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七章:名字
作者:北燎      更新:2020-03-01 16:05      字數:30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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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若是隱師姐破境的緊要關頭因為強烈反噬而發生一些幺蛾子,她可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她花容失色,哪裏還敢吝嗇一枚往生果:“不不不!!!隱師姐大可不必如此,此果便可保下這隻小狐性命,您可千萬別做傻事啊!”

  傻事?

  狹長而又好看的鳳眸裏溢出一縷細碎光影。

  多年忘我修行,她印道而生,始於修行,癡於修行,已經堪達了一種忘情境界。

  半年前的荒唐一夢,並未讓她道心蒙塵,她所專注的唯有手中一劍。

  那時,少年向她輕許的諾言,也是這一輩子唯一一個向她許諾之人。

  雖說心中淺生微漣,但後來的一年光景裏她也將這瞬間的漣漪當成悟道修行的一種試煉。

  一直以來,她都是這般認為的。

  大道苦寒,蜀道之難,她看似扶搖直上,可修行一路裏的艱難與生死唯有自己知曉。

  若是不想多年修為付如流水,她清楚知曉她不能像尋常人那般做任性的‘傻事’。

  既是修道,自然便要堪破生死。

  若是取舍不定,那才是真正的庸人自擾。

  白衣影照,她清美的容顏模糊在了風雪彌漫裏,鬢間一縷深青秀發鬆落而來,帶著幾分懶意的掃在陵天蘇染血的麵頰上。

  冷冽的寒霜氣流沒有絲毫猶豫與停頓的紛湧至陵天蘇的傷口體內。

  她沒有去接那枚往生果,僅僅隻是用餘光淡淡地掃了一眼:“不必了。”

  往生果雖能救他性命,但也隻是救人性命罷了。

  一旦服下,體內傷勢沉積下來,妖骨大散,終身再無望化形成人。

  在裴青雲看不見的角度之下,她冰冷微抿的唇角微微揚起。

  在這一瞬間裏,她張起了一座結界,在外人絕無可能聽見的情況下。

  陵天蘇模模糊糊地聽到她的聲音在耳邊輕道:“那日我讓你隨我回鳳隕宮,你不願,所以呢?這便是你要給我的交代?”

  碎裂的骨骼在靈流湧動之中開始重聚生長,體內動蕩不堪,難以穩定下來的虛弱靈魂也在逐漸修複。

  心口處即將熄滅的鳳凰靈火被凍結如同冬眠一般沉寂安然。

  模模糊糊地聽完這麽一句話,陵天蘇意識仍舊非常混亂,隻是他知曉是身前這人救了自己,便伸出舌頭落在她細長冷白的指尖輕輕舔舐,表示感謝。

  隱司傾微微挑眉,好似失笑道:“原來已經靈智受損。”

  真不知這少年是怎麽將自己折騰成了這麽一副凋零模樣。

  但她並不關心這些。

  保下陵天蘇的性命之後,手中晶核已經看不到半分痕跡,她低頭掃了一眼地上的火鳳:“這下可安心了?”

  火鳳脆鳴一聲,好似歡呼。

  隱司傾蓮步輕移,晃身而至,很是隨意的將手中正舔著她指尖的小狐扔還給了麵色煞白出神的裴青雲。

  她眸色不可捉摸地說道:“既然撿到了他,那便好生養著直至他傷勢痊愈再放生山野吧?”

  裴青雲哭喪著臉:

  “隱師姐您這可真是……”

  隱司傾飄身至火鳳背上,絕世身姿可優雅入畫,她啟唇平靜說道:“師妹不必介懷,今日之事師尊不會知曉。”

  聽到她這般說道,裴青雲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重新將陵天蘇又塞入懷中,鄭重恭敬送禮道:“恭送師姐返回山門。”

  在彎腰瞬間,她微妙地錯開了隱司傾盯著她胸口鼓鼓囊囊的那一塊輕蹙眉頭,但沒有多說什麽。

  正要離去間,又聽到裴青雲想起什麽般的突然說道:“對了隱師姐,既然這隻小狐性命是您救下的,您又要我收養它,不如您給他取一個名字吧?”

  取名字?

  隱司傾雙眸沉的更深了。

  聽起來好麻煩的樣子。

  腦海之中原本已經忘卻的‘葉陵’二字此刻神奇的變得清晰起來。

  她心情莫名有些煩躁,剛想扔下一句隨便的時候……

  那隻染血的狐狸圓圓腦袋就從裴青雲的領口出探了出來。

  分明一副虛弱極了的模樣,卻還是努力地拱了出來,睜著一雙幽藍水澤的雙瞳,咕唧一聲,就這麽傻傻地看著隱司傾不願挪眼了。

  唯有執鳳才能夠感受到身後女子身體的一瞬僵硬不自然。

  她該怎麽形容這小眼神呢。

  就像是無家可歸時終於看到了溫暖的港灣。

  無盡無波的眸子終於有著幾分尋常女兒家看到毛茸茸小動物的那種遊離波瀾。

  她低著頭,指尖有些孩子氣的摳玩著玉笛上的小洞,語態依舊平平淡淡:“就叫……狐狸吧。”

