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四章:溫熱的雨
作者:北燎      更新:2020-03-01 16:05      字數:35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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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這一幕,吳嬰雙瞳劇烈收縮:“大碑劍。”

  葉君乾道:“並非大碑之劍,不過是無聊萬年光景裏模仿先生的一筆劍意罷了,雖然不及真正的大碑劍,但是殺你,綽綽有餘了。”

  隨著他說話間的功夫,碑麵之上的黃沙滾滾而落,顯出一排排古來滄桑的文字。

  文字晦澀難懂,卻附有古老的神韻。

  葉君乾握劍的手指輕輕朝著劍柄上一叩。

  嗡!

  劍碑之上,一道文字亮起,殘劍如光繭一般,吐露劍氣成絲,光絲千百,緊緊纏繞至槍刃之上。

  吞吐著雷霜紫極的鋒刃瞬間被劍光所淹沒,而那劍氣光繭仍舊攀爬前行。

  槍身之上,發出咯吱咯吱的切割扭曲之聲。

  雷光不斷的在劍氣長絲之中掙紮迸發!

  卻是徒勞無功!

  那劍絲深深勒切入槍身之中,金屬屑沫不斷飛濺,眼看著這把品質不俗的長槍就要在這一劍中毀於一旦。

  吳嬰雙眸一沉,左掌掌心凝聚出一道紫雷光團,低喝一聲,一掌將那劍光繭絲拍得分崩離析。

  葉君乾一臉愕然。

  驚詫的並非是吳嬰這一掌有多厲害,而是她的愚蠢。

  遇邪槍雖然不俗,可到了他們這般修為境界的,手中有沒有武器都不難影響戰局。

  可她卻為了護住這把槍,徒手來破自己的劍。

  吳嬰衣袖寸寸炸裂成翩飛的黑色蝴蝶,碎裂一隻延伸至了肩膀之處。

  蒼白纖細的手臂在她無力垂下的瞬間,肌膚開始滲密出恐怖的鮮血。

  從一開始的流淌,到後來的血流入注,噴灑不斷。

  蜿蜒的鮮血順著她蒼白冷長的指尖滴落在了黃沙之中。

  那片黃沙霎時間一片淩亂飛濺,原來在她流淌出來的鮮血裏,都含有極為狂暴的劍意。

  葉君乾收劍,沉思了片刻,然後說道:“原本以你的實力,可以在我手中撐至黎明到來,可因為你方才那個愚蠢的舉動,現下我殺你,恐怕連一炷香都要不了了。”

  吳嬰眸子輕掃斑駁破裂的槍身,眉眼倔強地咬了咬唇畔,眼底竟是浮現出了一抹對方看不到的委屈。

  大碑劍意是萬千邪魔的克星,縱然隻是仿造的劍意,也是極為可怕的。

  鬼嬰之軀,三生三惡花,皆是世間極為邪惡血汙的存在。

  若非她體內流有無祁邪的神血,怕是方才那自尋死路的一掌,便足以將她大半邊身子斬成星火。

  轟隆隆!!!

  並非雷音,而是天威之聲。

  葉君乾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的笑容,他身上騰騰燎燃起了一股不屬於他的漆黑鬼氣。

  “還是發現了嗎?時間不多了,鬼嬰,與我一同下地獄吧?那裏才是你該待的地方,人間……已經容不下你了!”

  吳嬰眼底的委屈轉瞬即逝,鋒薄的唇微微抿起:“容不容得下,你說了不算。”

  葉君乾笑道:“你若老老實實不反抗,讓我拔出那朵花,可以留你一條生路,與我一同去鬼域荒城贖罪吧。”

  吳嬰眼底譏笑愈發深濃:“所以我才說,你先生一定不想看到你如今這副德行。贖罪?你要贖罪那便認為你有罪,我雖是邪惡本源,但我並不認為我身懷罪惡。”

  葉君乾微笑道:“邪惡的本身既是原罪。”

  看樣子,對方並不會老老實實的交出那朵花了。

  葉君乾有些遺憾惋惜。

  手指再度輕叩殘劍,沙碑之上,兩行文字亮起!

