢,當她差不多翻了十來頁的時候,手指忽然頓住。

  她抬起頭來看著床榻上那個捏著被角,睜著一雙明亮湛藍眼睛看著他的少年:“為何還不睡?”

  陵天蘇搖了搖頭:“你不睡,我也不睡。”

  隱司傾眸子平靜凝視:“整個秋雨梧桐裏,就這一張床。”

  她自出生起,便一直一個人睡覺,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修行,一個人看書,秋雨梧桐裏除了師尊不會有其他人來。

  而師尊,不是她的母親,自然不會在這裏留宿過夜。

  所以,偌大的秋雨梧桐,隻有一張床。

  陵天蘇又哦了一聲,往強角落裏挪了挪,拍了拍前方空出來的床榻。

  隱司傾靜了片刻,她手中依舊執著那本古佛經卷,緩緩起身走至床邊。

  就在陵天蘇以為她會上床睡覺的時候,誰知她隻是輕輕彎腰。

  未束隨意披散的墨色長發輕掃她的素色衣衫,傾瀉如三千瀑布,一隻玉手緩緩從寬袖現出。

  她捏起一角織錦軟被,淡淡煙眉透著冷淡,皎皎玉肌泛著清寒。

  可她手中動作卻是溫柔清鬱的替他蓋好被子,小心地避開他身上的傷口,將脖子以下的肌膚蓋得嚴嚴實實,好似生怕漏了一點風進去。

  “睡吧。”

  她的聲音依然清寒如玉碎,可這簡單的二字,摻夾著窗外清脆風鈴,入耳

  竟是別樣好聽動人。

  陵天蘇看著她並未返回自己的桌案椅子,而是就著床頭一盞明燈昏黃,席地倚床而坐。

  低著頭細看經書的模樣當真是雅靜極了。

  忽然,隱司傾肩上的衣衫被輕輕扯了扯。

  她無奈回首,卻是看到一隻毛茸茸的爪子,用爪鋒正勾著她的衣衫,勾出一縷線頭來。

  極目深望過去,卻發現他居然主動化成了狐狸形態。

  收回爪子後又朝著他身側的軟塌拍了拍,示意她趕緊上床睡覺。

  隱司傾終於放下了手中書卷,忽然一聲極淡的輕笑聲自她唇中綻放。

  並未有笑靨如花般的燦爛,卻有夜曇悄然綻放、轉瞬即逝的美麗。

  當她褪了外衫與白靴,躺在陵天蘇身側的時候,一人一狐同蓋一被。

  陵天蘇恍然察覺到了,原來不是對他疏離,而是她更喜歡親近狐狸模樣時地自己。

  想明白了這一點以後,陵天蘇安然舒適地蹬了蹬腿,又大起膽子往她懷裏拱了拱,誰知一下牽扯到了胸前的傷勢,頓時疼得直吸涼氣。

  看著折騰來折騰去的陵天蘇,隱司傾被中的手掌忽然托住他的後背,將他往懷中帶了帶。

  鳳眸安靜闔上,臉頰埋入狐狸頭上的茸毛裏,嗓音起了幾分困意的模糊慵懶:“老實點。”

  終於,陵天蘇心安理得地枕著長發的清香,沉沉進入夢鄉。

  長夜,明燈。

  小閣藏著溫情,窗欞鎖著靜夜,檀香燒盡,幽香漸漸淡離,隻餘點點殘香。

  ……

  ……

  “氣死我啦!!!”

  模樣隻有十二歲的蒼憐小師叔,兩頰好似鼓起兩個雪白的包子,火冒三丈地衝進了楓瑟寢宮。

  寬鬆難理的雪衣鬆鬆垮垮地套在她身上,由於她此刻並非她那引以為傲的大胸長腿模樣,所以那雪衣衣擺在她身後很是滑稽地鋪滿了一大片。

  她一隻小手提著小妖忘記帶走的包裹。

  一隻手提著自己的小白靴,赤著雪足用力蹬蹬地踩在地麵上鋪就的名貴華毯上。

  而這間寢宮的主人被今夜畫麵深深衝擊到了心靈,正立於窗欞旁看夜色,吹涼風,冷靜冷靜。

  蒼憐將自己重重扔到床榻之上,白靴隨意扔得遠遠的。

  小包袱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兩隻小手不斷絞殺著天花墜下的白紗帷幔,就像是在擰她心目中那個冰塊臉一樣。

  鼓成包子的小臉一刻也沒能消停下來:“啊呀呀呀……一個大冰塊臉已經夠悶的了,現在居然又出了一個小冰塊臉,跟楓瑟你啊,真的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真是討厭死啦。

  如今當代的小朋友原來已經這麽不討喜了嗎?她居然為了防我偷她的狐狸,居然將那護山水霧結界足足推演出了百重!

  整整百重啊!她這是防賊嗎?還是吃飽了沒事幹不用修煉了?死冰塊臉,臭冰塊臉,下次我見到你,一定要好好跟你打一架!”

  好生折磨了一番白紗帷幔以後,蒼憐翻了個身,打了個滾,將腦袋埋至枕頭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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