  鳳火在蒼穹中流下的一道極遠火線,綽約風姿就此消失在視線之中。

  裴青雲低頭一臉憐憫地看著懷中陵天蘇,用手拍了拍他的腦袋:“可憐的小家夥,我原也沒有想到隱師姐居然是一個取名字這麽隨意的人。”

  ……

  ……

  是夜初迎黎明破曉,被一場山火燒襲的川蕪山滿是瘡痍,遍地鱗骨,赤地之下寸草不生。

  這場毒火如風的夜晚終將是散去了多日,縱然山林晨風之間會彌漫出濃烈的焦土氣息,但那毒火可謂是再無複燃之望。

  容顏憔悴的水月洞湖銀歆夫人隔山眺望多日。

  確認那如同末日一般的幽幽毒火不見任何蹤跡,心中的那塊大石總算是放了下來。

  她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額角,朝著身邊迎立的女子吩咐說道:“川蕪山看起來已無危險,丹秋攜我的手印以及一百上品靈石去一趟合歡宗門,與謝無涯將人給換回來吧?”

  名為丹秋的女子明顯有些不大情願,扭捏地皺起眉來,小聲哼道:

  “不過是表哥在外麵招惹不要了的野女人,長著一張愁苦幽怨的小臉一看就是克夫的命,渾身上下也就那點修為夠看的了。

  真不知道姨母你怎麽想的,居然要用一百上品靈石去換她,有著閑錢還不如給我置辦一把趁手的靈鞭。”

  女子目光極為不屑厭惡地看了一眼川蕪山方向,繼續喋喋不休說道:“再說了,合歡老祖謝無涯是什麽樣的人物,那樣的

  老色鬼您也敢放心我去合歡宗門?再怎麽純良清白的姑娘入了那座川蕪山都要變得汙濁不堪了,我才不去。”

  一百上品靈石已經是一筆極為不菲的財富了,雖說花的不是她的靈石,但她們李家如今始終是依附著水月洞府。

  自從雙月洞府的少公子雙容歸去之後,此事深深擊垮了銀歆夫人,她再無心思打理家族內的大小事務。

  無了主人掌權掌勢,下麵的那些人物自然也就是蠢蠢欲動起來。

  水月洞湖的靈石物資不過短短半年光景就如同傾瀉的河流一般,消失得讓人痛心。

  李丹秋自然不想因為一個外來女人,再讓水月洞湖喪失這麽一筆靈石。

  殊不知,她的口無遮攔,那‘克夫’二字深深刺痛銀歆夫人的心。

  她麵皮抽了抽,眼神陰鬱道:“你若不聽我話去那川蕪山領人!今日你便帶著你李家的人給我滾出水月洞湖!”

  “姨母!!!”丹秋神色憤憤:“您就為了一個表哥玩剩下的野女人趕我們離開自己的家?這太不可理喻了!若是依依回來,必會感到十分寒心的!”

  銀歆夫人顯然怒火已經被她一絲絲的勾了出來,她沉著眉目道:“放肆!看來我平日裏真的是太縱容你們李家了,就連我的命令都不聽了嗎!”

  丹秋滿臉委屈:“我隻是覺得不值當!”

  “不值當?”

  銀歆夫人冷笑一聲:“雙容走後,水月洞府傳承就此凋零落敗,江南第一世家的名頭也因此而沉淪。

  平日裏那些阿諛奉承之輩如今卻是機敏得很,個個與我水月洞湖劃分界限,涇渭分明!就連那個口口聲聲說對你表哥一往情深的李依依!我平日裏最是疼愛的侄女!如今卻是連雙容的喪禮都不露麵。

  倒是你口中的那個野女人,能夠在這風雨飄搖之際為雙容守靈數月,以心頭之血點放魂燈,隻為吾兒能夠尋至回家的路,這番情意恰好證明了當年是我水月洞湖薄她!如今她為她家少主尋上山去,我不過是讓你代我走上一遭都不願,好!很好!我親自去!”

  看到銀歆夫人明顯是動了真火,李丹秋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如此盛怒之下的銀歆夫人說不準還真能夠做出將她們就此趕離水月洞湖的瘋狂之舉來。

  “好好好,姨母您別生氣,我替您去一趟便是了。”壓下心中的不滿,李丹秋隻好妥協。

  清晨薄霧散去,迎來旭日東升,晨昏不再難辨。

  雖說銀歆夫人心中盤算極好,可顯然是白費功夫。

  她並不知曉這幾日以來,可以發生很多大事,例如改朝換代易山主。

  她要找的謝無涯是找不到了,她要換回的月兒卻也並未真正上山,而是迷失在了川蕪山陣之中,看不到去路,也尋不回歸路。

  合歡宗雖說以雙修采補之術聞名天下,但畢竟宗門之內都是一些不善戰鬥體修的弟子,比起尋常同等境界的修行者,戰力多少有些不及。

  合歡宗不比尋常宗門勢力,可謂是臭名昭著,爛名遠揚,常年都有尋仇者滋事鬧山,故而合歡宗老祖便專修奇門陣法之術,設在川蕪山境之中。