  吳嬰連退三步,一步已是在百丈之外。

  眉心星砂大亮,遇邪長槍朝天一指,本命星辰被點燃。

  縹緲的星火如雨墜下,槍風厲嵐,漫天星火在絲絲雷

  霆之下串聯起來。

  星火凝聚成一個巨大的火球,在吳嬰頭頂之上,化作一道北鬥七星形態。

  吳嬰眼眸冷漠如殺神一般,僅僅一個呼吸之間,大碑劍意傾瀉出磅礴古神之意,而這一劍傾至裏也裹挾了葉君乾的沉沉怒火。

  “你這肮髒鬼物,食他血肉,啃他神骨,還要盜他神通,簡直該死!”

  劍意瞬息而至,七顆由星火凝聚而成的火球接連砰然炸裂而開。

  恐怖的餘威使得整個大地都出現深深的萬千裂痕。

  萬千劍意貫體而過,吳嬰心口劇痛,蒼白的手掌捂住胸口,大量的鮮血不住的從她指縫之中泊泊溢出。

  緊緊一劍,便破去她的最強手段,讓她重傷!

  心中那朵花的力量更是如同赤陽下的惡鬼,一旦動用,便會徹底消散!

  吳嬰單膝跪地,以槍才能夠勉強撐住身體!

  不夠!

  還遠遠不夠!

  吞噬不了,此人劍意太強!

  三生三惡花還未有足夠的時間來成長,根本不是此人的對手。

  念及此處,吳嬰心中有些悔恨。

  若是在北離皇宮,她將那幾個冥族吞噬,今夜,此人絕然殺不了自己。

  腳步聲沙沙響起,葉君乾身後的沙碑如影隨形。

  他手中殘劍劍鋒抵在吳嬰咽喉之上,緊閉的眉眼溫和之中透著一抹無情。

  “鬼嬰,你罪孽深重,萬死難贖,今日我便送你解脫。”

  吳嬰低喘一聲,呼出來的氣息都是濃濃的血腥氣味。

  她掀起血色猩紅的眸子:“你取了這花,毀不了……也護不住的。”

  葉君乾哈哈一笑:“毀不了此花,那便隨我一同長眠在那鬼域荒城裏吧,總比在這禍亂蒼生得好。”

  吳嬰抿了抿唇:“此花,能夠助無祁邪重登神位。”

  葉君乾笑容一僵,麵色變得極其難看:“你說什麽?”

  吳嬰冷冷道:“你既然知曉三生三惡花是七界禁花,那麽也應該知曉,此花的用途吧?”

  點在她咽喉出的劍鋒微微一顫,葉君乾心中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麵上陰晴不定的掙紮許久,隨即化作了冷如鐵石的堅毅:

  “你說的不對!你不過是貪先生的力量,你若是將三惡的力量打入先生的靈魄之中,先生固然能夠重登巔峰,可那時,他必然也會成為七界難容的存在,鬼嬰你當真好深的心思!”

  吳嬰嗬嗬冷笑:“怎麽?你所謂的君子之風,原來也會卑劣的猜忌他人?”

  “卑劣的並非是我,而是你。”

  葉君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道:“更何況,先生他不會以蒼生陷入烘爐煉獄危機為代價,來複活自己的。”

  說著,手中的劍已經遞送出去。

  吳嬰渾身氣機已經被鎖死,就連手指也極難動彈一下,心中深深絕望。

  原以為,此人身為無祁邪的學生,心中藏有對那個人的崇拜與敬仰,再怎麽絕然,也不會摧折此花。

  可事到如今,她才發現自己錯了。

  此人的確是無祁邪的忠誠信徒無疑,可在這份崇拜與忠誠之上,還有著更為執著的情感淩駕在這一切之上。

  凜冽的寒風之中不知何時摻夾了幾縷冰冷的雨絲。

  夜雨來得突然,但那位總是伴雨而至的紅衣女子,斷不可能在此刻出現在這裏。

  葉君乾身上的滾滾黑意愈發濃烈,濃烈到了依稀能夠看到那漆黑獄鎖的輪廓。

  天地間強大的束縛力量使得他遞劍的動作有些僵硬延緩。

  但這並不足以能夠改變結局。

  吳嬰死死咬牙,劍鋒已經破開蒼白的肌膚。

  絲絲雨意寒涼之中,忽然一個火熱

  的身軀從後方貼了上來,雙臂緊緊地箍住吳嬰的腰身,將她用力抱緊,向後急撤。

  一劍刺空。

  葉君乾輕咦一聲,雖然麵容依舊溫和,可眉宇之間卻是多了幾分急躁之意。

  吳嬰渾身依舊被氣機鎖死而動彈不得。

  她雙眸大睜,渾身僵硬,背後緊緊貼著一個火熱劇烈起伏的胸膛。

  耳畔少年急促的喘息之聲不斷地吹動著她鬢間發絲。

  她能夠清晰地感受到,用力圈著她身體的那雙手臂顫抖得是何等地厲害。

  不用轉身,也能夠知曉身後是一張怎樣的臉。

  少年無邪身體因為差點失去她的恐懼而微微戰栗顫抖著。

  他往前探了探身子,將自己因為全力奔跑而充血滾燙的臉頰貼在她的側臉之上,像一隻小狗似的輕輕廝磨。

  蹭著蹭著吳嬰的臉就給他蹭紅了。

  心中更多的卻是慌亂:“你怎麽來了?”

  無邪輕輕咬了咬她雪白冰涼的耳垂,似是在賭氣懲罰她扔下自己一個人。

  明明說好要一起去流浪的,她卻一個人去打架。

  直至將那瑩白似玉的耳垂含得如血玉一般的紅潤,他才慢慢鬆開,翻過她的掌心,緩緩寫道:我有話要對你說。

  有很多話想說,想問。

  不過當無邪看到那個男人身後整座沙碑透亮起來的時候,他便知道來不及了。

  亮如白晝的沙碑哢哢得裂出無數道瑩白裂縫,裂縫之中所滲透出來的光飽含衝天劍氣。

  葉君乾知曉自己時間不多,隻剩下一次出劍的機會。

  他必須使用全部手段,來施展接下來一劍,確保萬無一失!

  體內蓄於丹田氣海之中的元力猶如滔滔江河,磅礴湧出。

  沙碑之上的古老文字越來越清晰,劍光越來越刺目。

  他將手中殘劍送至沙碑之中,那萬千裂開的劍光以及文字紛紛朝著他殘劍之中紛湧而去。

  殘缺的劍很快被補足完整,劍上的青鏽也隨之緩緩剝落。

  劍顫動低鳴不止,噴薄而出的劍氣宛若天光一般映照整個極夜。

  天穹之上似有天人感受到了這股劍意,滾滾的奔雷之聲好似天人發怒一般,裂出十萬蒼雷閃電,好似密集的流星飛雨一樣。

  吳嬰麵色煞白,知曉這恐怖一劍落下,他與無邪皆不可活。

  若是……若是命魂丟失,斷然無法在成就出一個完整的帝子!

  可偏偏她渾身氣機被鎖死,在這死亡一劍之下,她竟然如此無力!

  葉君乾口中爆發出一陣清鳴之音,其音好似劍鳴顫顫,一劍橫劈而過。

  在三百丈遠的距離裏,劍意尚未抵至,天空之上的十萬蒼雷盡數在這一劍之威裏逼回了九重天之上。

  在這一瞬,劍光將整個世間吞沒,天上不見朔月繁星,地下不見九幽黃泉。

  視線盡數被光明吞噬。

  吳嬰僵硬的身軀驟然一鬆。

  束縛她的氣機驟然消散,葉君乾重新被天道力量拖回了鬼域荒城之中。

  可是她還活著。

  她怎麽可能……還能活著!

  被光明奪走的視線漸漸回歸,渙散的瞳光也逐漸恢複焦距。

  天上墜飄下來的雨忽然疾驟了幾分,噗噗地打在臉上有些綢濕……

  可是為何這雨……是熱的。

  吳嬰心中不可抑製的恐懼瘋狂滋生,分明得到鬆緩的身子忽然間仿佛壓上了百萬斤的巨石,喘息不得,呼吸不得!

  待她徹底看清眼前這一幕,她簡直要瘋了!

  (ps:你們以為大嚶的刀就到這裏嗎?北北舉刀向天長笑,告訴你們,不可能的,懸在大嚶脖子上的刀,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